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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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樣的方法,在面對周懷年時,徹底失效。她在他的面前,裝不出世故,裝不出若無其事,裝不出強顏歡笑。她高興了,她難過了,她委屈了,她痛苦了,她的一切感受,她都控制不住地想讓他感知到??梢院?,他很可能再也感知不到了。 她嗚咽地哭起來,躲在他的手掌后,用欲蓋彌彰的辦法,將自己的痛苦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周懷年不說話了,他站起身,將她摟緊在懷里。她的眼淚很快洇濕他的緞面寢衣,她的抽泣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心上。 顧堯,這事兒他跟他沒完。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猜對了,但他總有辦法知道真相。周懷年低頭,用自己冰涼的唇吻住她已經哭出汗的額頭,又用極低極柔的聲音,哄慰著懷里傷心欲絕的淚人,“朝朝,我在。有什么事,我都在。你要相信我?!?/br> 正是這幾句話猛然間點醒了穆朝朝,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總是對他這般過分的依賴,將會對他造成什么樣的傷害和后果。悲傷傾瀉過后,顧堯的話、山下淵一的話再次充斥在她的耳邊,而理智也正在一點點地占據上風。眼淚終于不再不聽使喚地往下掉,她深吸一口氣,抽抽噎噎地對他說:“顧副局長說的一點都沒錯,到了香港會是一個艱難的開始,而我什么也幫不了你……哪怕你給我買下最好的鉆石戒指,我也永遠成不了真正的周太太……” 這是她給出的解釋,這讓周懷年心頭一緊,眉頭隨之又蹙到了一起,“是因為這個,讓你難受了?這話,是顧堯對你說的?”對于顧堯那張刻薄的嘴能說出這話,他并不稀奇。但不知為何,他方才心里的那點猜想也依舊沒有散去。 穆朝朝抹了一把眼淚,搖了搖頭,不想讓他看穿,只想把這假話更坐實一些,“顧副局長沒有這么直白地說,但我心里清楚。不論是香港還是哪里,我們是沒可能成婚的,也許上天就是這么定好的。讓我們分開再相遇,可即便在一起,也沒辦法成為夫妻……” “不是?!敝軕涯杲z毫沒有猶豫地糾正她,“只要你愿意,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結婚。教堂?還是法院的公證處?你想要在哪兒?認可哪一種辦法?你與我說,我現在就去辦?!?/br> 他很認真地在同她說這些,這讓穆朝朝破涕為笑,是真的發自內心地笑,“好了,我真的不該這么哭哭啼啼的。若是真在今晚就成了婚,我這位第二任的周太太,不僅不能成為你的賢內助,恐怕還要被人說成是上海話里的‘作女’了?!?/br> 周懷年沉了臉,“誰敢?” 以他的作風,只要開koujiao代下去,的確也沒人敢在背后生口舌。然而,這顯然不是穆朝朝想要的結果。她揚起臉來,在他的抿成一條直線的唇上輕吻了一下,似是在予他安慰,“沒有人敢??墒俏乙膊幌肽敲绰闊?。我想了想,不如這樣……” “怎么樣?”他的唇上沾了點她微咸的淚水,便又叫他心軟了下來。 “我們……去拍一張結婚照吧。就像如今的新人登在報紙上的那樣,穿白色的洋婚紗,穿黑色的西服西褲?!蹦鲁捻雍龆W閃地亮了起來,像漫天的星子綴進了深夜的湖水里,透著很澄澈的期待。 而這期待,對周懷年來說實在不是什么難事。于是他睇著她,補問了一句:“你想登在哪家報紙上?” 穆朝朝愣了愣,拿手指掐他一下,“哎呀,不登,就拍照!” 這一掐,倒忘了是用的受傷的那只手,她旋即收手痛呼,“嘶——好疼!” 周懷年不敢再逗她,忙拿了她的手到自己的嘴邊“呼呼”吹氣,“你說,你怎么總干傷害自己的事兒?傷口這才剛凝上,你看又流血了。等著吧,我去拿藥?!?/br> 他說完起身,穆朝朝便坐在床上看著他。直到他走到門口,拉開了門,穆朝朝這才叫了他一聲:“懷年哥……” “嗯?”他駐足,回頭看她。 穆朝朝彎了唇角,對他笑了一下,“拍照時候,你還是穿長衫吧?!蹦鞘撬畛蹙蛺凵系臉幼?,也是她能夠在夢里無數次夢見的樣子。 “好?!敝軕涯陸?,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也對她說:“那你能不能穿件嫩黃色的衣裙?” 穆朝朝眼圈又泛紅,她咬了咬唇,點頭說:“好,我穿著?!?/br> …… 拍結婚照的那天,他們都按當年第一次見面時那般穿著打扮。只是手上多了一對配對的婚戒,穆朝朝的頭上還多了一頂新娘的鳳冠。 盡管這樣的打扮不是西洋風的婚紗西服,也不是傳統中式的大紅喜服,可當攝影師按下相機的快門,鎂光燈如煙花般瞬時閃過時,他們臉上的笑容,卻是與任何心意相通、彼此深愛的新人一樣,雋永而幸福。 ps:嗚嗚嗚嗚,有種大結局的感覺怎么回事? 第八十七章 同歸于盡 誰也沒能想到,就在他們拍完結婚照的十天以后,上海,動蕩開始。 日軍企圖吞滅中國的狼子野心不再隱匿,他們的炮火從華北向南移,對上海發動了大規模進攻。一時之間,曾經讓世人流連忘返的東方金銀島,竟已成了硝煙滾滾的絕命之地。 這是周懷年出逃前與顧堯的最后一次會面。在周懷年自己的公館里,他與顧堯以冷靜的口吻,做了一次近乎要撕破面皮的交談。 lt;a href=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