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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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蘇之玫的驕縱脾氣又上來了,手里的碗差點被她丟到地上,卻在見到那張冷峻的臉上正掛著不同往日的融融笑意時,她的手頓住了。 她的眼神有些發癡,周懷年不自在地低頭輕咳了一聲,“樓小鳳與李喜兒哪日開擂?花籃這些東西你自己準備,總不需來煩我吧?” 蘇之玫回過神來,也沒仔細聽清他說的是什么,便胡亂地“嗯”了一聲。 “那好?!敝軕涯昶鹕?,已經準備要走,“晚上有事兒,讓他們不必備我的飯?!?/br> 蘇之玫應著,送他至門口,這也是沒有外人時挺難見到的事。 阿笙等在車旁,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看什么呢?”周懷年蹙眉瞪他,“昨夜去了哪里?害我在沙發上胡亂睡了一夜?!?/br> “先生……我……” 阿笙支吾,百口莫辯,周懷年卻不想聽他解釋,“上車!” 車子發動,漸離周公館,阿笙悄悄從后視鏡中窺探周懷年的面色。 這一看,不太妙。 雖然還是一張冷臉,但眼底下那兩片青黑,卻在昭示著他不僅情緒不好,而且連精神狀態也不好。阿笙在猶豫,有些事還要不要說出來叫他煩惱。 “有何事,你就說。吞吞吐吐的,等我發作?” 阿笙被他發現,忙縮回了脖子。 “先生,先前……先前您說的,收購合豐面粉廠之事,出了點問題?!?/br> 果然,阿笙的話剛說完,周懷年的眉頭便皺得更深了,“馬崇啟那邊是如何說的?” “馬老板說,還是希望能與您親自詳談。今晚他在錦春飯店設宴,請的幾位都是對合豐有意向的老板。您看,您是去,還是不去?”阿笙沒將事情辦妥,只能將對方的消息向他傳達。 這是明著要搞拍賣嗎?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周懷年一聲嗤笑冷哼,并不愿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他做事,并不是所有都親力親為,有些在他眼中不過是三兩句話的事,他更樂于交予手下們去辦。然而,有些舊派的生意人就是不大自知,瞧不上他周懷年派出的人,還非要他本尊露一露面。好似追求對話公平,實則周懷年就算去了,他都有可能看不上,階級觀念本質還停留在前朝的長辮子時期。 “誰愛去誰去?!?/br> 他撂了話,繼續閉目養神??傊膊患?,耗一耗,再放出消息去,說他周老板有意收購,到那時再看看,還有誰敢向他馬崇啟詢價。最后他再派人過去把價壓一壓,馬崇啟不賣也得哭著賣,誰叫他狗眼看人,而且還有一個嗜賭成性的“好兒子”? 心里盤算著,卻被阿笙打斷,“先生,真的不去?我聽說……聽說今晚穆小姐也會去……” 周懷年只聽那三個字,便猛地睜眼。剛剛黯沉下去的心,倏地又活絡了起來。 “她去做什么?”他這話問出口,簡直等同廢話,“難道她也對合豐有想法?” “大約……是吧……”阿笙吞吐,沒摸清他這是樂意還是不樂意。 周懷年眉目忽而舒朗。哦,這姑娘倒還和他想一塊兒去了。 “方才你說,晚上哪個飯店?” “錦春飯店?!?/br> 錦春飯店,是一家以主打北方菜在上海灘聞名而立足的中式飯店。有客從北方來,或是宴客的主人家是北方人時,都愛選在這家飯店。馬崇啟祖籍奉天,是個旗人,放在前朝,多少算是皇親貴胄。如今前朝覆滅,但骨子里的那份矜傲尚在,即便當下要變賣家產,那也得做出一世風光的樣子。 今日,周懷年給足他面子,怕是要叫他欣喜得在酒桌上更多喝幾杯。來的人不算多,但能來的也都是上海灘上有些名望的生意人,只穆朝朝除外。 她是第一個來的,此番能躋身進來,還是托了馬太太的福。他們江記藥鋪的凝露丸配得好,為年近暮年的馬太太解決了不少圍絕經期的困擾。那時聽說馬家的合豐面粉廠想要變賣,穆朝朝便動了念頭。如今藥鋪生意不好做,不如這樣的民生實業來得穩當,馬太太樂于幫忙牽線,她當十分珍視這樣的機會。盡管囊中羞澀,但能在那樣的場合混個臉熟,想來也不是什么壞事。 只她沒想到的是,來的人里,確有她十分相熟的。熟到她的臉,頓時熱熱紅紅,侍應生見了,都想單獨拿些冰塊來給她敷面…… 吃飯的桌子是張中式的紅木大圓桌,那群生意人也是奇特,搬出洋人“lady first”的怪禮,非讓年紀小、輩分小的穆朝朝坐在次于上首的位置。 上首是馬老板,還有周懷年。人家馬老板身邊跟著馬太太,她便只能硬著頭皮坐在周懷年的身邊…… 一臉輕松的周先生,沒有半點不自在,相反,在推杯換盞之間還對身邊的穆小姐照顧有加。倆人雖在言語上沒有過多交流,可這照顧,全都體現在了他為她的細心布菜上。 “聽說,前陣子隨園新開的跑狗場挺熱鬧的,諸位沒有去瞧瞧嗎?”周懷年一面與人笑談,一面卷了一個烤鴨卷默默放進穆朝朝的碗里。 “不瞞周先生,前兩天帶著幾個朋友才去過,很是有趣?!弊鑫魉庒槃┕那窭习迮d致勃勃地回應,并說起了那日賽狗時的趣事。 眾人聽得投入,周懷年稍偏了一下頭,挨在穆朝朝的耳邊,壓著聲說:“這位是邱杰禮邱老板,上海灘泰半的西藥,都來自他那里?!?/br> lt;a href=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