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謝姝視角8
“你這,住了這么多人嗎?”我打量著女人的住所。 “也不算多,四個人一起而已?!迸藷o所謂道。 “我不知道有這么多人,就沒有做多少菜?!蔽一貞?,“這是一點心意,謝謝你幫了我?!?/br> “那沒什么?!迸私舆^我手上的菜,“還是熱的,謝謝你了,正好還沒吃東西?!?/br> “那我就先下樓了,孩子一個人留在家里?!蔽矣行┎蛔匀坏卣f道。 “行,不留你,下次找個機會再聚聚?!迸α诵?,大方地說道。 我點點頭,正準備離開卻想起一件事:“對了我還沒問你叫什么?!?/br> “你叫我阿喜就行?!迸苏f道,“你呢?” “我叫謝姝?!蔽一貞?,隨后離開了女人的家。 之后的日子里我與阿喜等人逐漸熟絡起來,她們總說我做飯好吃,喜歡來我家吃晚餐。 但她們從不白來,要么給我家帶點水果,或者又帶了些新的孩子衣服過來。 甚至還有一個女人給謝秋織了一個毛線帽用來冬天保暖。 有了這些朋友之后,我家也變得熱鬧了許多。 盡管阿喜她們做著皮rou生意,可我發現她們的內心卻是十分純凈的。 一開始我以為她們做這一行會很有錢,卻沒想到事實也不盡人意。 收入不固定,只能每天都出門站街,沒有休息的時間。 她們問我之后打算怎么辦,我想了想,自己的身體確實恢復得差不多了。 “我準備到時候找個工作?!蔽艺f道,“但是把孩子一個人放在家里我又不放心,所以先在附近看看,有那種可以把孩子帶在身邊的工作最好?!?/br> “這附近能找得到的工作都不是什么好工作,基本上都是體力活了?!卑⑾舱f道,“你帶著孩子估計就更累了?!?/br> “反正我到時候多出去看看,沒準就有合適的呢?!蔽覒暤?。 “那也是,是要趕緊做打算了,養孩子可需要一大筆錢呢?!卑⑾颤c了點頭,“我們也幫你留意一下吧,有正經工作就推薦給你?!?/br> 我沒有拒絕阿喜的好意,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總不可能一輩子都獨來獨往一個人打拼。 大概是一個月后,我找到了一份賓館前臺的工作。 工作并不是很復雜,簡單地培訓了兩天我就已經完全了解了工作流程。工作時間是兩班倒,前臺后面還有個小房間,沒有客人來的時候我可以在里面休息一會。 老板對我帶孩子來上班沒有什么意見,只交代我不要耽誤工作就行。 我很感激,不斷地朝老板道謝并保證一定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在賓館工作還算是比較輕松,但也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還有一些骯臟的交易。 被人sao擾也是常事,我從一開始的恐慌,到之后已經能夠冷靜處理。 老板娘也給我配備了一系列的防身用品,譬如聲音很大的報警器,還有防狼噴霧,前臺也有座機可以直接報警。 平時我工作的時候就將女兒留在小房間里,沒有客人來我就去小房間里陪她。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多。 直到那場恐怖的疫情來襲。 一開始身邊的人只是咳嗽發燒,大家都以為是簡單的季節更替又或者是降溫而引起的感冒,都沒有太過重視。 阿喜就是這樣。 因為家里還有女兒,我多了幾分防備,購買了一些口罩和酒精,生怕傳染給女兒。 我也勸告阿喜去醫院看看,買點藥吃一下。 她卻滿不在乎:“沒事的,每年這個時候都這樣。反正人體本身就會自愈的,我以前也就這么睡幾天就好了,花那個冤枉錢干嘛,去一次醫院得要不少錢呢,我可去不起?!?/br> 我勸不動阿喜,遂作罷。 可我沒想到再見到阿喜,她已經被救護車拉走。 然后是阿喜的死訊。 這下我們都意識到了這場疫情的嚴重性,并不是那種普通的小感冒。 而是具有極強傳染性的特殊肺炎。 樓上和阿喜住在一起的女人們也全部都不見了蹤影,聽說是被拉走隔離了,可很長時間過去她們都沒有回來。 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整個城市都實行了嚴格的管控,大家也都非必要不出門了。 賓館老板也叫我先暫時不用來上班,現在形勢嚴峻。 我基本上每半個月出門采購一次,其余時間就和女兒呆在家里。 每次出門我都全副武裝,回家也不忘仔細消毒。 可我沒想到,都已經這樣了,我最終還是感染了肺炎。 一開始我只是某天睡醒發覺自己有些輕微咳嗽,但這癥狀已經足夠讓我警鈴大作。 我馬不停蹄地去診所買了藥,試圖早發現早干預。 卻沒想到半夜的時候我又開始發燒,一晚上都沒能睡著。 我頭痛欲裂,渾身幾乎沒有任何力氣,可還是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帶著孩子去到醫院。 我仍舊寄希望于自己只是普通的感冒,但事實卻不盡人意。 不過好在女兒并沒有感染肺炎,醫生告訴我兒童不易感染肺炎,并不是此次疫情的高發人群,我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盡管已經住院積極配合治療,可我還是感到病痛無時無刻地都在折磨著我。想到阿喜就是因這個病而死,死亡的恐懼時刻都在籠罩著我。 青壯年似乎是這次疫情的高發人群,我開始擔心如果自己這次沒能挺過去,女兒又該怎么辦。 我沒有任何親戚,朋友也生死未卜,我沒有辦法只能哀求醫生報警,想要將女兒送到派出所又或者是什么地方,暫時寄養一下。 醫生見我實在可憐,便主動替我照顧孩子。 我不勝感激,拖著病驅就要給醫生下跪磕頭,最終被醫生攔下。 若是兩年前,我或許還會覺得死亡是一種不錯的解脫方式。 可我現在有了女兒,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人,我卻又不想死了。 尤其目睹醫院里有不少和我同齡的人痛苦地死去,我更加恐懼死亡。 治療的費用十分昂貴,幾乎一天就要一千塊錢。 幾天過去我沒感到病情的好轉,無邊的絕望浮上心頭。 我也曾和醫生說,要是不行的話,我愿意放棄治療。 只想要剩下的錢全部留給女兒,讓她去福利院可以過得好一些。 可醫生沒有放棄我,我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最終還是康復痊愈。 代價就是我幾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存款。 我帶著女兒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給家里和門口的各個角落做了充足的消殺。 這棟樓冷清了許多,我心知肚明是因為這場疫情的原因。 有的人沒有錢治療,有的人本身還患有其他疾病。 沒有人會管邊緣人的死活,我若是沒有那點存款,或許也會成為被這場疫情帶走的其中一個。 那段時間以來病痛對我的折磨曾讓我一度想要放棄,是醫生不遺余力地拯救我,每天告訴我孩子的現狀—— 可以吃點輔食了,會搖搖晃晃地走路了,還會叫mama了。 我遺憾自己錯過了孩子這么多重要的時刻,可那位醫生告訴我,只有活下去才能夠參與孩子以后的未來。 我就這樣硬生生地扛了過來。 可目前的形式仍舊十分嚴峻。 我沒有剩多少存款,也沒有了朋友,回到了之前孤身一人的狀態。 回到賓館工作,我不得不主動詢問老板娘是否可以預支一個月的工資。 老板娘念在我工作認真又帶著孩子,很爽快地給我預支了工資。 我省吃儉用,到最后甚至一天只吃一頓飯。 本來生完孩子后身體還有些浮腫,可很快地我又瘦了許多。 我幾乎將所有的一切都緊著女兒先用,可錢還是不夠。 女兒雖不生大病,可始終小病不斷,營養不良。 第二個月月中,我實在沒錢,又找到了老板娘。 可這疫情還未得到完全的控制,出來住店旅行的人很少,賓館的生意也冷清。 賓館未掙得錢,可到了過年的時候,老板娘手底下其他員工的工資又不得不發。 老板娘對我訴說著自己的難處,我表示理解,只說自己會再想想其他辦法。 可老板娘最后還是給了我一點錢,她說讓我另謀出路,她也是迫不得已。 的確,生意冷清,賓館并不需要這么多員工。 靠著老板娘給的那點錢,我又熬過了一段時日。我每天都在外面轉悠,試圖找一些散工來維持生活,可那些散工多是些體力活,許多老板看見我帶著孩子,又是一個omega,便又離開。因為孩子的限制,我能找的工作十分有限。沒有錢維持生活,我的身體也愈發虛弱,就連孩子也因為常常吃不飽大聲哭鬧。 我只能耐心地哄她,當她哭累了睡著后,自己卻又忍不住無聲地痛哭。 之后的事情,我自己都不堪回顧。 我過得很艱難,我也掙扎過。 我去市場撿別人剩下的,不要的,甚至是壞掉的蔬果rou類。 我不僅去偷,我還利用餛飩店那對老夫妻的善良騙取錢財只為了活下去。 家里能賣的東西我全都賣掉換錢了,可我仍舊過得很艱難。 當這天下午房東上門來收租的時候,我實在拿不出錢。 他粗暴地將我抵在墻上,雙手在我的身上胡亂地摸索著。 內衣里僅剩的二十幾塊錢被他搶走,我立刻跪在了地上。 我苦苦哀求他再寬限幾天,因為沒錢吃飯我和孩子常常是饑一頓飽一頓,吃的食物也并不新鮮。我倒是習慣了,可孩子犯了腸胃炎。 這二十幾塊錢是我留下給孩子買藥和新鮮食物的錢。 房東卻沒有因此心軟半分,他拿走了錢,冷冷地丟下一句:“最后三天,再拿不出錢來就去大街上找自己的行李?!?/br> 房東摔門走了之后,我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輕聲抽泣。 巨大的動靜驚醒了女兒,她哭鬧出聲,房間內還散發著隱隱的臭味。 我強忍著情緒給女兒換上了干凈的尿布,又耐心地將她哄睡。 確認女兒熟睡之后,我再次出了門。 再回到家已經是黃昏時分,樓道里我都能聽見女兒尖銳的哭聲。 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我打開了家門。 我如釋重負地笑著,卻忍不住流下眼淚—— 這次mama帶回了新鮮的食物和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