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暢言幻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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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章都是劇情,rou戲暫時沒有,還望大家不要嫌棄~ * 話說武松正自恍惚,不想后方傳來喊叫聲,不是別個,正是施恩。那施恩搖手跌腳地跑來,剛要說話,又蹌一下,武松連忙扶他穩?。骸绊ッ椿艔??”施恩吞吞吐吐道:“大哥和二頭領打起來了!小弟等人插手不得,請兄長出手相助?!闭f罷,轉面朝林黛玉點頭:“姑娘好?!?/br> 林黛玉?;帕?,忙跟著去。當下叁人到了寺廟前,下了石階,來到山腳酒店門前。眾人都圍著,七言八語的,鬧得天翻地覆,縫隙間有兩道隱隱來去紛亂的身影。施恩扯聲叫道:“武都頭來了,都聚著干甚么?”這才慢慢讓出一條路來。 只見楊志和魯智深兩個默然對立,楊志左邊臉上一溜淺刀痕,魯智深臂膀上有傷。武松喝道:“別打了!”又扭頭掃視人群,把眾人都看得不敢抬頭。武松也不說話,冷著眼瞪了一圈,才向魯智深湊去,問道:“大哥如何不聽我勸?”又看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因說道:“幸好沒釀成大害,快回去處理傷勢?!濒斨巧钜膊换卮?,和武松兩個走了。 楊志目送他們離開,摸了摸左臉,看指尖有血,不免心里頭冷哼一聲,拿兩根指頭搓著血漬,眼也不轉地盯著。少頃才抬起頭來,才發現林黛玉站得遠遠的,正望著這邊。楊志只瞥了一下,悶聲低頭逃了。 楊志回到禪房,胡亂在臉上抹了藥,張牙舞爪地掀起被褥,咚的一聲躺下去,雙眼呆滯地盯著天花板,漸覺眼前模糊,心緒也慢慢飛遠。發呆了半晌后,他才思考起來——楊家將后人竟然和一個五戒在身的和尚為了女人打架——當這個念頭自腦海中浮現時,他又騰地一聲坐起來,手指死死地捏住床沿,發呆的眼神也開始變得情緒洶涌了。他打心眼里咒罵自己。 正咒罵得起勁時,他無意間朝半敞的窗戶望了一眼,發現一切都孤零零,冷清清的,就像沒有人前來問候關心的他一樣——她不來看看我嗎?我畢竟是為了她受傷的好嘛……不對不對,這種想法顯得好滑稽,好幼稚,我已經過了這種撒嬌求愛的年紀了,該現實一點,不要說得好像是為了她的看望才去應戰的,多沒出息啊……可是,她真的不來看一看嗎?唔……真他娘的晦氣,煩死了——他遠遠地看著空無一人的窗外,感到胸口悶得喘不過氣,心里頭總是空空的?!罢媸腔恼Q無稽,”他想,“她憑什么要來看一個強jian犯???說不定還在憎恨……” 四周似乎散發出一股閉塞的、霉爛的、陳腐的、濕臭的、不透風的、冷酷刺骨的味道,一股像是犄角旮旯中飛滿蚊蚋的人rou餐桌的味道。是那對和武松一起上山來的黑店夫婦身上的味道。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產生這樣的幻覺,或許是因為此時他在氣頭上,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內心深處對山上其他人劃分界限、無法茍同的想法暴露出來了吧。 也對,我怎么能幻想她原諒我,她本來是待字閨中的好年紀,如果沒有我,說不定直到今天都只見過父親和叔叔兩個男人,怎么可能會有書香門第、官宦世家的閨閣千金愿意嫁給落魄的罪犯,怎么可能……想到這里,他覺得全身疲軟無力,脊背似有千斤重,硬如鐵板,根本無法軟下來。他想重新躺回去,卻無法做到。忽然一個想法掠過,他后背一顫,像鐵板在掉入玻璃液后,在與玻璃液殘余氣體的廝磨中鼓出一排又一排的氣泡疙瘩——她……她剛才那個眼神,是不是看到我受傷出糗后很慶幸?有點記不太清了……那個眼神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再回憶一下,好好想想……應該……是吧……否則如何解釋她站得那么遠,而且現在都不來看望我? 此時,那些曾經讓他魂牽夢縈、如癡如醉的纏綿過往,竟成了一個持續折磨著他的、絕對不能忽視和越過的危險障礙?!霸趺磿@樣!”他在內心大叫著,“也就是說,那些事情……難道這兩年來,她總是叫我哥哥,還和我有過那么多事情,全都是假的嗎?對,她只會在私底下叫哥哥,叫我的名字,在外人面前總是畢恭畢敬地叫頭領,不就是不想和我綁定關系么?可是,她明明笑得很自在啊,不像記恨的樣子,難道也是幻覺?難道是她不敢得罪,所以一直在逢場作戲?”他開始胡亂地深呼吸,試圖停止靈魂在緊繃的脈息間沸騰,鎮住血液在發熱的血管中跳動?!八敲础敲磱傻蔚?、輕柔柔,好像多吹兩下就能壞掉的樣子……肯定不敢招惹五大叁粗的男人,哪怕不開心也得作作樣子,山上也沒有別的依靠,所以一直悶著不告訴任何人……好像一切都能解釋通了……我一直以為她會慢慢接受我……接受一個……強jian過她的……這種想法真是骯臟,自私,卑鄙,低賤,勢利??!都怪那時候被生辰綱的事情沖昏了頭腦,完全忘了做人的底線……沒想到我竟這樣時運不濟……她應該是我擄來的壓寨夫人,只配我一個人,怎么會發展成現在這樣?當時要是不走松樹林子就好了,就我一個人打二龍山多好??墒侵挥心且粭l路可以上山,遲早得走那片林子,唉,真他娘的倒霉……說到底,都怪生辰綱路上那七個畜牲……好像有腳步聲,是她嗎?嘁,怎么可能,真要來看我,早就來了,剛才站得那么遠,完全沒有來安慰我的意思……等等!也許她是為了照顧我的名聲呢?所有人都知道我為了她才打起來,如果這時候她還明目張膽地向我靠過來,還是在大頭領同時受傷了的情況下,那么以后我和她在這山上肯定更加步履維艱了。她會不會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暫時忍著不來的呢?她那么聰明,總是比我考慮周道,能一針見血地看待事情,我確實不如她……不行!怎么還在幻想?要是她根本沒有想那么多,只是單純不打算來看我,那我在這里東想西想的,豈不是很滑稽?再說了,我現在哪里還有什么名聲,早就……可是,為何……窗外和門外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人來……為何……直到此刻,我也希望……” 他像一只貓頭鷹似的一動不動地杵在那兒,朝面前的虛空干瞪眼,仿佛著了魔?;蛘哒f,他本身就是群魔。一種蓄勢待發的、瀕臨爆發的、經不起試探的酸楚在他的胸膛間激蕩著,他的心臟在沸騰,思想也在不停地旋轉,并在旋轉的過程中越來越萎縮,越來越頹靡。 那種想跳崖自殺的心情又來了。 楊志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捏得有點累,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捏,直到那本來滑潤冰涼的床沿邊角把手掌心磕得鉆痛,把rou都磨成紅色。與此同時,他還是沖著面前的虛空瞪眼,一下也不眨,仿佛被攝魂取魄。不過,在行尸走rou一般的癡傻外表下,他的心潮之海還在澎湃著,甚至比剛才更為猛烈了:如果我以死謝罪,她會原諒我嗎?要是死了都不原諒怎么辦?我的尸體只能感動陰曹地府中的自己。不過,現在還不能死,父母祖宗都在下面盯著,我不能讓楊家將的歷史以落魄不堪、惡貫滿盈的土匪收尾,絕不能……那就有朝一日完成了報答祖宗后,再以死謝罪吧,畢竟也不能讓強jian犯的名聲留在楊家將的歷史上,希望我的死亡可以洗滌這一切……她會原諒我嗎?會為我流淚嗎?我死后,她會怎么評價我?唔……要是死了也洗滌不凈的話……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他木訥地轉過頭,再次看向窗外。這里的日色依然靜悄悄。他失魂落魄地躺回去了。 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把楊志嚇一大跳。 他猛可驚醒,一句臟話感嘆詞脫口而出,咬牙暗罵:平時隔多遠都聽得出她的腳步聲,剛才實在是太煩了,這狼狽的樣子怎么能被她看見,真他娘的……一邊想著,一邊挺身躍起,在室內拽手拽步地走動,又是翻臉藥,又是找面罩,幾回亂走下來,什么都沒找著,急得冒火,最后干脆心一橫,哐當一下又躺床上去了,拿被褥把臉遮住,才甕聲甕氣地喊道:“進來?!?/br> 林黛玉進來一瞧,見他整個人裹在被子里,便要往外走。他趕緊掀開被子,不覺笑了:“你要去哪里?”“我還以為你在睡覺,怕打擾了?!闭f著,見他臉上敷了藥,忙上來問傷得如何,要瞧瞧。楊志這才發現自己沒遮住,又要躲進被窩里。林黛玉道:“有什么好遮好藏的,傷勢為重?!睏钪镜溃骸安??!摈煊裥Φ溃骸昂⒆哟笸?,我現在手上可沒有甜食來哄你?!薄罢l要你哄了,你去哄另一個哥哥吧,他也受傷了,正盼著你去!” 黛玉從絹袋中拿出膏藥,笑道:“好啦,你別犟了,真是犟拐拐,這是我托管營去買的上好藥膏,趁早涂了,早些好起來,不然臉上一青一紅的,你也別練楊家槍了,練冰火雙槍吧?!睏钪就低档匦α?,趕緊收住,不情不愿地拉開被面,問道:“管營是誰?”“前些天慕名武頭領來的?!睏钪纠渲樀溃骸芭?,那個小白臉啊,俺還以為他不知道有俺這個人?!摈煊裥Φ溃骸八热慌芰诉@一趟,肯定還是掛念你的?!闭f著,將藥瓶湊到面前輕嗅,“很香呢,管營真的為你用心了,你聞聞?!睏钪菊f道:“平時的真香都聞不夠,這點小香沒必要在乎?!摈煊窦t了臉,把藥遞過去,轉身要走。 楊志拉住她的衣袖:“你就來送個東西么?恁么急著要走?!摈煊癜阉氖謷觊_,笑道:“也沒什么急事,你要是沒個消遣的,我就陪你?!睏钪镜溃骸澳阕??!摈煊褡约喝プ肋叧榱藦堃巫?。楊志坐起身來,叫道:“誰說坐那里了?坐到俺旁邊來?!摈煊裼肿酱惭剡?。楊志把自己的枕頭遞給她:“你睡下來吧,俺坐著?!摈煊駬u頭道:“太擠人了?!睏钪拘α艘宦暎骸皵D甚么,這張床能躺兩個我,就能躺十個你?!绷主煊窦t著面龐啐了一口:“哪有這么大的差距!你就會胡說!” 楊志看她有些心軟了,趕緊把她拉到床上,枕頭放正,被子蓋好,然后自己挺直腰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灑家現在突然想起一件好事。你說,俺們真能順利詔安么?”黛玉只露出上半張臉,那雙比嘴大的黑眼睛亮晶晶地仰看他:“什么詔安呀?”“你怎么會不知道?!薄叭思艺娌恢??!薄翱上?,俺還以為你的魯頭領和武頭領早就告訴你了?!薄澳阍賮y開玩笑我可就惱了!”“好吧,灑家又錯了。俺對你也沒什么好瞞的?!睏钪景盐渌陕酚鏊谓叭活^領討論的事情備說了一遍。黛玉笑道:“好,這一詔安,一定能馳騁沙場,報效國家了?!睏钪炯泵ο崎_她的被子:“這么說,你支持我?”黛玉把被子搶回來,重新蓋好,也不打話,只是笑著看他。 楊志登時來了興致,把腿抻直,也躺下去,滿眼帶笑地看著天花板:“不是灑家吹牛,當年俺走了幾天幾夜,費了好些氣力,也沒吃上甚么好酒食,就遇上了精力充沛的林教頭搶劫,也沒落過下風,與他幾十回合不分勝負。灑家有過許多規劃,想過很多事情,你看,現在咱們大宋和遼國、金國的關系都不穩定,保不齊甚么時候就要開戰了,如若有用灑家之時,遼兵也好,金兵也好,國內那些危害蒼生的潑賊強徒也好,來一個殺一個!等俺有了軍功,把楊家將的美名再度傳揚,到那時候……那時候……”他的聲音小了下去,轉了轉眼珠,斜著眼用余光去偷看她,漸漸失了神,“我就不是落魄的罪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