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安長老長年沉迷陣法,并不參與九霄門內的爭權奪利,也不習慣與掌門直接應對,有些結巴地答道:「腳下這個大陣,顯然年代不算遠,按斧鑿痕跡來看,也應當是近年才完工的,我雖未見過,但拆解其符紋部件,仍能對其作用推測一二……」 簡言之,整個地宮就像被打造成一口煉丹鼎,以道修靈力為火,魔皇血為丹材、眾多魔修為引,像煉蠱一般,只為了篩選出實力最高的一名魔修,并使其接納魔皇血和諸多魔修的力量。 安長老解釋過后,遲疑了一會才又接著道:「不過,這個陣已被完全啟用過了,魔皇血也已盡數被提煉走,按理來說,該有個大魔脫穎而出才是,可我等不僅未曾見到他,連這個陣法都已遭到強制停止,不再吸納我等道修的靈力了,實在不尋?!?/br> 楚銘遠見他有陷入自言自語的傾向,便又引導性地問道:「安長老可曾看出離開此地的方法?」 安長老如夢初醒。他方才耽于觀察這個未曾見過的大陣,恨不得在這里待個十年八年的,反倒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此刻才趕忙推了推掛在鼻梁上的單邊目鏡,朝著原本血湖的位置俯瞰,沉吟片刻后道:「倒也奇怪了,下頭的陣法紋路卻很古老,少說也有四、五千年,與現今使用的完全不同,我也只在古籍中見過……」 薛千韶跟著往血池底望去,原以為會見到無數魔修尸骨,此時才發覺,下頭竟已注滿了清水,雖還帶著一點微紅,卻稱得上清澈見底,難怪安長老能瞧見下頭的陣法紋路。 且仔細一看,下方雖然只剩下斷垣殘壁,卻有植物、花鳥等石雕殘存,莊嚴肅穆且美麗,并不像魔域常見的風格,反而像是某種祭神壇。 見安長老又看得入神了,楚銘遠瞥了一眼身旁的親傳弟子,那弟子代他開口道:「安長老,依您看,下頭有沒有危險?不如讓我等前去勘查一番罷?!?/br> 安長老回過神,趕忙道:「沒、沒有什么危險。只是有個古老的雙向迷陣,似是不想讓人找到此地,也不想讓成功侵入之人出去宣揚,在這幾個方位──」他擡手比向池里的八個位置,道:「──皆可能有對外的出口,只是哪一條是生路、哪一條是死路,一時半刻卻不易判斷了?!?/br> 楚銘遠聞言,便轉向薛千韶道:「既然情況尚且不明,薛道友要與我等一道走嗎?我也能設法讓你們混入門人當中?!?/br> 薛千韶抿唇思索片刻,最后還是道:「楚掌門稍待片刻?!?/br> 接著,他將方才使用過的兩只符鳥取出,又拿出另兩張未寫姓名的白符一并燒化,紙灰隨即落成了旁人難以辨識的圖形,薛千韶從中判斷兇吉后,才道:「若楚掌門信我,請帶我的徒弟走這個方位罷。這點微末卜術,我還算有點自信,這應當是最安全的一條路了?!?/br> 徐卓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雙目微瞠。楚銘遠卻波瀾不驚地接言道:「既然你將兩名徒弟托付于我,我自會保他們平安回到人界。那么,你是打算帶著蘇道友獨自往其他方向離開了?」 薛千韶點了點頭,鄭重地對楚銘遠道:「是。若有來日,薛某必當償還楚掌門今日的回護之恩?!?/br> 這話聽來客套,但薛千韶的語氣中,卻透出了九死一生的道別之意。 楚銘遠微微一愣,卻也看不透他,只得道:「薛道友莫要如此,此去萬望珍重。待離開魔域后,我定要請你至九霄門茶敘論道,屆時還請莫再推辭?!?/br> 薛千韶勉強點了點頭。接著又對徐卓叮囑了幾句,便行至高臺邊緣,決然縱身躍下。 -待續,歡迎留言- 第39章 命途 # 浸入水中之前,薛千韶原本掐準時機施了個術法,好讓身周能被氣泡包覆。但這里似乎有什么限制,術法壓根不管用,他心中一驚,連忙閉氣,又回身掩住隳星的口鼻,才艱難地拽著他,朝一處闃黑的水中洞xue游去。 帶著人泅水已足夠困難,深水中又有某種力量拉著人重重下沉,變得更加吃力。薛千韶好不容易進入洞中,又發覺它是個近乎垂直的深長坑道,可此刻他并無退路,只得奮力向上游。 掙扎了許久,他才拖著隳星破出水面,渾身濕透,狼狽至極。他自己的氣都還未順過來,便伏在岸邊確認起了隳星的狀況,萬幸,他似乎還留存了一絲意識護體,所以還知道要閉氣,并無大礙。 才松了口氣,薛千韶卻又瞥見,隳星脖頸處竟已經被惡咒印覆蓋大半,甚至有一絲咒痕已悄悄攀上下頦,不由蹙起眉,神色擔憂。 擔心歸擔心,他卻也沒有時間繼續耽擱下去了,只得認命地揹起隳星,繼續向前。 前方的坑道亦是斜斜向上,黑暗寂靜,崎嶇不平,走起來不但單調,還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除了前方被符火照明的一小段路外,薛千韶能感知到的,唯有身后沉沉壓著的身軀,以及他的心跳、吐息。 他倒是睡得安穩,還真是放心。薛千韶沒好氣地想道。 自從見到隳星以來,他似乎就沒有走運過,甚至一而再、再而三被牽連,沾上許多棘手的事。一樁樁意外接踵而來,以至于他無暇發覺,自己的宿命確實已經和隳星魔尊牢牢糾纏,印證了推演的結果,卻遠非他原本以為的方式。 大徒弟徐卓曾問他,難道不曾怨懟過命運?當然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