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山也因為這個事兒不快，他膽子不大的，其實開始根本沒想干啥，是女婿一直抱怨，車主任指使了他。他才開始針對林俊文。結果主謀沒咋的，他們兩口子倒是被折騰個夠嗆。

    上次跳進糞坑，還被女婿給罵了一頓。

    實在是太虧了。

    “車永峰指使我，但是他自己也沒太冒頭兒，都是我出頭兒的，那鬼自然找我?！?/br>
    “??！那這么說起來，咱們是給他擋了災??！”李大媽越想越是這么回事兒，說：“這些本來都是他們該受的，倒是咱們倒霉了?！?/br>
    李大山心里也是這么想，不過到底是沒有老伴兒那么直白，他說：“總之人家沒事兒，事兒都是咱的。且不說鬧鬼，就是廠里的事兒，恐怕我也是要給他擋災了?！?/br>
    “這怎么行，憑啥??！”

    “憑人家是領導，他如果不承認一直推在我身上，那不就是我的錯了？”

    “不行，咱找女兒去，讓女婿去找他大哥，可不能就可著咱一個人嚯嚯啊，那他們得幫忙??！”

    “他們……”

    李大山還沒說個所以然，就聽到開門聲。

    他停下了話茬兒，抬頭一看，就見自家閨女掀開門簾子進來了。

    “二丫你回來了？”

    李家大媽高興的扯了扯嘴角，說：“你是不放心我們了吧？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你快進來坐，二丫，你回來的正好，你可得跟你大伯哥說一說。廠那邊，他得幫幫忙??！你爹都這么大歲數了，一輩子都兢兢業業，除了電焊的活兒，也不會干別的啊?？刹荒芤驗檫@個事兒就嚴肅處理他啊。咱家可不能丟了這個工作的?！?/br>
    大家的猜測都不同。

    趙大媽覺得，李大山未必會被攆出車間，因為他是六級工。

    而徐高明覺得，廠里會給他攆出車間，開除不至于，但是肯定是掃大街掃廁所這種活兒了。

    而李大山老兩口自己則是更不報希望，很擔心自己被開除，如果被開除，那就完了。別看他們嘴上說正事兒沒有見鬼更重要，可是如果沒有工作，那得過啥樣的日子？

    所以他們還是不想被開除的。

    女兒登門，倒是讓老兩口心里踏實了不少，最起碼女兒還是想著他們的。

    李大媽很是迫不及待：“閨女，你趕緊走，沒事兒別在我這兒耽擱，趕緊去給你爹找人啊?！?/br>
    李二丫是你家二丫頭，小名兒二丫，大名可不是這個，叫李小昱。

    這還是李大山托人找算命先生起的名兒呢，說是生辰八字配上這個名字，那可是不愁吃穿大富大貴。后來李小昱嫁的挺好，老兩口更是相信了。

    所以啊，真不是裝神弄鬼能輕易嚇到人，而是他們本身對這方面就比一般人更相信的。

    李大山老兩口期待的看著閨女，李小昱倒是有幾分不耐煩，嫌棄的掃了一圈兒家里，說：“你們也是沒用，兩個人打不過一個老太太，還讓人給家里砸了，你看這辜費多少？添置什么不要錢？真是的！”

    抱怨了一聲，又說：“爸，這個事兒，你扛下來吧?！?/br>
    李大山一愣，李小昱理直氣壯的說：“你把這個事兒扛下來，別牽扯我大伯哥，我大伯哥可是車間主任，要是被牽連了，那家里該咋整？這機械廠馬上就要招工了。永強進廠做臨時工，才有機會轉正。你也為我們考慮考慮??！反正你這么大歲數了。廠里也不能把你怎么著。最壞的程度就是開除，那也不耽誤啥啊，你還有我們夫妻兩個照看呢。而且你不把事情推到大伯哥身上，大伯哥幫你們說說情，說不定也不用開除。你要知道，家里有個領導是多不容易啊?！?/br>
    李大山兩口子目瞪口呆，看著閨女，有點不可置信，簡直不敢相信閨女說了什么。

    李小昱看他們呆滯的樣子，更不耐煩了，說：“你們聽見沒啊，跟你們說話，你們都當沒聽見?？偸沁@樣，難怪兩個人都打不過一個老太太。反正你們聽我的，爸，你現在回廠子，跟保衛科承認，就說全是你自己的主意，是你一個人看不慣林俊文，其他人都不知情。你也為我考慮一下啊，你要是牽連到我的大伯哥，我婆婆又要給我立規矩了?！?/br>
    這會兒李大山終于緩過來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女兒，說：“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把事情攬下來，有可能會被開除？”

    其實針對一個人要是被人知道不是大事兒，但是因為鬧鬼的關系，這事兒鬧大了。那廠里為了展現公平公正，肯定不可能輕拿輕放的。

    他說：“我要是被開除，你媽還沒有工作，我們咋整？”

    李小昱皺眉，煩躁：“你咋這么不好說話，什么咋整，你以前還能沒有一點存款嗎？先湊合生活唄？再說我們做孩子的也不會不管你們的。你寫信跟我大姐要錢，她可不能不養老?！?/br>
    她跺腳：“爸，你怎么回事兒，我就讓你做這么一點點事情，你都不樂意，你還是不是最疼我了？你們可就我一個女兒。大姐又不是你們親生的。我才是以后能給你們養老送終的，讓你做這么點事兒都不愿意嗎？我可告訴你們，你們要是牽連了我大伯哥的工作，那我可不認你們了?！?/br>
    李大山：“?。?！”

    他可不置信的看著女兒，眼睛瞪的大大的，簡直像是不認識她。

    他咋的也沒想到，閨女能說出這種話啊。

    “你說啥，你說的這是個啥！我是你爹！”

    李小昱：“你叫喚什么啊，跟瘋狗一樣，我當然知道你是我爹，不然我還能管你？你看看那嫁的好的有幾個還惦記娘家了，我對你們個不錯了?！?/br>
    她越發的覺得父母不識好歹，就她這么一個孩子，不該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嗎？咋的還吆五喝六！真是越老越糊涂！

    李小昱打小兒就知道大姐不是父母親生的，他父母多年不孕，聽信了旁人抱養帶孩兒的說法，所以才抱養了大姐，果然沒兩三年就生了她。

    他們姐妹倆的日子可不一樣，前幾年下鄉浪潮起來，大姐也下鄉了，嫁到鄉下了，再也沒回來過。

    她自認為這個家能依靠的只有她，所以越發的驕縱。

    別看在婆婆家是生活在最底層，但是回來她可是趾高氣揚。

    以前有大姐在的時候如此，現在大姐回不來了，她更是變本加厲。

    李小昱：“就這么說定了，你們現在去保衛科吧?！?/br>
    李大山：“……”

    他氣的顫抖，說：“什么保衛科，我干什么要去保衛科，我干什么要全都攬住身上，我要是被開除了還能靠誰？這事兒本來也不是我抻頭的。還不是你們夫妻兩個一直跟我說要針對林俊文？還不是車永峰找的我？你這咋就讓我全背下來？你咋這么不懂事兒？”

    李小昱呼啦一下站起來，怒道：“爸，你咋說話呢。你要是這樣，可別指望我們夫妻兩個養老。咱家什么條件，我婆婆家什么條件，咱們該是巴著他們家的，你不能給我助力，就連背鍋都不行嗎？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br>
    “你才是太讓我失望了?！?/br>
    李大山哪里想到，本來好好的女兒現在是這個鬼樣子，以前也是驕縱，但是沒像現在這樣啊。他可是親爹，這孩子是一點尊敬都沒有啊。

    “你咋能這樣跟我說話？這會兒你不是該心疼我跟你媽嗎？”

    想到昨天，閨女完全不管自己，李大山更鬧心了。

    “你這孩子，你這孩子……”

    他一時間不曉得說什么了。

    就連李大山的老伴兒都跟被雷劈了一樣，沒想到閨女說的竟然是這樣的。老太太雖然偏心心疼閨女，可是也曉得，這老頭子要是這么往身上攬事兒，怕是真的留不下，那哪兒成??！他們還要過日子呢。不然他們這個年紀，打短工都沒人要啊。

    李小昱：“媽，你看我爸，他怎么這么自私，一定也不知道為我著想。你們將來可是要指望我的啊?！?/br>
    李小昱刻薄的說完，不高興的抿著嘴兒，又說：“我也不是說完全不管你們的啊。你先給事兒攬過來，你把家里的錢拿給我，我給你跑關系，保準讓你留下?！?/br>
    李大山恍恍惚惚，更加不可置信的看著女兒。

    就連李大媽都沒動，說：“這幾年你跟我說要找個工作，都拿走三四百走禮了，都沒成，你還要錢？”

    “三四百夠干什么？更何況還是好幾年給的？我爸一個月工資不是六十多？你們兩個人一個月花五塊錢，一年也能攢個六七百了。好幾年給我拿三四百那算什么。你們別這么摳，這次是為了你們自己，多拿點錢出來?！?/br>
    李小昱越說越興奮，但是卻沒看見李大山老兩口臉色越來越黑。

    四九城貧困戶的標準都是一人五塊，他閨女讓他們老兩口一共花五塊？這咋可能？是要餓死他們？柴米油鹽不花錢？李大山以前總是覺得就這么一個親生的，那是怎么疼都不為過，這會兒倒是有點迷茫了。他看著女兒，只覺得這張臉陌生的很。

    “你們說話??？錢放哪兒了？”

    “滾！”

    “啥？”

    李大山怒火中燒：“滾，給我滾！沒有錢，有也不會給你！我更不會把事兒全攬下來，你給我滾出去，滾！”

    他推搡著閨女，只覺得這么些年的感情都白費了。

    這閨女，竟然是個自私鬼。

    李大山氣的不行，往日里不管怎么好，在這一刻，他腦子嗡嗡的只有一團火。

    “滾出去！”

    “爸你發什么瘋！你憑啥不答應我！你不答應我，我可不給你養老?！崩钚￡叛笱蟮靡?，家里可就她一個親生的。

    “用不著你管，滾！滾滾滾！”

    李大山把人推搡出去。李大媽起身想拉，但是還沒碰到李小昱，察覺到她高傲中透著厭惡鄙夷的眼神兒，一下子愣住了。

    閨女……看不起他們？

    這么一想，她搖晃了一下，險些站不穩。

    就因為不給錢，不擔事兒，她就這樣厭惡他們？

    “好，好好好，我就知道你們只是想讓我養老，真的讓你們做點事情，你們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抱著你們的錢買棺材吧！”李小昱吼了出來。

    李大山：“咳咳?？瓤瓤?！”

    他氣的一口血吐出來。

    “我的天，李大山讓他閨女氣吐血了……”

    “媽呀，養這么個玩意兒不如養條狗，養條狗還會看家護院呢?！?/br>
    “她可太惡毒了，給親爹氣成這樣了……”

    ……

    外面傳來一陣議論聲，從李小昱一進門，大院兒不上班的就偷偷過來偷聽墻角了，真是沒想到，真是怎么也沒有想到。李大山一直偏心的女兒是這么個貨色。

    以前就知道李小昱自私，不是個好的?？墒且矝]這么夸張。自從嫁人，不知道是就進了什么毒蛇窩進修，這出來之后倒是更惡毒了。實在是不堪入目。

    “咳咳，咳咳咳！”

    李大山咳個不停，李大媽趕緊上去：“老伴兒，老伴兒你咋樣？你看看你給你爸氣的?！?/br>
    李小昱有幾分害怕，虛張聲勢的大聲說：“關我什么事兒?！?/br>
    說完了，倒是不敢久留了，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眼瞅著大家都圍觀鄙夷她，她罵道：“看什么看，一群窮鬼?！?/br>
    “這什么人啊……”

    李小昱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只是一回來，倒是冷不丁想到自己事情沒有辦成，有點期期艾艾。

    “你站在門口干什么？”

    她男人車永強正好開門，疑惑的說：“你不是去你爸媽哪里了嗎？要了多少錢，給我點?！?/br>
    伸手就要錢。

    李小昱期期艾艾：“他們這次沒給我錢?！?/br>
    “什么！你個廢物。你還有什么用！你不是說你爸媽最疼你嗎？干啥不給錢？”車永強怒道：“該不會是你自己偷偷藏起來做私房錢了吧？”

    說完，啪，一個大嘴巴子就扇過去：“你個賤人，還學會藏私了?！?/br>
    他 也不管還在家門口呢，就這么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