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兒的吧！”

    提到飯菜，大家都散了。趙大媽也雄赳赳氣昂昂的進屋。

    陳青妤調侃：“您今天回來可遲了，咋跟大家一起下班了？”

    趙老太：“今天我們食堂難得接了一個小灶兒的活兒，我幫著干了點才回來?！?/br>
    她壓低聲音：“看，我們一人還分了一盒芹菜呢，這是小灶的菜，里面可有rou絲兒的?！?/br>
    趙大媽鬼鬼祟祟，畢竟是第一次享受到這樣的待遇，生怕鄰居聽見。

    陳青妤：“還挺熱乎的，不用再熱一下了?！?/br>
    趙大媽：“你可以添點菜炒一炒，菜就多了?！?/br>
    陳青妤：“那味道也淡了，就這樣吧?！?/br>
    趙大媽倒是也反駁，反倒是問：“后頭誰家做rou了??？”

    陳青妤：“趙蓉大姐他們家?！?/br>
    趙大媽：“他家吃的還挺好?！?/br>
    陳青妤：“想給孩子補一補吧？畢竟她們都報名了考試，皓雪和小翠這一次都會參加考試，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br>
    趙大媽想了想，中肯的說：“袁皓雪有可能，袁小翠沒可能。而且吧，我總覺得趙蓉沒憋好屁?！?/br>
    陳青妤驚訝的看著趙老太。

    行啊這老太太，有點腦子啊。

    趙老太：“你可別小看我，我吃的鹽比你走的路都多，不是我嫉妒他家哈，他家確實不對勁兒，我就不相信一個女人那么大方，幫著丈夫養其他的女兒，還視如己出。這咋可能??！就沒聽過這樣的奇聞軼事。那舊社會有那沒兒子的當家主母養著小妾的兒子，這咱倒是見過。但是趙蓉也不是沒孩子，兒女都有，還能好好的對袁小翠？她真是那么好咋小時候不給孩子領進城？反正我是覺得她沒憋好屁。我跟你講啊，你還年輕，就不懂，有時候張牙舞爪的，黃大媽這樣的，那是不用害怕的。狗肚子存不住二兩油，有點啥都能露出來，但是有些人啊。呵呵呵！那可是心眼兒多的很。面上和氣最會算計人了。你自己不就是這樣？裝的楚楚可憐，背地里重拳出擊?！?/br>
    陳青妤：“是是是，你說的有道理?！?/br>
    趙老太：“呦，難得你竟然沒反駁，不過也是，我的話可是很有道理的。你還別說哈，為啥人都愛上班，這上班兒真真兒有用啊。我以前就在大院兒待著，知道的事兒也就這些，都沒個啥腦子，讓人耍的一愣愣的?，F在我上班了接觸的人多了，看的事兒多了，可比以前的想的多了。我現在已經不是我了，我是非同尋常的我?！?/br>
    陳青妤嘴角抽了抽：“……”

    真是說你胖，你就喘。

    她瞄了一眼：“你牙齒縫兒還沾著rou?！?/br>
    趙老太：“??？??！”

    她趕緊舌頭走了一圈，尷尬的說：“那個，那個，那個嘿嘿，是食堂燉了一只雞招待客人，我偷吃了一塊，不是存心不給你們帶的??！那可真的拿不出來?！?/br>
    陳青妤：“懂！”

    趙老太松了口氣，生怕這癲婆打人。

    說真的，她戰斗力也算是勇猛，但是還沒見過比這癲婆更發瘋的人，可以說，陳青妤那一次就給她打怕了。趙大媽本能的不怎么樂意得罪陳青妤，而且兩個人利益一致啊。

    所以就更沒有必要找事兒了。

    “哎，小佳小圓咋沒去中院兒聞味兒？”

    但凡誰家做rou，小朋友都要去聞味道的。

    陳青妤平日里做的還是很謹慎的，但是趙蓉他們家可沒，開著窗戶爆炒，香的不行。

    陳青妤：“去了，又回來了。不然我能知道是趙蓉他們家炒rou？”

    趙大媽：“那我也去看看?！?/br>
    陳青妤：“……”

    行吧！

    趙老太來到中院兒，看到趙蓉系著圍裙在廚房忙活，她過去瞄一眼，說：“趙蓉，你家今天這菜挺硬啊，這是要請客??？”

    趙蓉笑了，說：“嗯，我家老袁叫了馬大爺徐大哥一起喝一盅，我這做媳婦兒的還不得弄點好菜？”

    趙老太：“我說呢，一進院子就這么香?！?/br>
    趙老太也知道趙蓉家的便宜占不著，打聽了一下扒拉開小孩兒就回家。

    你別看趙蓉在大院兒從來都是好人緣兒，可沒說要給孩子們嘗一嘗呢，所以她趙大媽平日里不給有啥錯？不過就是她跳得高。趙大媽越發的覺得自己已然看透。大家都這樣，她跳得高，大家就說她刻薄自私。

    其實大家還不是都一樣。

    她現在，悟了。

    妥妥的悟了。

    “我跟你說……唉我去~”

    她正要在叨叨兩句，就看到街道辦的梁主任過來了，趙大媽一下子竄出去：“梁主任你咋來了??？進來坐坐？”

    趙大媽突然竄出來真是嚇人一跳。

    梁主任緩和一下說：“我是來范家的?！?/br>
    趙大媽的小眼睛眨巴眨巴，趕緊說：“他家就在對門，我領你過去?！?/br>
    十足的狗腿子。

    梁主任：“不用不用?！?/br>
    這會兒范大姐也出來了，詫異：“梁主任你咋來了？這可是大駕光臨蓬蓽生輝。走走走，進屋說?！?/br>
    梁主任：“行！你家小子也在家呢吧？我過來就是跟你們家談一談下鄉的事兒。這動員工作也做了好久了，你家也沒給個信兒。要知道，這個可是拖不過去的?！?/br>
    這不管是那個街道都有一些個頑固分子，他們街道辦都要挨家挨戶動員的。不然就是他們工作的失職，梁主任也曉得動員這一片兒有些難度，所以親自上陣。

    “這種事兒是躲不過去的，你也是老同志了，更是廠辦的，該是清楚政策是怎么樣的?！?/br>
    梁主任語重心長，范大姐縱然千萬不爽也不敢說出來，只能辯解說：“這不是廠子要招工了嗎？我家兒子要是能考上，這有了工作就可以留下吧？我家都有一個孩子下鄉了，實在是不舍得老二再下去。我也不是不相應政策，可是你看我家小子一沒畢業二這考試成績還沒出來，倒是也不用那么早做決定的。梁主任，你容我們家一段時間，容一段時間，我家看看情況啊?！?/br>
    梁主任其實也埋怨機械廠突然就招工，這給他們的工作平添了不少的波瀾，不過她也沒事兒說人家廠子壞話，這是為廠職工謀福利。廠里各個都豎大拇指呢。

    梁主任：“廠子招工也不是正式工，一個臨時工的工作，哪里就附和留城條件了？”

    范大姐：“那既然考上就有一年的合同的，到時候保不齊我兒也能轉成正式工啊。再說我家不是不配合工作的人，我大閨女已經下鄉了，這您是知道的啊。只不過老二現在有了這個機會，我們家也不能不抓住啊?！?/br>
    她可不管得罪梁主任，繼續說：“主任，我家孩子這還有一個來月考試，等考試成績出來，到時候他要是還沒有工作，我保證相應政策，這段時間，您就容我們家好好復習一下吧?！?/br>
    梁主任嘆息一聲，說：“行吧，你心里有數兒就行?！?/br>
    她一開門，趙大媽趕緊閃開。

    嘿，剛才在門口偷聽呢。

    梁主任：“……”

    這老太太可真夠嗆。

    不過她也知道這老太太是啥樣人。

    “你回吧，我去一趟趙蓉他們家?！?/br>
    這兩家子都是頑固分子了，不過這要說起來，他們大院兒別看五進院子人口多，但是夠歲數下鄉的真不算多。梁主任往中院兒走，趙大媽小聲告密：“今天趙蓉請客呢，你這過去正好了?！?/br>
    梁主任頓住腳步：“請客？”

    這樣的時候上門，恐怕不好。

    趙大媽：“嗯，請我們大院兒的馬大爺還有徐大爺?！?/br>
    梁主任猶豫了一下，但是到底都來了，還是過去了，趙大媽倚在連廊處偷看。

    賊眉鼠眼的。

    趙蓉一看梁主任，也有些不自然，不過還是很快的將人請到了屋里，反手關上了門，不太想讓人看見的。眼瞅著什么也看不到了，趙大媽這菜扁扁嘴，轉身回家。

    趙老太一回家就跟兒媳婦兒分享說：“你曉得不？梁主任是上門做下鄉動員的。去了范家，又去了趙蓉哪兒。不曉得他們這晚飯能不能吃好了?！?/br>
    陳青妤：“這還得上門動員??？”

    趙老太：“多新鮮啊，當然有上門動員的啊，要是憑自己報名，有幾個樂意下鄉的啊，大家是寧愿在城里做盲流子也不下鄉，不過沒轍，你信不信，石曉偉要是敢沒有工作滯留城里，廠里就敢停了范大姐的工作。我都聽說了，趙蓉他們就家這樣一個孩子也不下鄉的，那就屬于落后分子，你看著吧，他家肯定得下去一個，保準是袁小翠?！?/br>
    陳青妤心說你是沒想到，趙蓉還有更歹毒的計策呢，下鄉算什么，還打算把袁小翠送人呢。

    陳青妤眼神閃了閃，說：“梁主任去趙蓉家了吧？”

    “去了，不過我沒偷看，馬正義他們都過去吃晚飯，我去偷看不好看?！?/br>
    她多少還是顧及馬正義的。

    陳青妤：“呦?！?/br>
    趙大媽：“嗐，我也不傻啊，馬正義對我還成，雖然好糊弄，但是這正適合我這樣的。反正我每次都沒吃虧，他糊弄不是挺好？我可得給他面子?！?/br>
    陳青妤：“行吧?！?/br>
    趙大媽：“哎，你趕緊的，吃完飯我吃去騎車幾圈，哎呦喂咱家也有車，我可得練練車，你會騎車嗎？”

    陳青妤：“會，等會兒你可以練車，我幫你拽著?！?/br>
    趙大媽喜出望外：“這可太好了?！?/br>
    她還不會騎車呢，也不曉得學車難不難，誰能想到啊，他家竟然真的能買車了。趙老太搓手：“那你可別讓我摔了?！?/br>
    陳青妤：“沒問題?！?/br>
    趙老太為了練車，著急忙慌的幫忙，說：“那在快點，還能多練一會兒?！?/br>
    不過很快的，趙老太又說：“不知道梁主任在中院兒動員的怎么樣?！?/br>
    陳青妤：“這招工的事兒沒個結果，她啥也動員不下來?！?/br>
    這話倒不是胡說，趙大媽也是很贊同的，誰有出路非要下鄉啊。臨時工怎么了？能緩一年是一年??！這個時候突然招工，就不是給他們廠職工的福利？

    要不說還得是他們廠子。

    別的廠子可沒有這個排面兒。

    廠里人提起這事兒，都與有榮焉。

    趙老太難得的說了一句公道話：“我也是農村出來的，知道村里日子多苦，大家誰想把孩子往農村送啊。你瞅著吧，再過一個多月，招工的事兒結束了。到時候咱們這條街才熱鬧了。那年紀夠的想不下鄉？門都沒有。且有的鬧呢?！?/br>
    趙老太說的還真是沒錯，梁主任跑的這一趟是白跑，但是這活兒也不能不干的。趙蓉兩口子說話倒是好聽，但也是個范大姐一個說法，要等招工考完了再看。

    但是梁主任還真是有些生氣了，他們家跟范大姐家不一樣啊，范大姐他們家已經下鄉一個了?？墒勤w蓉兩口子可一個孩子都沒下鄉。就算是這兩個姑娘都考上臨時工，他們街道辦也要找廠子里的，沒有這么不支持工作的。

    四個孩子還想一個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