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回清抬頭看著她，問：“那mama呢？”

    mama手一頓，“我也一樣?！?/br>
    夏回清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mama強橫地轉過去。

    “不許轉過來，絕對不可以?！?/br>
    “……好?！?/br>
    夏回清抿緊唇，低下了頭。

    她突然感到有干燥柔軟的東西貼近了自己的頭。

    那是mama在她頭上印下了一吻。

    mama說：“無論是我，還是你爸爸，真的、真的很想愛你們?！?/br>
    第3章 只要哥哥跟他走

    夏莫聽幫忙扶著爸爸的尸體，同時還不忘了檢查夏回清是不是真的聽話，再三叮囑：“不許轉過來?！?/br>
    夏回清噘了噘嘴，不甘道：“知道喔?！?/br>
    mama吃力地背著爸爸的尸體，繞到屋后面，放到一旁的小土堆前面。

    夏回清豎起耳朵聽了聽動靜，然后悄悄挪到了窗邊。以她的耳力，這點距離也能聽清。

    夏莫聽沉默地用鐵鍬在小土堆后面挖著地。

    mama看著那坑越挖越大，起身拿一張破席子一裹，就這么推下坑。她拿過夏莫聽手上的鐵鍬，一言不發地填土。

    直到干燥的黃泥堆成土包后，她把鐵鍬丟到一邊，癱坐下去。

    夏莫聽跟著在她身邊坐下，抱著膝蓋，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mama轉過頭去看著他，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脊骨，笑著說：“摸著多少還是有些rou的，不像你meimei，一摸只能摸到骨頭?！?/br>
    夏莫聽也笑了：“只剩骨頭那還怎么養家呢？”

    mama垂眸，低聲道：“是啊，只剩骨頭還怎么養家呢?！?/br>
    夏莫聽轉過頭去看她，半晌，小聲問：“你也要走了嗎？”

    mama身子一頓，抬頭看了看那已經黑透了的天，甚至都找不出星星，只能看到一輪明月孤寂地掛在那兒，固執地散發光芒試圖照亮這片夜空。

    她突然問：“你為什么給你meimei起這樣的名字？”

    夏莫聽也跟著抬頭看，笑了一聲，剛還混沌的眼眸瞬間清明：“她出生在月夜，我就去問了村頭的瘋嬸，她念過書。我就問她有沒有什么跟月亮有關的書，我想給meimei取名。她問我想要什么意境的，我說意境是什么，我不懂。她就又問我看到meimei的第一眼是什么感覺……”說到這，他話音一頓，朝月亮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點什么。

    他輕聲說：“我說meimei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朝著我笑，我告訴瘋嬸，我想守護住那個笑容。就算再艱難，我都想讓她永遠不會衰敗?！?/br>
    他轉過頭看著mama，眼睛里閃著點點光亮，說：“瘋嬸告訴我，有一首詩意境很美?！髅髅髟率乔吧?，回頭成一笑，清冷幾千春’。她說meimei可以取‘回清’兩個字?！?/br>
    mama忍不住問：“是什么意思呢？”

    夏莫聽循著記憶一字不差地復述：“皎然的明月是前身，會是誰的前身呢？回頭的一笑，清冷了無數個春天?！?/br>
    mama呢喃道：“清冷了無數個春天……”她笑了笑，看著村口的方向，說：“這場罪惡的大火確實需要冷卻，蒼涼的冬天也該過去，迎來生機盎然的春天了?！?/br>
    夏莫聽聞言低下了頭，片刻，抬起頭堅定地說：“會的?！?/br>
    mama側過頭看著自己早早當家成熟穩重的兒子，伸手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說：“莫聽啊，捂住耳朵，不要去聽那些污言穢語，不要走進那場大火，也不要淌入那篇渾濁。大膽地往前走，帶著你想要的悶頭往前走?！?/br>
    夏莫聽眼眶紅了紅，小聲說：“你也要走了是嗎？”

    mama低下頭，說：“我走了后，你也別讓小清看見，你爸爸說不要嚇到她?！?/br>
    夏莫聽忍著哽咽點點頭。

    mama笑了笑，說：“我們去找李叔吧，聽說他不知道怎么弄來了一個相機，我給你兄妹倆拍個照?！?/br>
    夏莫聽問：“那你呢？”

    mama眼神暗了暗：“我??？我就不拍了，太丑了?！?/br>
    夏莫聽說：“小清不肯的?！?/br>
    mama張了張嘴，低下頭想了想，說：“那就拍一張吧?！彼D過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走吧，我們先吃飯，然后去拍照?！?/br>
    夏莫聽點頭，跟著mama回到屋子。路過窗子時，他腳步一頓，瞥了一眼窗柩上細微的塵土拖痕，皺了皺眉，低下頭若有所思。

    三人圍坐在床榻上，夏回清沉默地啃著玉米。

    夏莫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卻也沒說什么，只是又掰了小半根給她。

    往?？吹竭@半截玉米就會跳腳變著法耍賴的人，這會兒卻只是乖巧地接過去繼續啃了起來。

    夏莫聽動作一頓，無視了這段異常。

    mama吃完土豆后，又掰了小半根玉米，她把剩下那節又塞給了夏回清，說：“再吃半根，你太瘦了，看著都不像4歲小孩?！?/br>
    夏莫聽見狀，正準備說些什么。

    夏回清卻又沉默著接了過去，兩截玉米輪著啃。

    mama看著一兒一女乖巧的樣子，眼神不自覺柔和下來，開口道：“小聽，小清?！?/br>
    兄妹倆同時抬起頭。

    mama看見他倆那同步樣，沒忍住笑出聲，笑著笑著，她回頭看著窗外，說：“我有個龍鳳胎弟弟?！?/br>
    夏莫聽一愣，而夏回清只是低著頭專心啃著玉米。

    mama自顧自說：“你們舅舅跟我長得一個模子，只是眉毛粗一些，經常有人把他認成女孩?！彼坪跸氲搅耸裁?，笑出聲，嘆口氣，繼續說：“他15歲那年逃了出去，原本是想帶著我一起的，可是多個人就多份風險，我就不去了。但你們舅舅是個倔驢，我不走他也不肯走，我沒辦法，只好拿棍棒把他打了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