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時龐嘉雯和如意爭執的聲音從窗戶里傳出來，一時間讓他停在原地。

    房間里，龐嘉雯站在支開的窗戶旁，一臉不忿地望著如意。

    “不喝?！彼f得斬釘截鐵，隱隱還有一絲怒氣。

    如意端著藥，一臉焦急道：“這個必須要喝的，你不喝的話，我就去找二老爺了。

    龐嘉雯憤懣道：“你還要我說幾遍，我沒有不舒服，喝什么藥嘛？”

    如意把藥放在桌上，難過道：“小姐，你變壞了?！?/br>
    “你跟白公子在一起不告訴我也就算了，現在連藥都不肯喝?！?/br>
    “你知不知道我們每天都要趕路，如果你懷孕了，在路上不小心出了意外怎么辦？”

    “而且你和白公子又還沒有……”

    “停??！”

    “你在說什么傻話，什么懷孕？”

    “我跟白若瑾什么都沒有做，怎么會懷孕？”

    龐嘉雯終于弄明白如意的固執之處，自己也是十分震驚。

    如意則詫異地望著她道：“沒有做嗎？”

    龐嘉雯羞得臉頰通紅，沒好氣道：“做什么做？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打死你？”

    如意怕怕地捂住臉，狐疑道：“可藥是二老爺給我的，我以為連二老爺都知道的事情，一定會是真的呢？”

    龐嘉雯下巴都要驚掉了，指著那碗藥道：“我師父讓你煎的？”

    如意點了點頭，赧然道：“不然我一個姑娘家，哪里好意思上街去抓這種藥嘛？”

    龐嘉雯怔住。

    “我們昨晚什么也沒有做??？”

    龐嘉雯說，眼神呆滯，看起來傻傻的。

    如意輕哼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說我不知道，二老爺還生氣地說了一句，這種事情小姐不需要向誰交代?！?/br>
    “所以我不知道是理所當然的，我還奇怪二老爺怎么知道？現在小姐這般，我就更奇怪了?！?/br>
    “難不成這當中有什么誤會不成？小姐說今天二老爺生你的氣，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

    龐嘉雯慢慢蹲下，思緒亂成一團。

    “是吧？”

    她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師父那么嚴肅地跟她說，讓她不要碰他。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有潔癖的人，但他表面上溫潤儒雅，是個翩翩君子，一般人也看不出來。

    除非是和他親近的人，那就是張師叔，老夫人，還有她自己……

    龐嘉雯嘆道：“我師父也太難了?！?/br>
    “人家做師父的，高床暖枕，吃喝有人伺候著。他做我師父到好，凡是親力親為不說，還cao心起徒弟的婚姻大事?！?/br>
    如意不想聽這些，還是一個勁地想確定，便問道：“那你和白公子到底有沒有……嘛？”

    龐嘉雯已經不想解釋了，面色戚戚。

    如意自顧自地道：“總之二老爺不會憑空誤會的，小姐你再好好想一想，等你想好了我去幫你跟二老爺解釋清楚?！?/br>
    龐嘉雯道：“這種事情被誤會已經很難堪了，還要去解釋？”

    “解釋什么??？”

    “不用去了?！?/br>
    如意著急道：“為什么不用去啊，難不成就讓二老爺這么誤會嗎？”

    龐嘉雯道：“我和若瑾這么好，而且還夜不歸宿的，哪個做長輩的不會誤會？”

    “我只是沒有想到師父會這么好，還特意讓你給我熬藥。他是怕我懷有身孕，到時候匆匆出嫁總是會招人話柄的?！?/br>
    “也就是我師父誤會了，這要是換了我爹娘，我現在估計已經跪了幾個時辰了，說不定連若瑾也要罰的?！?/br>
    如意嘴角抽搐，無語道：“您知道就好了，以后還不注意點，反正我以后不會給你們把風了，你們要想睡一起就帶上我?！?/br>
    龐嘉雯失笑道：“怎么，你還想給若瑾當通房丫鬟不成？”

    如意道：“小姐不用嚇唬我，白公子他看不上我，他眼里只有小姐?！?/br>
    龐嘉雯撇了撇嘴，嘟囔一句：“好沒趣啊，我們為什么要說這些呢？”

    如意道：“不說這些說什么？您又不讓我去跟二老爺說清楚！”

    龐嘉雯嘆道：“我不是不讓，我是沒有想明白?！?/br>
    “想明白什么？”如意問。

    龐嘉雯嘆了口氣道：“想明白……為什么我師父以為我和若瑾圓房以后，怎么不許我再靠近半分呢？”

    “我們雖然是他的小輩，但我們也是大人了，以后總是會成親生子的?！?/br>
    “難不成每一個成親生子的小輩都會讓他厭惡嗎？”

    “還是說，他覺得我和若瑾圓房以后就“臟”了？”

    如意嚇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驚恐道：“我的娘啊，小姐，這些話是不能亂說的?！?/br>
    “二老爺又沒有怪癖，怎么會像你說的這樣呢？”

    龐嘉雯攤了攤手，一副為難的樣子道：“我也不愿多想，但事實好像就是這樣?！?/br>
    “算了，反正我已經知道他為什么不許我靠近了，那我以后離他遠一點就行?！?/br>
    如意躊躇著，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她看到頭疼的小姐，明明也很失落的，卻犟著嘴不肯明說。

    第284章 臟了（加更）

    如意想了想，試探道：“不用你遠離了，等你和白公子成了親，一定會長住京城。二老爺那個性子怎么閑得住，逢年過節能回京就算不錯了，應該會慢慢疏遠的?！?/br>
    龐嘉雯抬起頭來，眼里閃著淚光。

    她對如意道：“你也覺得我們會慢慢疏遠？”

    如意肯定道：“不是我覺得，這很快就會成為事實?！?/br>
    “二老爺收你為徒，看著你和白公子定親，其實已經功德圓滿了?？偛荒苣愣技逓槿藡D了，還跟著二老爺吧？”

    “那根本就不可能?！?/br>
    龐嘉雯也知道不可能，可被如意這樣戳破幻想地說出來，她還是覺得很難受。

    最難的那套劍法她還沒有學會，她最想去的江浙一代也還沒有機會去。

    還有師叔說的，高曠幽遠，細雨連綿的貴州，他們常年遍尋仙跡的四川和廣西等等，她都還沒有去過。

    “要是若瑾不是朝廷官員就好了，我們也可以一起仗劍出游?！?/br>
    那樣，就算不能跟著師父和師叔去，最起碼自己也可以去。

    可現在，她不能只顧自己，她還要顧著在京城任職的白若瑾。

    龐嘉雯想著，哀嚎道：“哎呀，好煩啊?！?/br>
    如意道：“這有什么好煩的？你不是還有白公子嗎？”

    “你們情投意合，在哪兒會不開心呢？”

    “是這樣沒錯，可總覺得有些遺憾！”龐嘉雯說。

    如意嘆道：“哪有人生是完美的，我覺得小姐已經很幸福了?！?/br>
    龐嘉雯笑了笑，抬起頭來道：“那倒也是?！?/br>
    她當即豁達道：“算了，我也該知足了?！?/br>
    “師父其實根本沒有疏遠我，他還是很關心我的。只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反而誤解了他的好意?！?/br>
    “我們的師徒緣分是我求來的，我說不定用了三生的好運才遇見我師父這么個神仙人物，怎么能負氣地說疏遠就疏遠了呢？”

    “我和若瑾的事情，我還是抽空去解釋一下吧，免得師父認為我是那種沒有分寸的小姑娘?！?/br>
    “我雖然喜歡若瑾，但我也是很愛我自己的?！?/br>
    龐嘉雯說著，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如意愣了愣神，也淺淺地勾了勾嘴角。

    她還應該說些什么呢？

    好像也無話可說了。

    她原本是想引她家小姐說出不舍，或者不甘心被誤會這樣的話，她還可以提點一二。

    可她家小姐可能太在乎二老爺了，自己說了一會負氣話便又好了。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跟二老爺就此疏遠了。

    想想也是。

    她們這一路走來，二老爺那么寵小姐，表面上冷冷清清的，實際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會送到小姐這里來。

    小姐也習慣了二老爺的寵溺，就像是一只懶倦的小貓兒習慣了主人的關懷，一時間怎么習慣被冷落呢？

    如果小姐明天去跟二老爺解釋，二老爺輕而易舉就揭過，還一如從前那般寵著小姐，那讓她惴惴不安的答案就是真的了。

    到時候小姐應該會很開心，可她就開心不起來了。

    藏了這么大個秘密在心里，她可能連覺也睡不好了。

    如意想著，開始苦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