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瑾是個好孩子不錯，咱們嘉雯也不賴，我在想，將來給她尋個什么樣人家合適？”

    江懷抬頭看向張朔，目光忽而一瞇，輕嗤道：“嘉雯不是姻緣不順嗎？”

    張朔意外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懷冷眸泛寒，淡淡道：“我猜的?！?/br>
    張朔突然就想起清輝道人的話，不以為意地揮著手道：“那是之前，現在好了?！?/br>
    江懷雖說入了道家的外門弟子，卻是對命數之說嗤之以鼻。他昨日見張朔臉色不好，便知道一定是清輝道長說了什么？

    不過直接問到顯得他疑神疑鬼的，故而忍到現在。

    現在聽張朔這般說，江懷勉強放心了。

    無論如何，有他在，總不會讓這唯一的徒弟過得不好，他總會有辦法力挽狂瀾的。

    ……

    在廂房中養病的白若瑾并未等來龐嘉雯，后來張朔來看他，透露出琴的下落。

    白若瑾頓時心涼，他怕是沒本事從小舅舅手中把琴要回來了。

    誰知道快要下山那一日，小舅舅親自把琴給他送來了。

    撫摸著古琴，小舅舅還給他彈了一曲《恨離》。

    一曲完了，白若瑾陷入琴音中久久難以回神。

    江懷幫他把古琴裝起來，然后道：“我和張朔要去一趟肅州，順道送嘉雯回去?！?/br>
    白若瑾頓時急了，慌張道：“那她還回來嗎？我是說京城，她還會回京城嗎？”

    江懷搖了搖頭，淡淡道：“也許吧！龐彪若是打了勝仗，拿下沙洲和哈密，皇上肯定會大賞順便召他回京。但前提是，那個時候嘉雯還沒有嫁人，還是忠義侯府的丹陽郡主?！?/br>
    白若瑾早就知道龐嘉雯想回去，之前是西寧，現在是肅州。

    那里有她的父母兄長，她想要回去是對的，畢竟那才是她的家。

    可他更清楚，龐嘉雯一旦回去就很難再回來了，也許是因為她會定親，也許是因為她父親戰事失利，亦或者……戰事持續不斷。

    不管是哪一個，他都難以接受。

    眼下他也該回京了，心愛的姑娘和他劃清界限，他沒有了執著的勇氣。

    愛情沒了，前程總該要保住的。聰明人都知道要怎么做，可他卻覺得格外悲涼。

    也許終有一天他會接手白家所有的勢力，也會權傾朝堂，眨眼間斷人生死，一笑置之。

    可那個時候，他也注定會很孤寂，成為一個被權勢所驅使的行尸走rou罷了。

    白若瑾苦笑道：“龐大將軍知道是為了邊疆數十萬百姓而活，為了李家最后的威望而活，所以英勇無畏。嘉雯一心想要歸家，因此無論是永寧侯府還是成國公府，她都從不眷戀?！?/br>
    “小舅舅想要逍遙一世，早早就練就一身好武藝，這些年無往不利?！?/br>
    “可我想想自己，這些年卻仿佛水中浮萍一般，浮浮沉沉都由不得自己?！?/br>
    “我喜歡嘉雯，就算她不喜歡我也沒有關系，我總是想守著她，護著她，看著她便足夠了?！?/br>
    “可現在看來，連這微末的心愿也不成了?！?/br>
    江懷伸手摸了摸白若瑾的額頭，寬慰道：“有遺憾并不是一件壞事。更何況，你已經拼盡全力了?！?/br>
    “回京后，穩中求進，切勿卷入幾位王爺的內斗中?！?/br>
    白若瑾輕嗤道：“太子早立，幾位王爺還爭什么？”

    江懷背過身去，淡淡道：“太子……就快不成了?！?/br>
    “什么？”白若瑾心里一驚，白家忠于皇上，白爍為太子少傅，白家二房明面上已經站隊了。

    太子若是……不成了，那二叔自然也就只能重新擇位新主子。

    可跟過太子的少傅，哪一位王爺會收呢？

    白若瑾心里一震，忽然就明白了小舅舅的深意。

    等他回京時，皇上必然會重用他，這是他的契機，也是白家大房的契機。

    江懷走了，身影一貫孤傲，看起來還是冷冷清清的。

    可這些都是表像，小舅舅已經管了太多他從前不會管的閑事，說了太多他從前絕不會宣之于口的話。

    小舅舅變了。

    白若瑾苦澀地勾了勾嘴角，喃喃道：“您是怕我會跟去肅州嗎？”

    “可我早就沒了選擇，就算跟去又怎么樣呢？”

    “小舅舅，您真的沒對嘉雯動心嗎？”

    還是說，其實您已經動心了，只是您自己不知道罷了！

    如若不然，何必要煞費苦心告訴我這些……

    第145章 養小狗

    龐嘉雯回到江居別苑，李老夫人告訴她，南陽郡王妃的處置下來了。

    “皇后娘娘求情，免了死罪，在臥云庵出家了?！?/br>
    “南陽郡王縱妻為惡，降為寧國公，罰俸三年?！?/br>
    “又因寧國公與云陽縣主斷絕關系，皇上已將收回了云陽縣主的封號，將她貶為庶人?！?/br>
    “幸虧你此時不在京城，否則皇上為了表示關懷，說不定會接你入宮，請皇后代為照看?！?/br>
    龐嘉雯道：“就算我在京城也不怕，我知道您一定不會讓我入宮的?！?/br>
    李老夫人見她那底氣十足的模樣，忍不住笑道：“看來我以后是嚇不住你了?！?/br>
    龐嘉雯撒嬌道：“嚇得住的，您一吼我，我就老實了。不信您吼吼看？”

    李老夫人嗔怒地瞪了她一眼，呵斥道：“滾，不許挨著我?！?/br>
    龐嘉雯當即怕怕地往她懷里鉆，嘴里嚷嚷道：“哎呀，人家不嘛，人家就喜歡黏著您！”

    李老夫人被逗笑了，撫摸著她的額頭，又幫她理了理衣服，滿滿都是不舍。

    “我們上街去吧，你幫我給你爹娘和兩個哥哥選些禮物，讓他們知道我也是惦念著他們的，不是偏寵你一個?！?/br>
    龐嘉雯問道：“會有我的禮物嗎？”

    李老夫人搖頭：“沒有?！?/br>
    龐嘉雯失望道：“那我就把他們的都貪墨了，誰也不給?！?/br>
    李老夫人輕哼道：“那你就貪唄，橫豎都是你們龐家的人得了好，我只當不知道就行?！?/br>
    龐嘉雯憨憨地笑著，心滿意足道：“我就知道，就算全部都給我您也是舍得的?！?/br>
    李老夫人瞧她那傻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花朵一般的小姑娘，明媚動人，笑起來的時候，好像初來這人世，周遭的一切在她眼中都是美好的。

    李老夫人忍不住在心里長長一嘆，愛憐般握住她的手，緊緊攥住道：“走吧，讓我這老婆子帶你去見見世面?！?/br>
    ……

    李老夫人和龐嘉雯前腳才剛離開江居別苑，后腳便有人將肩上的擔子一扔，急匆匆跑了。

    將這一切納入眼底的陳勇抱劍轉身，眼中的輕蔑一閃而逝。

    張朔在江懷的院子里喝茶，看到陳勇來的時候道：“不是讓你跟著去保護老夫人嗎？怎么回來了？”

    陳勇道：“屬下發現有人盯著老夫人和郡主，特地前來回稟?！?/br>
    張朔站起來，蹙著眉頭道：“誰的人？”

    江懷從房間里渡步出來，淡淡道：“那位新晉寧國公的人，不必理會?！?/br>
    張朔詫異：“你就不怕他破罐子破摔?！?/br>
    江懷道：“前提是他還有破罐子可摔?！?/br>
    張朔一想就明白了，南陽郡王被降為寧國公，封地也沒了，不過是個軟禁在封地宗親而已，還有什么皇族的威嚴。

    不過江懷這么說會不會太損了點？

    還新晉呢？

    “算了，我還是去看著點吧，嘉雯那手才剛剛好呢?！?/br>
    張朔說完，站起來便要走。

    江懷道：“趙集總共就留了兩個護衛給女兒趙嫣使喚，根本不是江家護衛的對手。無論她想做什么，都不可能會成功?！?/br>
    張朔道：“那也要去看著啊，謹防人家有幫手?！?/br>
    江懷道：“嘉雯連云陽縣主趙嫣都沒有見過，便被人家的母親害得險些丟了性命。這場子不應該由她自己找回來？”

    “你武功高強，去了人家也只會說你恃強凌弱，何必呢？”

    張朔：“……”

    “你這哪里是教徒弟，你這分明就是養小狗嘛?？此谕饷姹粍e的狗欺負了，你先是把別的狗痛打一頓，轉過身再放她出去咬回來。話說我怎么覺得嘉雯不會感激你的，她或許都不明白你的用意?！?/br>
    江懷被張朔的形容逗笑了，瞪著他道：“你有本事就當著嘉雯的面說，看她會不會先咬你一口？”

    張朔輕嗤道：“事情是你做的，我只是說出來罷了。嘉雯就算要咬，也是先咬你?！?/br>
    江懷挑了挑眉，神色從容道：“你放心，那丫頭認主，不會咬我的?！?/br>
    張朔翻了個大白眼，無語道：“你到底是收徒弟還是養寵物，我怎么越來越覺得你老不正經了？？”

    江懷：“……”

    ……

    洛陽的官街與京城不相上下，商品琳瑯滿目，貨種繁多，讓人看得目不暇接，宛如進了寶庫一般。

    龐嘉雯的確見了世面了，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商鋪中還有商鋪，但卻并不是誰都能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