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陌生人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雨水從黑色屋檐上往下流,對面的幾間教室里傳出孩子們慷慨激昂的朗讀聲——《滿江紅》 安卿撐把黑傘,與時律這個市長走在最前面,到對面教室后,有條不紊的向他介紹現在學校一共有多少個班級,多少個孩子,正在上課的老師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她這般的沉著冷靜,讓后面跟著的領導們完全看不出她跟新任市長是舊識。 季平除外。 因為季平在江城的時候,就是時律的秘書。 在與時律兩次短暫的婚姻里,季平曾無數次的接送安卿出入市委大院。 所以當安卿一個不小心,手中雨傘滑落時,身份慣性的驅使下,季平是第一個沖過去為她撐傘的。 “謝謝您?!卑睬湎乳_口與季平劃清界限。 彎身去撿雨傘,時律比她先握住傘柄。 “謝謝您?!鄙焓秩ソ觽?,觸碰到時律的手背,僅僅是數幾秒,安卿的心臟便已加速跳動,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她的這些反應在其他領導們看來都實屬正常。 年輕英俊的市長,哪個姑娘這么近距離下不臉紅? 參觀完最后一間教室,雨有了停的征兆,蒙蒙細雨,也沒了孩子們的朗讀聲,周遭開始安靜。 安卿再次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嗓音。 “來江洪多久了?”是時律。 李成富以為她這個姑娘緊張的沒聽到,趕緊在一旁提醒:“時市長問你話呢安老師!” 安卿當然知道時律是在問她,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為當年她離開江城,跟所有親朋好友告別說的都是去加拿大進修了;還是時律這個前夫給她定的飛溫哥華的機票,也是時律把她送去的機場。 “在這所學校多久了?”時律眼神淡漠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語氣照舊平緩,在其他人聽來沒什么,身為曾經的“枕邊人”,安卿聽出來他已經有些不悅。 為了避免牽連其他人,她只能如實回答:“一年多了?!?/br> 聽到她在這里已有一年多,時律反而笑了。 李成富在內的人都以為他這個市長是心悅了。 季平這個秘書卻心揪的攥緊了手中的雨傘,這主兒哪里是心悅?是明顯生氣了。 當年是季平開車送他們二位去的江城機場,算算時間,一年多,那不就等于那天安卿壓根沒登上飛溫哥華的航班? 又或是,剛到溫哥華,安卿就來了江洪這山區支教。 能避開所有人,還能不被查到任何蹤跡,背后定是有人幫她。 * 雨停,一道彩虹從不遠處的山谷間升起,課間休息的孩子們雀躍的歡呼著。 安卿站在辦公室里卻怎么都笑不出來。 因為時律走了,對于是否撥款重建學校樓,他這個市長只字未提,只淡聲的問了李成富了句:“離哈西村最近的希望小學還有哪幾個?” 江洪縣需要扶貧幫扶的學校不止他們這一個,每年只有幾個名額,需要陸續落實到位后,才能輪到下一輪名額。 吳程程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說:“我有種預感,咱們今年要住樓房又沒戲了?!?/br> 楊樹航也跟著嘆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整個市都窮的叮當響,時市長還是新來的,都還沒摸清這邊的情況,哪能說撥款就撥款?” 趙云這個校長拄著拐杖進來了,拎起三角尺往辦公桌上敲了幾下,“都給我打起精神!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兒,至少今天市長來咱們這兒了解到了真實情況,總比咱們以前求爺爺告奶奶的去向縣里那些大老板們化緣強!” “這倒也是?!眳浅坛逃謥砭珰馍駜毫?。 安卿的手機振動響了下,是一條微信消息提示。 是季平。 季平:【要不您周六來市里一趟?】 沒想到時隔一年半,她竟是在這種情況下收到季平這個秘書的消息。 想忽略不回復的,或是刪除拉黑,好以這種低級的方式提醒季平:她不想再跟時律沾半點關系。 滑到刪除聯系人,她即將點上去的手指卻停下了。 因為曾經那些難熬的日子里,是季平這個秘書風雨無阻的接送她,無論私事還是公事,從未有過推脫。 不想讓季平夾在中間為難,安卿只能回復:“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