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有引力 第92節
他斬釘截鐵:“不會?!?/br> 抗拒不了“權威”,溫雪盈里三層外三層地下了床。 雖然有人伺候著穿衣服,溫雪盈終究不太好意思讓陳謙梵幫她刷牙的。 刷完牙,她把保濕霜塞到他的手里。 陳謙梵會意,用指端蘸取一點,在手心慢條斯理地勻開。 他的動作很輕,將她巴掌大的一張小臉托著,揉來搓去,掌心遞了體溫,很快,溫雪盈的臉頰就變得熱乎乎。 “陳謙梵,”溫雪盈瞇眼笑著,在他悉心的照料之下恢復了活力,點著他說,“下輩子你當我爸!” 擦完了臉又擦手,陳謙梵動作耐心,語氣卻很嚴肅,對她嚴正聲明:“你可以喊我爸爸,但我只能做你的丈夫?!?/br> 第47章 陳謙梵這樣的人適合過日子, 溫雪盈這話說的是真心的,要是跟他談戀愛玩曖昧,沒準得吃點兒癟。 他能帶給戀人的熱情不算多, 也許引人患得患失。 但是當丈夫就挺好的。 他會幫你把毛衣領口翻折到最漂亮舒適的弧度, 會把你棉毛褲的褲腳一絲不茍地疊好, 再把棉襪拉上來壓緊。 他會在你吃早餐之前在你看得到的地方擺好水培的鮮花, 并且確保沒有枯萎的部分。 他會保證你在非自愿的情況下不碰家務活。 他會在你疲憊不已懶得動彈的時候為你打點好一切, 甚至包括笨拙但努力地卸妝。 他不會因為自己的精致縝密就指責你的慵懶懈怠。 他會主動擁抱你,在每一次你需要關懷的時候。 他會讓你知道, 無論何時你都有退路。 “如果你和別人結婚, 也會這樣照顧對方嗎?”溫雪盈問他這個問題。 他說的是:“沒有發生的事,為什么要說如果?” 這回答很陳謙梵。 溫雪盈跳腳:“我就想知道啊,你干嘛非得這么一板一眼的?” 二次回答:“我會這么做, 因為你是溫雪盈?!?/br> 他說著,又看著她不高興的眼睛, 賠了個笑, 過來親親她的眼皮:“對不起,我又死板了?!?/br> 他擺出一臉會努力改正的樣子,讓她的小脾氣瞬間熄火。 因為你是溫雪盈,不只是因為, 你是我的妻子。 ——她姑且這樣理解, 嘴角彎出可愛的弧。 “沒關系, 死板就死板吧, 你就做你自己也挺好的?!?/br> 人一旦進入到足夠溫和的關系里,就會變得格外豁達, 寬容全世界。 溫雪盈第二天開組會的時候偷偷走神,想起和那個女人的沖突。 她不知道她叫什么, 甚至連模樣都有些忘了。 她要什么呢?要錢,要地位,或許什么都不要,只是來惡心一下廖琴? 不過她叫什么、長什么樣都不重要,這個女人只不是一個符號,這一個沒了還會有下一個,用來凌駕、制衡、刺痛,她的母親,她的家庭。 一顆石子硌著她的心臟。 溫雪盈說想把溫哲一刀捅死也不是開玩笑的。 她很后悔當年沒跟他同歸于盡。 這世上大概沒有哪個當女兒的恨爸爸到這個份上。 他帶給她數不盡的痛苦。 自從昨天溫雨禎被罵了一頓之后,學乖了很多,主動提出幫溫雪盈分擔:【我今天再去問問他們兩個人的想法,媽看起來不像是輕易提離婚的人,但她也是有點受不了了,到時候我攛掇一下,順便研究一下中年夫妻怎么離,放心,家里的事情就交給我吧?!?/br> 溫雪盈平靜地看著這話,沒說什么。 溫雨禎:【那女的再來,我抄家伙跟她干[拳頭]】 溫雪盈輕輕笑了:【很好,那這個家以后就留給你折騰了】 這話頗有培養meimei獨當一面的能力的意思。 溫雨禎:【[大哭][大哭][大哭]】 組會之后,劉洋挨個留他們談話。 溫雪盈上回喝多了,沖了他兩句,后面再發什么消息,他都沒回了。 她本來以為這是徹底把她導得罪了,但劉洋還是例行公事問了問她論文跟就業的事情,溫雪盈自然是低眉順眼連連點頭。 她站在劉洋面前假意恭順的時候,余光看到樓下櫻樹的枯枝,有人站在樹下抽煙,凜冽的冬風刮過男人蒼白的面頰,大衣襯得人身姿修長,尤為養眼。 “嚴肅點,笑什么?”劉洋突然打岔。 溫雪盈趕緊收回嘴角那點迷之微笑,急中生智道:“想到老師您日后一定步步高升、鵬程萬里、繼往開來,我就感覺無比的光榮,作為您的學生,我也跟著沾光,您的光輝讓我難忘,感恩戴德,沒齒難忘——” “行了,”劉洋打岔,“畢了業別說是我學生,就是對我最大的感恩戴德!” 溫雪盈:“好嘞!” 皆大歡喜了這不是? 溫雪盈跑下樓的時候,陳謙梵已經坐回了車上。 下課時間人來人往,他不方便在外面路上招搖,溫雪盈打開車門,暖烘烘的熱氣將她包裹。 前面的loopy在可可愛愛晃腦袋。 溫雪盈笑瞇瞇地看看他,陳謙梵沒注意到她的開心,也沒笑,默默地把車子發動了。 溫雪盈便也悄悄地收斂嘴角的笑容,抿了抿嘴唇。 “直接去機場嗎?要不要回去收拾東西?”她問。 陳謙梵:“都在后面?!?/br> 溫雪盈哦了一聲,坐坐好。 車里太安靜。 雖然平時也安靜,但這時的氣氛莫名顯得低壓,她又問:“你現在很不開心嗎?” 陳謙梵沉默幾秒,在等車過學校閘口的時候揉了下眉心,聲音有些低地說:“最近又失眠了?!?/br> 溫雪盈愣了愣,而后恍然:“所以,你那天去醫院……” 是去開藥嗎? 他看她:“看見我了?” “嗯?!彼龁?,“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稍稍推算:“那一次夢見了你之后?!?/br> “不會吧,我有這么大威力?!?/br> 陳謙梵淡淡一笑:“不是你的原因?!?/br> “壓力大?” “有一點吧?!?/br> 溫雪盈頓時覺得很內疚,每天睡在一起的人失眠,而她一無所知,呼呼大睡,她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失職,低了頭道歉:“對不起啊,我真的有時候太粗神經了,而且、這兩天我爸媽的事情搞得我可能沒那么……” 沒那么多心思分出來管旁人怎么樣。 哎,越說越覺得自己做得不合格。 溫雪盈慚愧得臉都紅了一圈。 陳謙梵手伸過來,捏她臉,笑說:“關你什么事,瞎自責?!?/br> …… 落地北京是在下午,陳謙梵直接帶她去了尹老師家里。 沒去殯儀館治喪,靈堂設在家中別墅,親朋好友很多,尹裕輝的愛人蔣老師正在幫忙cao辦各種事項。 蔣老師還很年輕,頭發只是半白,忙碌讓她來不及痛苦,一直幫忙招呼友人和學生,很禮貌也很有修養的老人,cao勞之中難掩悲切。 陳謙梵帶溫雪盈去行禮的時候,她看到了棺槨中的尹裕輝。 同樣很年輕,面目慈祥的老師,溫和可親的面相。 和她在照片里看到的一樣。 院子里的棋盤桌,也是那天在照片里看過的,她見到了實物。 桌子上有一張用毛筆寫的禮金名單,她一眼看到了陳謙梵和溫雪盈這兩個名字并列 在一起,后面附了金額。 圍著這個老舊的棋盤桌抽空坐了會兒,等吃飯,溫雪盈打量著四周。 陸陸續續很多的人過來。 來的還有不少外國人,有的是學生,有的是學生的家屬。 尹老師的學生都很厲害,有一些已經在國外定居了,年長的,年輕的,帶孩子的。 很多人鞠完躬出來都在隱隱啜泣。 很快靈堂里擠滿了學生,溫雪盈靜靜地掃過這些陌生的臉龐,看他們不遠萬里趕回來告別。 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具象化的“桃李滿天下”。 學生的一段生涯,要拜別多少的老師?老師的一段生涯,又要送走多少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