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者,您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代表您一個人,還是整個西格爾家的立場?如果是后者的話,那叢林會那邊……” 執行官高高在上的目光終于落在了他身上。 負責人的后半段話卡死在了嗓子眼,他被那一雙冰冷攝人的灰藍色眼睛盯得四肢發涼,額頭逼出冷汗,連呼吸都困難。 潘僅是在不遠處站著,腦中就也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壓迫。在成為寧予洲的副手后,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來自高階alpha的精神力震懾。 氣氛陡然墜入冰點,整個監測室里無人敢出聲,安靜得像是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 鴉默雀靜中,中央光屏上黑壓壓的板塊邊緣忽然冒出一個猩紅的標志,跳動閃爍不止,仿佛某種危險的信號。 負責監測的通訊員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出聲報告打破安靜:“收到一則來自黑林d6區的求救信號!坐標(327,181),終端編號in19100910……” “是寧隊!”另一人大喊出聲,“是寧予洲寧隊長!” 霎時間,大廳內所有人的注意全被拉了過去,錯愕、震驚、振奮,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迥乎不同。 潘反應最為迅速,三步搶作兩步上前:“立刻接通對面終端,調派最近的搜救隊前往點位救援!” 大廳內的腳步聲再次紛亂起來。一片嘈雜中,只有負責人的臉色最為難看,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執行官又無聲地掃視了過來,他頓時像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老鼠,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幾秒鐘后,在所有人注視下,光屏上彈出一個通訊窗口。畫面閃爍了兩下,終于變得清晰。 一片光線昏暗的密林。 遠景的樹木巨大怪異,張牙舞爪,像某種干枯瘦長的生物擠在一起跳舞。 這兒似乎剛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斗,許多巨樹又斷又裂,地上堆著幾只血rou橫飛的巨獸尸體,斷口不齊,是被撕碎的,還在涓涓地流漿。血泊里撒了一地圓乎乎又白花花的瘤狀物,大的是頭顱,小的是眼珠。 無頭巨獸的尸體旁倚著一具人形。 渾身裹著污濁的血和泥土,垂著頭,動也不動。 他手里攥著一個環狀的終端,此時失了力氣,終端從指縫間滑落,一路滾了下去,最后“咔噠”一聲掉進血泊中。 冰冷的機械女聲重復播報:[警告!目標當前失血過多,生命指數垂危,申請立刻接受救援!警告!目標當前失血過多,生命指數垂?!璢寧予洲腦中一片混沌。 他耳邊充斥著各種紛亂而尖銳的聲音,人的哭喊、獸的咆哮、樹的慘叫……像滔天的浪潮一般起伏洶涌,裹挾他,吞沒他,掐他的脖子要他停止呼吸。 [寧隊……寧隊!]他隱約聽見通訊員焦急的呼喚聲,遙遠的像是從另一個時空傳來。 不一會兒,這微弱的呼喚聲又變成潘近乎嘶吼般的大喊:[寧予洲!你給我清醒一點??!寧予洲——?。?!]寧予洲想睜眼,卻睜不開。 干裂的嘴唇翕動了一下,好半天才從枯竭的喉管里擠出幾個沙啞的音節。 “……別叫了?!?/br> 他閉著眼,氣若懸絲地回應。 “沒死?!?/br> 醫院過道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護士推著醫用推車朝病房走來,被守在門口的潘攔下。 潘看了她的工作證,又挨個檢查推車上的藥品和器械,確認無疑后才將人放了進去。 這時一股沉重的困倦感忽然翻涌上來,潘取下眼鏡揉捏xue位,疲憊感卻不見緩解,只能靠在一旁的座椅上閉眼小憩。 病房的門被無聲地關上了。 護士推著醫療車走向房間正中,病床上躺著一個沉睡中的青年,正是寧予洲。 s級beta的自愈能力異乎尋常,入院不過兩天,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臉上仍沒什么血色,在冰冷的燈光下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雙目靜閉著,眼睫細密纖長,一副任人宰割的脆弱模樣。 護士在推車上擺弄著密封瓶和注射器,配藥中途,一小管拇指大小的棕色安瓿瓶悄無聲息地滑進了她的手心。 病房內十分安靜,只有床頭儀器運作的聲音。 在安瓿瓶內的藥液即將被抽取完時,一道聲音冷不防響了起來:“那是什么?!?/br> 護士身形一頓。 躺在床上的寧予洲不知何時醒了,雙眼正盯著她手上的動作,黑潤又靜謐,像一畦月光下的露水。 護士垂頭答:“營養補充劑?!?/br> 寧予洲應了聲“哦”,像是信了這個說法。 護士的神經剛放松下來,又聽見他似笑非笑地問:“——什么營養劑要你貼著rou提前加熱?” 話音未落,護士驀然撲向病床,握著針管就往寧予洲身上捅去! 寧予洲側身避過襲擊,搏斗中反手箍住其手腕一擰斷臂,護士手掌脫力,注射針直接掉在地上。他抬肘重擊護士的腹部,后者吃痛悶哼一聲,另一只手卻猛扯輸液管,床頭的鋼制輸液架順勢倒向寧予洲,上面的玻璃吊瓶噼里啪啦全砸了下來。寧予洲裹著床單滾得飛快,這才免于頭破血流的慘劇。 再抬頭時,護士已經趁機破窗而出。寧予洲扯掉手臂上的留置針,剛起身追出兩步路,眼前的世界忽然一陣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