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兄長,我這有一筆大買賣,你做與不做?” 曹cao:“?” 還有這等好事? 第14章 如今瓷器工坊已經生產出一批漂亮的白瓷,曹德就缺一個機會將這些好看的寶貝推到世家們面前。 再好的東西,也得有展示的機會,才會有人上門買啊。 而他哥如今打了勝戰,可不就是好機會嘛。 他哥,曹cao,如今的兗州最大軍閥,眼下打了一場勝戰,可不得舉辦場慶功宴樂一樂?可不得將這兗州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來聚一聚? 曹德積極游說他哥搞場慶功宴,舉辦隆重些,多邀請點人。 曹德義正言辭,“如今大家同為兗州之人,那便是一家人!一榮俱榮,這種好事怎么能不上下同慶?” 曹cao與夏侯淵面面相覷。 就打了這種小仗還還要上下同慶? 關鍵是那些世家會把他們當一家人? 這帳內人數眾多,基本上都是曹cao的謀士與武將,在曹營中都是大佬級別的人物,曹德往人堆里掃視一圈,然后眼睛一亮,徑直朝其中一個人物走去。 只見這人雖是文士打扮,卻身形高大魁梧,一身正氣,等曹德走過去時,尚且不及人家胸高。 曹德:“……”沒事,他可以仰頭。 曹德拉著此人之手,情真意切地道,“想必這便是公臺兄吧,我時常聽家兄提及你,言及公臺兄為人剛直,心有大義,吾對兄臺仰慕已久……” 曹cao:“?”他什么時候在家中如此大贊公臺了,不過阿疾所言也不假,公臺此人確實性情剛直而有道義。 賬內旁人見此,都忍俊不禁,他們心知眼前這個半大的兒郎乃主公幼弟,早先便聽聞此子機敏多智,今日一見,確實頗有不凡。只是他年歲尚幼,而陳公臺身高八尺有余,其子都已經娶妻生子,沒想到今日卻要被一個半大娃娃拉著稱兄道弟。 不過陳公臺本人,也就是陳宮,對此卻是接受良好,聽到曹德上來就是一頓夸,又是提及主公在家中對自己多次夸贊,心中是又驚又喜,沒想到主公對他竟是如此看重。 陳宮開口謙虛兩句,“擔不得小郎君如此看重……” 曹德卻不給對方多說的機會,而是目光真摯地道,“聽聞兄臺平日好博弈,今有一副白釉瓷圍棋,隨后便讓人取來贈與公臺兄?!?/br> 陳宮很想說,自己并不愛下棋,但是對著對方誠懇的目光,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等曹勇小心翼翼捧著那副白釉瓷棋盤進來時,帷帳內眾人原本漫不經心的笑意都斂去,目光停放在那色澤潔白的棋盤上。 怎會有如此白亮的棋盤,難道是以白玉制成?但很快他們自己就先否定這般猜測,玉質溫潤,而這圍棋雖未親手觸之,但見其色澤便知其剔透。 陳宮原本不過是不忍駁了曹德的面子才應下,此刻見著這白釉瓷棋盤,也甚是驚艷,忍不住伸手拾起一顆漆黑如墨的棋子放在棋盤上。 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清脆如磬。 曹德繼續道,“公臺兄得此棋盤,莫忘了與好友切磋切磋,若有勝績,小弟也為之高興?!?/br> 他這番話一出,一旁靜默不語的荀彧眸光一閃,眼中了然。 沒錯,曹德特地送這么好看的圍棋給陳宮,是抱有目的的,就是為了宣傳他的瓷器工坊。 這個陳宮身份頗為特殊,他是兗州東郡人士,而且出身名門,與兗州士林關系十分融洽。不僅如此,陳宮對他哥也曾提供很大幫助,當初兗州刺史劉岱掛了后,就是陳宮帶頭迎接他哥來當兗州牧。 雖然目前陳宮對他哥不錯,不過以后也會因為一個叫做邊讓的家伙背叛他哥。但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如今尚未發生,陳宮目前還是全心全意為他哥謀劃的貼心智士。 既然陳宮與這兗州的士林關系都不錯,那若是有他出面在這些士林中宣傳宣傳,曹德的瓷器工坊哪里還缺顧客,而送給陳宮的白釉瓷圍棋就是一個宣傳的道具。 曹德讓親哥來舉辦慶功宴,為的也是宣傳他的瓷器工坊。如今他生產出來的第一批瓷器,全都是餐具,等到那些世家大族前來赴宴,見著他們曹家這精美白凈的瓷器,難道會不心動? 要知道這些世家才是最趕時髦的人。 在曹德一番解釋下,帷帳中眾人都明白了他的打算,他們雖不通行商之事,但也認為其法可行。況且,雖不知這小郎君是如何尋得這般手藝匠人,但若真的能生產出這樣精美的瓷器,便是世家大族,也會趨之若鶩吧。 而陳宮得知曹德打算,心里一個念頭浮起,自從主公入主兗州之后,便與兗州一些世家沖突不斷,若是這次的慶功宴能將兩方人馬集聚一室共商大事,說不定會冰釋前嫌。 曹cao并不看好阿疾的打算,那些世家對他成見頗深,只怕連這慶功宴都不會過來,又怎么會出資求購,而對此,陳宮則是站出來表示,“主公放心,只等這慶功宴日子定下,給各家的請帖便由屬下親自送去?!?/br> 陳宮作為這兗州士林的翹楚,若由他出面下帖,即便這些世家不愿與曹cao為伍,也會過來露個面再離去,見自己的謀士與幼弟都興致勃勃,曹cao沒再多言。 等到眾人散去,曹德卻沒有走,曹cao見他磨磨蹭蹭的似乎是有話說,就招手讓他上前來,“何時變得這么扭捏,有話直說便是?!?/br> 曹德清了清嗓子,開口老氣橫秋道,“哥,等到那日那些家伙說話不好聽,你便想著他們不過是來送錢財的……” 看著幼弟苦口婆心的樣子,曹cao心底發笑,阿疾真是多慮了,倘若真能從這些世家手中挖出一筆錢財來,那便是看在錢財的份上他也能多忍讓一二。 陳宮回去后,果真如他所言,親自前往兗州幾位世家中,邀請他們同往曹軍的慶功宴。 對此,各世家自是反應不一。有人鄙夷曹氏出身不堪,恥于為伍。有些則是礙于陳宮面子,只好應承下來。其中還有一部分人分明格外厭惡曹cao,卻打算親自前往這趟慶功宴。 “不過是贏了一場小小的勝仗罷了,便如此驕矜不凡,待我等前往,必要殺殺其銳氣?!贝巳艘婚_口,便引得身邊諸位士子附和。 他們都是兗州世家子,如今也都受邀前往曹軍的慶功宴,方才開口之人為邊讓,此人極善辯論與辭賦,年輕時便名聲在外,當年便是大將軍何進都對其十分欽慕,不僅任命他為官還多次提拔。 而邊讓此人,極為看不上曹cao為人,偏生他又與陳宮為好友。如今雖應下邀約,卻不是去把酒甚歡,而是早早決定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一旁士子同仇敵愾,這兗州之地自來是他們家族說了算,這曹孟德不過是宦官之后,養兵弄權,還想坐擁兗州,他們這些兗州人可不會同意。 慶功宴是定在曹宅,這日曹氏仆婦天不亮便開始忙碌,早早備下宴席上所需的食材,而管事們則檢查宴席所用的器具是否都準備齊全,他們知曉這次來自家的客人中不少為世家,這些家族都傳承數百年甚至上千年,最看重禮儀,可不能叫人家看輕了。 而不管他們如何準備,等到了時辰,曹軍幾位將領與謀士都已經落座,這兗州的幾位世家士子才姍姍來遲。曹德坐在他大侄子旁邊,瞧了瞧上首他哥臉色不見喜怒,就趕緊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陳宮。 作為中間人,陳宮趕緊拉著這些人入座。 等人都到齊,宴席也就開始了,曹軍幾位將士與謀士都紛紛開口,恭賀此次作仗取勝,曹cao舉杯,與麾下諸位共飲。 曹德又覷了一眼坐在大廳另一側的士子群體,一個個都充耳未聞,反而是高談闊論夸贊著其中一位士子所寫辭賦。 沒事,早就料到這些人不會太給面子,如今都在掌握之中,曹德見已經開宴,站起身對著門外候著的仆婦作了個手勢。 一群丫鬟端著食盒魚貫而入,陸續停留在諸位賓客面前,將食盒中之物呈在食案上。 “咦?” 一直高談闊論的幾位士子如今才注意到不同之處,這呈裝飯食之物竟白凈如鏡,這似玉非玉之物究竟是何物? 甚至連飯著也是如此,其中一位士子沒忍住,伸手執起飯箸夾食白盤中之食,他方一伸手便想起此舉不妥,果不其然,身側坐著的同伴目光紛紛落在自己身上。 此人心中苦笑,但等手握起飯箸之時,他眼里出現訝然,無暇顧及同伴們的心情,而是垂眸好奇地望著手中之物,為了不失體面,他只得用手中飯箸夾起盤中之物。 然而飯箸輕觸白盤時發出輕微又十分清脆的聲響。 這竟然是瓷器? 這人又暗自搖頭,也不對,他家中也有青瓷,青瓷之聲沉悶,可比不得這聲音悅耳。 倒是他的同伴之人中,有人驚呼出聲,“這是白瓷?” 士子們都朝這出聲之人望去,難不成他認識這曹家之物? 第15章 出聲之人臉色訕訕,他平日頗愛棋藝,前幾日聽聞陳公臺得了一與眾不同的圍棋,立馬就興致勃勃地前往一觀。 也正是見識了陳公臺的白釉瓷圍棋,他才覺得今日曹家宴客時的食器頗為眼熟,方才他顧及著身旁好友,沒敢多看。如今懷疑這宴上的碗筷皆是白瓷所制,再也忍不住,躍躍欲試拿起食案上的飯箸。 果真是白瓷,觸手便覺得冰涼透骨,頓感心痛,真是暴殄天物,這般好東西,怎么就用來作盛放湯羹的容器,其色光潔,若是用來配茶湯,倒是相宜。 其聲清脆而韻長,若是制成樂器想必也極美。 不過片刻功夫,這士子就立馬想出這白瓷的多種妙用,恨不得立刻賞玩起來。 “不過如此?!边呑屳p哼出聲,這白瓷雖白凈無暇,但他家還珍藏了不少玉器,其中也有白玉盤與飯箸,只是從來不會用其來盛油濁之物。 “果真是宦官之后,污濁之流!” 在場之人紛紛臉色大變,就連坐在邊讓身旁的士林之輩,都深吸了一口氣才穩住心緒。他們時常與邊讓一起抨擊曹孟德,自然是聽過比這更難聽的言語,只是眼下他們還在對方地盤上呢,當著主人的面就開口嘲諷,即便是他們看不上曹孟德,也忍不住心虛起來。 曹德自然也聽到這人聲音,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人,即刻便認出此人應該就是邊讓,頓時恨得牙癢癢。 他對邊讓此人,早就有所耳聞,聽聞是個名士,如今很受時人追捧,不過他哥一向與名士這個群體不對付,在日后更是會砍掉多個名士,而這邊讓便是頭一個。 許是名士都有點個性,最突出的特點就是恃才傲物、不慕權貴,喜歡點評天下人物,而這些點評中,對他哥的抨擊是最多的。 曹德覺得這個張狂無禮的家伙被砍掉一點也不可惜,只是邊讓之死,讓他哥在士林中的名聲徹底掃地,甚至陳宮也因這件事背叛他哥,帶著兗州一大幫人投靠了呂布,他哥的事業差點徹底崩盤歇菜,之后雖然重新拿回兗州,但是也走在了砍名士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看著此刻還在嘲諷他哥的邊讓,曹德吸氣,雖然這家伙頭鐵,但是自己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親哥砍掉,當即便開口,“早就聽聞兗州邊讓極善辯論,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只是……” 突然冒出一個小兒打斷自己的話,邊讓皺了皺眉頭,聞聲望去,卻見到這小兒坐在曹氏子弟當中,只當是曹家一小輩,他倒要聽聽這曹家小兒能講出什么來。 這在場之人都眼露興趣,目光紛紛投向曹德身上,而被眾人這般注視著,曹德卻是一點也不怵,氣定神閑開口,“先生也是飽讀詩書,焉不知‘傅說舉于版筑之間,膠鬲舉于魚鹽之中,孫叔敖舉于海,百里奚舉于市’1,可見自古英雄不問出路,況且我祖父奉事四帝,未嘗有過,反而舉賢薦能……” 沒錯,曹德特地去了解了一下自家的祖父,準確說是養祖父,曹騰是他爹曹嵩的養父,但其實也是存在血緣關系的,除去名義上的父子名分外,曹騰也是曹嵩的叔父。曹德了解完曹騰一生履歷后,十分驚嘆,覺得這就是個牛人。 曹家能有今日,首先要感謝的便是曹騰創造出來的政治環境,原先的曹家不過出生鄉野,但因曹騰自幼入宮當了宦官,憑著自身努力不僅當了大長秋還封了侯,然后曹家滿門都跟著崛起,除了他爹曹嵩外,曹騰其他的幾個侄子也紛紛成為地方豪族,曹騰大哥曹褒成了潁川太守,弟弟曹鼎成了吳郡太守,侄子曹熾成了長水校尉,曹洪則任壽春縣長,而曹仁就是曹熾之子。 曹家靠著曹騰一人,直接改變了階級出身,實現了從鄉野農民到地方豪族的跨越。這聽著很離譜,但又不那么離譜,不僅僅是曹家,世家當官也同樣靠舉薦,在這一個缺乏正規選官途徑的社會,門第幾乎成了做官的唯一途徑。 曹騰雖是宦官,但名聲并不差,相反,他甚至還有不錯的好名聲,甚至稱得上廉潔賢能。但在這幾乎由世家把控的政治網中,曹家以宦官之后的身份突圍,這便是士林攻訐的根源,尤其是從桓靈二帝以來,宦官與士林爭權相斗,曹家這樣的出身就更難在清流中立足。 但曹德可不管這些,反正大家都是關系戶,就大哥別笑二哥。而且世家中無能之輩也多得是,還有什么道理笑話別人?靠著自己那高貴門第與出身嗎?他曹德第一個不服! 曹德用眼瞅了瞅邊讓,見這家伙還是一副清高自傲模樣,實在是好氣啊,他沒忍住,“聽聞先生曾出任九江太守……” 邊讓十分傲然,“確有此事?!彼斈陮懗鲆黄墩氯A賦》,名噪一時,便是大將軍何進都征辟他為令史,之后又多番高升,擔任九江太守。 邊讓十分淡然模樣,以他的家世與才學,這些都不足掛齒。 曹德臉上帶著笑意,“但是我聽聞自各地戰亂,先生便棄官歸鄉……” 邊讓臉色一僵,但覺得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眼前這小兒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就聽曹德繼續道,“可見先生自己也深知,自己無法勝任其職,既然如此,就該有能者居之,無能者讓之。如今漢室傾頹,百姓困頓,而我兄長生逢其時,又心懷大義、情系百姓……” 邊讓、兗州眾士林:“?” 若不是見這曹家小兒滿臉認真,他們都要以為這小子是在同他們說笑。 然而曹德卻是很嚴肅,在他看來,兄長就是結束這亂世之人,可不就是心懷大義。 邊讓忍不住開口譏諷,“聽聞貴兄長曾言道寧可負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負其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