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這些人更像是來看熱鬧的,但是曹德一點都不發怵,直接一聲令下就吩咐曹勇開挖。 曹勇眼里有些不確定,是要直接將這些作物挖開嗎? 曹德肯定地點了點頭,“動作稍微仔細些,注意一下力度……” 曹勇手里握著鋤頭,有些不適應,轉了轉了手腕,調整了下姿勢,然后二話不多說,果真就按照小郎君吩咐的開始往下挖,然后只是一鋤頭下去,他就感到土地底下有東西,動作立刻輕微下來,這下不需要曹德提醒,他的動作更加小心。 曹勇的臉色變化被在場的眾人瞧在眼里,不少人伸長了腦袋,想要瞧個明白,也有幾個年齡大些的老者自詡更懂農田之事,試圖指點著曹勇要往哪個方向開挖。 在眾人的聲聲議論中,曹石原本平靜的心反而緊張起來,手指不自覺攥拳握緊,呼吸也放緩了,直到一只狗子踩著他腳從人群中擠到最前圍來。 曹石:“……” 曹石沒忍住,伸出腳就在狗屁股那兒來一腳。 大黃:“!” 大黃轉頭朝著人堆齜牙,“嗷嗚!嗷嗚!”然后就被曹德拍了一下腦袋以示警告。 曹德苦惱自己的狗子最近總是有些不乖,但是眼下族人都圍在這兒,可不能由著大黃的性子耍狗脾氣,嚇著人可不好。 眾人這會兒都沒在意一只狗子是在委屈悲鳴還是在耍脾氣,反而是盯著土地一陣陣驚呼。 開挖土豆其實不是很累的活,只要輕輕一挖,將上層的土扒開,然后就可以握著露在外面的葉子,將地底下部分拽出來,緊接著眾人就親眼見著上面不起眼的莖葉,下面居然連著一大串土豆,而且還都個頭不小。 這下連曹勇也激動了起來,沒想到這個土豆居然一顆能結出這么多,要是他了解的話,肯定不敢直接拽出來,萬一將莖葉扯斷了怎么辦? 曹勇開始束手束腳,拿著鋤頭只敢在上面輕輕撥土,但即便如此,眾人也能看到,土塊掀開后,地底下埋著的卻是這種大土豆?;旧厦恳恢耆~子下面都結了八、九個,有的甚至有十多個,就算是少的,也有五六個,這下眾人都瞪大了眼,他們哪見過這么懂事的莊稼,能長出這么多的果兒。 曹德也面露訝異,他知道土豆是高產作物,但是眼前挖出的土豆實在是漂亮,各個都碩大圓潤,不愧是系統出品! 等將土豆全部收拾干凈裝進籮筐,竟有半籮筐,這可是只有一丈的土地啊,就結出了這么多的土豆。 當下圍觀的眾人憋不住了,紛紛看向曹德,“小郎君,這個當真是可以吃的嗎?” “這要怎么吃?” “應該是蒸熟就可以吧,只是不知滋味如何?” “……”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曹德也沒有藏著掖著,先是給大家科普了下土豆的一些信息,然后宣布當晚要用土豆給大家加餐! 第4章 曹德興沖沖地跑去找老爹,今日他要延請大家吃土豆,他爹肯定要出席。 只是沒想到他爹居然有客人,等曹德進了書齋,就見里面立了一個壯年男子,黑臉大胡子,生得十分魁梧,是之前不曾見過的。 曹德一進屋子,這人視線就落在他身上,不經意一瞥,并未將半大孩童當回事。 曹太公盤腿坐在筵席上,見曹德過來,招手讓他走近幾步,又指了指對面之人,“這是你仁大哥?!笔疽馑騻€招呼。 曹德對著這人抱拳喊了聲“仁大哥”,看向對方的眼睛滿是好奇。 老爹都未曾講這位仁大哥是哪家的,難不成是他們本家?可曹德敢保證,自己在塢堡里從未見過此人,若不然定會有印象。 曹德將自己的來意與老爹一講,得知小兒子是來邀請自己用膳的,曹太公欣然點頭,并邀對面之人一起同往,“子孝許久未歸,既然回來,那就見見親戚們吧?!?/br> 對面的曹仁點頭應下,不過臉上神情不豫。 他此番過來是受主公所托,來勸叔父為主公的大業獻力。曹仁心里嘆氣,明明主公是叔父的長子,又胸懷大志,合該“上陣父子兵”才是,然而叔父不僅沒有對主公鼎力相助,甚至還十分不看好,寧愿帶著一家大小到這瑯琊避難,也不跟去依附他們主公。 如今青州黃巾軍大亂,主公心有抱負,卻苦于糧草困頓,這才讓他前來與太公商討一二。他也是出身曹氏,能喚太公一聲叔父,原以為會有幾分情分在,在前往此地之前他心中頗有把握,曹仁面露苦笑,如今看來是自己自負了。 曹德不知他心中郁悶,等三人到了會客之處,此時族中眾人差不多已來齊,不僅有曹氏之人,夏侯氏與楊氏、丁氏皆來了人。 曹太公當初出逃避難,帶上的都是親近之人,也會時常宴請眾人,故而曹德今日之舉并不突兀,眾人落坐在席位,還興奮地攀談著方才的見聞。 可不是所有人都跑過去見曹德帶人挖土豆,尤其是一些年歲大自持穩重的族老,更是不會興沖沖跟在年輕后生后邊看熱鬧。 故而他們此刻聽著座上眾人臉膛紅亮、唾沫橫飛講解著方才之事,眼里是深深的迷惑,他們活了這么久,也從未聽聞過畝產這么高的莊稼。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曹德跟著老爹與曹仁過來時,見著里面就是熱火朝天的局面,兩幫人爭執得臉紅脖子粗,直到看到了曹仁這才停歇。 眾人驚訝,“子孝怎么回來了?” “不是跟著吉利出去打拼了嗎?” “如今外頭如何……” 曹德方才在路上已經在老爹那兒旁敲側擊了一會兒,知道了這位仁大哥是從他兄長那兒來的,此刻也不吃驚,他一直知曉自己還有個大哥名喚吉利,比自己要大好些歲數,雖然平日里很少聽娘與老爹提及,但是曹德卻是知道的。 他這個大哥啊,似乎很是叛逆,不太服管教,有著作為年輕人的理想與抱負,出去闖蕩社會了。 因為大哥與老爹脾氣不和,家中的人平時都不敢提他,生怕惹得他老爹發脾氣。 曹德都懂,所以他從不在曹老爹跟前問東問西,一心要做個貼心孝順的好兒子。 前世他已經受夠社會的毒打,如今穿越后父母雙全,還家產豐厚,曹德立志要做個好兒子承歡膝下,然后愉快啃老。 在曹老爹與曹仁被眾人圍住之際,曹德腳步一轉,轉身去了后廚,他要去看看晚膳準備得怎么樣了。 要弄土豆宴的話確實有些夸張,但曹德還是想讓大家嘗試下土豆的各種吃法,故而給了后廚廚娘好幾個方子,從炒到烤、煸、煎、炸,甚至還讓人弄了土豆泥,特地用先前種出來的番茄做了個醬,完美搭配。 等曹德進了后廚,發現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他嘗了下味道,基本還原出他想要的口味,但是也有個別菜式差了幾分味道。 這倒不是廚娘們技藝不行,而是缺少食材,比如辣椒就是廚房必不可少的好東西,但是如今根本沒有,所以廚娘們只能用茱萸代替,但是曹德吃著總覺得不對味兒。 還有一個遺憾,那就是他的小黑豬都養了幾個月,還是小小的三只,至少還要過大半年才能出欄,要不然就可以試試土豆燉rou。 他也想嘗試一下土豆牛腩,可是才提一嘴,廚娘們就大驚失色,然后曹德識趣地就此打住。 如今塢堡里就養了五頭黃牛,其中兩頭是套了車當座駕,其他的三頭也被精心喂養著,一到農忙時候就要它們下地。曹德也是清楚這些的,他不過是饞了,但是塢堡里的黃牛是肯定不能動。 那就只能磨刀霍霍向雞鴨。 鴨rou有點腥,曹德不太喜歡,但是雞rou好啊,都是族人們散養的,殺完拔毛剁成塊,用生姜去腥,再用黃酒提個鮮,搭配上土豆與香菇,放在小火上煨上些許時間,等著香料都入了味,簡直是香得想將舌頭都吞掉。 至少塢堡里眾人覺得這飯菜香極了。 等一盤盤美食被端上席間,哪里還顧得上理論那什么土豆究竟開挖了多少,先干飯才是要緊事。 即便是曹仁一開始心中郁結,但在食物香味的勾纏下,胃口大開,用那土豆煨雞的湯汁泡飯,他直接干了幾大碗,風卷殘云之后食案上只剩些殘汁剩渣,眾人酒酣微醺間又開始了先前的話題。 他們閑居在這里,平日也無事可做,一個小小的話題就能爭論很久。 酒足飯飽后的曹仁微瞇著眼,十分愜意,此刻不在軍營中,不用擔心戰場上的那些刀槍無眼,聽著族人們用他熟悉的鄉音嘮嗑,這種久違的感覺讓他恍如隔日,不過那什么土豆是什么玩意,他都從未聽聞過,一丈土地就能有半石的收成……半石?。?? 原本微醉的曹仁一下子就醒了,他立馬坐直了身體,一只手摁在坐在身旁的族人肩上,眼睛緊緊盯著這人,“你方才是說一丈土地就能有半石收成?” 他本就是行伍之人,此番又沒有收著力度,被他摁住之人吃痛皺眉,但對上曹仁此刻懾人的眼神,還是結結巴巴地道,“是、是又如何?” 曹仁聽聞果真如此,眼里精光一閃,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先是給族人賠了個不是,緊接著又伸手攬過族人,湊近對方,想要聽個明白。 被攬住的族人:“……” 敢怒不敢言,只得老老實實將事情經過與他講了一遍。 曹仁聽完后恨不得拍掌叫好,真沒想到他還有這等收獲,若是一丈地就能有半石收成,那畝產豈不是有二三十石?要知道如今粟米也才一畝地四五石而已,這還算是多的了,在百年前,也只有三四石。 這叫曹仁如何不激動,他此刻心情澎湃,若能為主公帶回這高產作物,讓軍民勤于播種,那糧草之憂何需再愁? 一時間曹仁心中豪情萬丈,仿佛已經見著與主公舉杯同慶的場面。 他意氣風發地從席位上站起來,徑直走到曹德跟前,“小郎君,不知那喚作土豆之物如今何在?” 曹德對今晚的土豆宴十分滿意。 看,他的族人們都十分喜愛自己挖掘出來的土豆,雖然這是由曹石照料打理、曹勇開挖搬運、廚娘們精心烹制出來的美食,但是曹德就是非常驕傲。 若不是他辛辛苦苦肝游戲,哪里會有第一顆土豆,又哪里會有后來的許許多多土豆? 所以,曹德覺得自己居功甚偉,不過這種事情自己知曉就行,身懷金手指,他要深藏功與名,逢人問起,謙虛表示:這都是胡商的功勞,他只是有善于發現的眼睛! 不過此刻曹德也很懵圈,這都用完膳吃進肚子里了,怎么仁大哥還問土豆在哪兒? 曹德睜著一雙純凈的大眼真誠道,“仁大哥,不出意外的話,它們應該在你腹中?!?/br> 當然,此刻在場眾人腹中應該也都有。 曹仁臉上的笑意僵住,是了,他果然是喝多了,明明方才就聽聞席上有人稱此為土豆宴,可不都是吃進肚中了嘛。 他不甘心地問,“難道全都用盡了嗎,沒有剩下的?” 曹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今日開挖的全都在這兒了,若是仁大哥還想嘗味,倒是剩下一下,只是恐怕不多……” 還剩下的部分,自然就是曹德自己親自種植的,當初他將大部分的土豆塊都給了曹石,自己只留了一小部分。畢竟他還要養豬,忙碌得很。 曹仁聽聞還剩下些,頓時松了一口氣,但即請求前往探看一二,曹德好脾氣地應下,不過此刻夜色已深,這事得推遲到明日。 曹仁雖心急,但也清楚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便與曹德約定明日再去察看。 曹德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當是遇到了一個土豆狂熱愛好者,心里美滋滋,果然,肝游戲是有意義的。 不過今晚怎么沒見著他家狗子,大黃平日里不是最愛熱鬧的嗎? 等曹德回到自己的院落,就見著曹大黃竟孤零零趴在廊下臺階上,外頭宴會才散人聲嘈雜,倒襯得它有些落寞可憐。 曹德心軟,走上前揉了揉狗頭,“你今晚怎么沒進我屋子?” 平日大黃總愛鉆進曹德屋內,夜里也是要歇在曹德身旁,楊夫人對此意見很大,讓仆婦們將它從屋里攆出來,但是這狗鬼精鬼精的,等仆婦一走又溜進去,有時曹德心情不錯也會縱容著。 但此刻,大黃聽著他的話,卻是直接扭過頭去不看曹德。 這是還在記恨曹德先前拍它腦袋,讓它在眾人面前丟了面子。 曹德蹲下和它講道理,雖然他平時很寵著大黃,但絕對不讓狗子出去嚇人,今日那么多族人圍在那塊,還有不少孩童,大黃卻耍脾氣,這才教訓它。 說完這些,曹德好脾氣地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打開后是個燒熟的雞腿,“來,快嘗嘗……”這是他特地吩咐廚娘為大黃燒制的,只放了一點點鹽,味道清淡,但是狗子平日很愛吃。 不過今日雞腿竟然也失效了。 曹德盯著大黃半晌,見他果真是對雞腿無動于衷,這很不正常。 曹德狐疑地看了一眼手中雞腿,大黃見著他不做聲了,悄咪咪起身準備開溜,然而曹德動作更迅猛,直接握住狗腿一把拽過來。 “嗷~嗚”曹大黃努力掙扎,但是無用之功,曹德已經伸手探到它肚子,鼓鼓囊囊的。 “呸,壞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