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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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朝一日軀殼湮滅,骨rou腐朽,散入塵埃之時,也絕不會忘懷。 他忽地朝殷無崢側過身去,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像是恢復了往日的幾分頑劣。 殷無崢也由著他,輕聲問:“做什么?” 回應是輕柔的一聲:“快上朝了,你再歇一會兒?!?/br> “好?!币鬅o崢知道定然還有別的原因。 可他不想深究,鳳栩這樣主動的與他親密便已經足夠。 在他看不見的暗處,鳳栩的神情竟有些難過,他靜靜瞧了殷無崢許久,才無聲地啟唇。 他說:“我永遠愛你?!?/br> . 次日晌午后,鳳栩一覺醒來,發現他常坐短榻上的案幾擺了盆矮海棠,紅海棠嬌艷欲滴,開得正盛。 鳳栩從來都沒有遛鳥賞花的閑情逸致,唯一幾次文雅地月下賞花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最后的結果也都殊無二致,被冷著臉的殷無崢攪和得不歡而散。 盛夏七月,不該是海棠花的花期,他只當是花房用了什么手段,拖延了海棠開花的時間,并未多做在意。 一日過去了,海棠仍舊開著。 兩日過去了?;ò暌琅f嬌艷。 直到鳳栩撐不住偷偷吃了顆長醉歡,這海棠也沒有頹敗枯萎的意思,極其頑固地開在枝頭,像一簇簇艷烈的火苗。 用午膳時,鳳栩的藥勁才堪堪過去,長醉歡抽空了他的精氣神,懨懶地單手撐著下巴,余光不住地瞥那株海棠,又瞄向吃相斯文貴氣的殷無崢。這人在禮數儀態上也挑不出差池。 “殷無崢?!兵P栩終于忍不住用干干凈凈的湯勺指了指那盆嬌艷海棠,“那是盆什么東西?” 殷無崢用帕子擦了擦嘴,言簡意賅地答:“海棠?!?/br> 鳳栩哽住了片刻,才若無其事地說了句:“哦,海棠啊,花期好像不太對…” “這就是它的花期,沒什么不對?!币鬅o崢語氣篤定。 鳳栩:“……” “它不是短命的花?!币鬅o崢意有所指地說完,瞧向鳳栩那碗一口沒動的藥膳。 鳳栩脾胃虛弱武藏不調,他便陪著鳳栩一起清湯寡水,知道這人的脾性整日滴水不進的情況也是有的,便干脆每日都在飯點來與鳳栩一同用膳,便于盯著。 其實不過是一朵花而已,鳳栩以海棠自比,也不過是想告訴殷無崢他時日無多,誰料想殷無崢弄了盆這么怪異的花來,于是他便久違地從殷無崢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憋屈。 于是當場將那藥膳往外一推,垂眸道:“吃不下?!?/br> 從前最不喜鳳栩這幅嬌氣矜驕模樣的殷無崢并未說什么,而是坐到了鳳栩旁邊,親自端起瓷盅,舀起一勺喂到鳳栩嘴邊,輕聲說:“好歹吃一些?!?/br> 這分明就是好言好語地哄著。 鳳栩不由得愣了片刻,才遲疑地銜住湯勺,將藥膳粥一點點吮干凈。 他們曾在榻上親昵至極,數翻云雨纏綿,但殷無崢這樣近乎縱容疼愛的舉止還是頭回,鳳栩幾經猶豫,卻也還是難以自控地想放縱這么一回,于是便不再吭聲,垂著眼一口接一口地任由殷無崢喂。 盡管如此,也只吃了小半盅而已,眼見著鳳栩眉心輕蹙,似乎咽不下去,殷無崢也不再強求,將瓷盅放到一邊去。 鳳栩三餐不定,出現這種情況也在意料之中。 鳳栩耳尖微紅,移開視線后倉促問道:“那海棠是怎么回事?” 殷無崢便答:“是四季海棠,花房的人說倘若養得好了,花落后還會再開,一年四季皆為花期?!?/br> 他要鳳栩明白,海棠并非短命花,而他也絕非薄命人。 051.戒斷 嫣紅海棠為凈麟宮添了幾分生氣,鳳栩每每靠坐軟塌時,便能嗅著清雅柔和的淡香,倒是殷無崢這幾日也忙得厲害,有時整夜都不會回凈麟宮,但用膳的時辰卻拿捏得恰到好處,每次都能親自來瞧著鳳栩吃下去才作罷。 但卻從未提及長醉歡,哪怕發現鳳栩又服藥也并不多說什么,又過半月,桂月清秋,清瘦蒼白的鳳栩竟生生被養回了些許的rou,不再那么單薄纖弱,他這般孱弱也并非只因長醉歡而起,更是因心中郁郁,無心飲食,而且連清云行宮那一戰所受的皮rou傷也都只剩疤痕,其中以右手最為嚴重,是精致美玉上再難雕琢的瑕疵。 這日殷無崢從議政堂回來后便坐在凈麟宮的案幾前看折子,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鳳栩坐在短榻上,伸手撥弄著四季海棠纖薄的花瓣,那艷至妖異的紅襯得他指尖白皙如玉。 “你的事都辦完了?”鳳栩突兀問道。 殷無崢“嗯”了一聲,清云行宮平叛看似只捉了晏賀陳文瑯等人,但他順藤摸瓜處置了不少人,就連那些為晏賀求情的官員也降了罪,或是降職或是罰俸,如今的朝堂才瞧著順眼些。 “你要怎么處置晏賀?”鳳栩像是隨口問,目光卻始終落在海棠花上。 “晏賀有功殺不得,罷免官位,遣送還鄉?!币鬅o崢將一本折子合起放到一邊,在停頓了片刻后,才添上后半句,“但他貪的軍餉得吐出來?!?/br> 鳳栩輕笑了聲。 撤了官職送回西梁也就罷了,可要他將貪的銀子還回來,與斷晏賀的生路也無甚差別。 他就說面冷心也冷的殷無崢怎會對晏賀網開一面,原是在這兒等著呢,且所作所為都合情也合理,任誰瞧了都挑不出錯處,甚至還能贊他一句仁德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