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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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無崢足足在城南七日,在第三日的時候雨勢轉小,七月初時,這場大雨在卷走數百條性命后終于悄然退走,壓在朝安城上厚重陰冷的黑云散開,天光放晴。 但這場要命的雨還沒有徹底結束,天災之后,便是人禍了。 鳳栩又服用了一次長醉歡,他是真的離不開這東西,可這次殷無崢不在他身邊,鳳栩便將自己縮在榻上,追尋著殷無崢存留下來的些許氣息,又一次陷入了混沌而紛亂的回憶,那是寧康十二年,鳳栩與殷無崢相識的第三年。 半年后,宮中巨變,殷無崢離開朝安。 那年夏至,朝安城也下了很大很大的雨,鳳栩舊日模糊的記憶中,那場冷入骨子里的大雨依舊真切無比。 相識將近三年,鳳栩手段用盡,甚至與殷無崢同塌而眠過,卻也不過是同床異夢,彼時的鳳栩不知殷無崢心中壓著怎樣沉甸甸的野心,糾纏得這樣久,小王爺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甘,還是真的情根深種了。 他只知道他想要得到殷無崢,不惜一切,不計代價。 “殷無崢?!兵P栩聽見自己的聲音,哽咽也帶著惱怒的意味。 那是很怪異的感受,鳳栩偶爾能分得清這不過是一段舊識的記憶,清醒得像個局外人,有時又覺得他就是此刻的鳳栩,斑駁的回憶讓他半夢半醒地望著眼前人,那時的殷無崢與現在模樣相差不大,只是冷肅氣質較之做了皇帝的殷無崢要淡一些。 鳳栩又說:“兩年多,就算是塊石頭也能捂熱了吧?你還想回西梁去,你回去做什么,他們拿你當條狗一樣扔到朝安城來!只有我犯賤一樣的喜歡你!” 每一次的爭執,鳳栩都氣得理智全無,而殷無崢從來都淡漠平靜。 那次也一樣,鳳栩想要殷無崢留下,而殷無崢卻冷淡回絕:“我早說過,你我并非同道人,而且——” 他忽而頓了頓,神色變得更疏冷,不帶一絲眷戀,就仿佛眼前的鳳栩是陌生人似的。 他說:“我總歸要回西梁去的?!?/br> 鳳栩哪受得住他這樣的冷待,彼時的小王爺本就無法無天,當即發難,他一生氣,什么難聽的話都往外說,指著殷無崢的鼻子罵他是喪家之犬,從開始的氣勢洶洶,到后來眼眶酸澀聲音哽咽。 他是真的委屈了。 可殷無崢仍是那副面無表情不為所動的模樣,甚至到最后也只是說:“鳳栩,你還想胡鬧到什么時候?” 胡鬧。 這兩年來的追逐在殷無崢看來只是胡鬧而已。 十九歲的鳳栩終于怔怔地退了半步,而殷無崢的身影也在那一刻變得模糊不清,鳳栩不明白,明明就在眼前的人,為什么瞧上去卻那么遙不可及。 就像他無論怎樣拼命靠近,都注定碰不到他。 “你等著,殷無崢?!兵P栩咬著牙往后退,可眼神卻執拗如初,他死死盯著殷無崢,“我想要的一定會得到,誰都不能阻攔我,你也不能?!?/br> 大雨如幕,鳳栩退到了雨中,只覺得冷意砭骨。 殷無崢的身影也在雨中變得模糊,瞧不真切,唯有那雙冷冽淡漠的眸子清晰。 他冷靜而沉默地瞧著鳳栩,像是在譏嘲他的自作多情和不自量力。 “鳳栩?!?/br> 是殷無崢的聲音。 大雨不知何時消失了,鳳栩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日光從窗口灑落滿室,殷無崢正坐在榻前瞧著他,俊美的臉上盡是倦色,鬢發散落,頸側甚至還有迸濺上的泥點子。 是兩年后的殷無崢。 鳳栩清醒了些,靜默須臾后,他輕輕地說:“怎么弄成這樣了呀?!?/br> 027.星火 殷無崢不作聲,只瞧著鳳栩,神色幽深不可測。 鳳栩便對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個溫和無害的笑,那笑里卻摻雜著某種古怪的迷離與愉悅,他輕聲說:“你回來,大雨也停了?!?/br> “嗯 ,雨停了?!币鬅o崢緩緩應聲。 鳳栩瞧上去與平日無異,可殷無崢知道這會兒的鳳栩不一樣,他其實已經在這兒坐了快一盞茶的時辰。 可鳳栩始終抱膝縮在榻上,一雙眸子無神空落地不知望著何處,神情也悲傷委屈到難以言描,眼尾浮著紅,卻偏偏沒有一滴淚,就像……他已經難過到無淚可流。 而且從始至終沒發現殷無崢已經坐在他身前,直到殷無崢出聲,鳳栩反應了一會兒,那雙烏眸才如夢初醒般地涌現一絲清明。 “我不喜歡下雨?!兵P栩將下頜墊在了交疊的小臂上,如同一只離巢的幼獸,拼命將自己縮起以求得些許安全感。 殷無崢便順著問:“為什么?” “大雨是分別,所有人都會在大雨中轉身,與我背道而馳,也不再回望?!兵P栩說得很平靜,因為他感受不到悲傷與痛苦,至少在此刻,過往記憶于他如霧里觀花,今生觀前世一般。 可藥性掩蓋的難過悲痛仍舊鐫刻在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上,已經深深融入他的骨血,所以每一次長醉歡的藥效消失之時,那些過往記憶所帶來的痛不欲生便張牙舞爪地重新席卷而來,將勉強拼湊起的白瓷重新撕碎,鳳栩就這樣不斷在藥效中解脫又再次絕望。 從一切發生開始,痛苦便如附骨之疽,哪怕將這具軀殼、這顆心碾碎重塑無數次,依舊是遍布裂痕的。 “我登基那日,雨也好大,我站在明德殿的長階上,在大雨里受百官朝拜?!兵P栩輕輕地說,“那是父皇母后和兄長死后的第二天,龍袍好重,我隔著冕旒和大雨往下瞧,什么都看不清,只看見——只看見那些人,他們跪著,行大禮,瞧著那么謙卑恭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