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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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栩愣愣地點頭,被殷無崢牽著手回到小舟上時都沒回過神,輕舸悠悠,四面芙蓉,可謂花好月圓,鳳栩歪頭靠在殷無崢的肩上,用十八歲的鳳栩絕不會有的、猶豫惶惶的語氣問:“殷無崢,真的是你么?” “怎么了?”殷無崢含笑說,“我回來了?!?/br> ——我回來了。 從哪回來?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么? 鳳栩想要問,可視線卻忽地扭曲模糊,眼前的月下蓮池眨眼間枯萎成望而無際的荒蕪,鳳栩跋涉在呼嘯狂風中遍尋殷無崢而不得,最終茫然地舉目四望,在混亂而渾噩的思緒中恍惚地明白過來,這才是真實,他早就被丟棄在這片永遠也走不出的絕望中了。 “鳳栩?!?/br> 低沉輕緩的嗓音響起。 鳳栩渾身一震,猛地回過身去,周遭的一切都在剎那間變得虛無,但虛無中那人卻無比清晰而真切。 鳳栩猛地驚醒,睜著雙眼愣了許久,才漸漸從那個夢里回神。然后伸手捂住了眼睛。 是個好夢。 他很久沒做過這樣的好夢了,他的夢里不是刀光劍影,就是這染血的皇宮,可這次夢里出現了殷無崢。 寧康十一年的夏天…… 那段記憶還很清楚。 鳳栩那時還是大啟的靖王,尊貴無雙的小王爺,可他拿殷無崢一點辦法也沒有,那年夏天朝安城東的蓮池修了個湖心亭,開了滿湖的并蒂蓮,并蒂蓮又稱同心芙蓉、合歡蓮,是祥瑞之兆,不知從哪傳來的消息,倘若一對有情人同去湖心亭,必能結為連理,百年好合。 于是鳳栩纏著殷無崢,要他陪著去蓮池游船。 彼時的殷無崢不過是西梁質子,而鳳栩是說一不二嬌縱成性的靖王,他說想要殷無崢陪,便強行逼著殷無崢與他去了湖心亭。 鳳栩惦念著并蒂蓮的寓意,不許隨從跟著,結果在湖心亭被殷無崢擺了一道,那人奪了小舟便走,將鳳栩晾在湖心亭一整夜,到第二日晌午還不見小王爺回來的隨從嚇得肝膽俱裂,還當主子被那西梁質子淹在了蓮池里頭,直到見著活得靖王,跪地上差點哭斷了氣。 鳳栩咽不下這口氣,回去后便賞了殷無崢一巴掌,還氣急敗壞地放下豪言壯語:“殷無崢,你非要不識抬舉是吧?你這一輩子,都休想,甩掉本王!” 在湖心亭的那一晚上,鳳栩孤零零地看了一宿的蓮池,明知不可能,他還是抱著一絲虛幻的期望。 盼著殷無崢自交相掩映的荷葉蓮花中出現,對他說一句“我回來了”。 “癡心妄想?!倍q的鳳栩對曾經的自己輕嗤,過了一會兒,他又輕輕地說出四字評價,“咎由自取?!?/br> 年少時的癡妄執念,用這八個字來形容剛剛好。 忽地,鳳栩感覺到心口傳來一絲熟悉的不適,胸膛起伏隨之變得急促劇烈,全然不受自控,蒼白的面頰涌現紅潮,他猛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當即從榻上起身,腳步匆忙到連鞋都來不及穿,徑自撲到立著銅鏡的桌前,指尖發著抖取出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藥瓶,隨即便往自己掌心倒出一顆猩紅的小藥丸塞入口。 終于,隨著藥丸入腹,那難以忍受的不適感緩緩消散,鳳栩將藥瓶放回去,身體就這么滑落靠著桌子坐到了地上,像枯黃的、纖薄的柳葉,被寒風裹挾著自枝頭落下。 他很快就不會再痛苦,不僅是身體還是心,鳳栩靜靜地等待著,等著藥效將他的理智送入縹緲的云霧間,那是令人無從抵抗的愉悅,也能讓人如癡如醉地墮入地獄。 殷無崢忙完政務后照例來明心殿,卻見今日的明心殿竟沒點燭,巍峨堂皇的宮殿一片寂暗,殷無崢忽然無端地覺得這宮殿像一頭會吃人的巨獸,在黑暗中無聲地展露爪牙,將每一個進入殿內的人啃食殆盡,嚼骨吸髓。 藍紫電光驀地割裂漆黑夜空,像是某種預警。 轟隆—— 雷聲驟起,華貴恢弘的宮殿在這一刻起更加猙獰可怖。 “這是怎么回事?”殷無崢眉頭一皺,強行壓下心頭那一絲古怪的不妙預感。 守在明心殿的人立馬跪地上,垂首道:“回陛下,奴才也不知,里頭那位……一整日也沒出過門,也不許奴才們進去,今日的飯食都沒能送得進門?!?/br> 殷無崢聽得眉峰漸漸蹙起,適才心頭升起的不妙重新浮現,甚至逐漸加深。 哐當。 門被推開。 又一道閃電自天際劃過,瑰麗的藍紫光芒將明心殿內照亮了一瞬,殷無崢一眼便瞧見抱膝坐在地上的鳳栩,還有電光閃過剎那,他臉上愉悅的、古怪的淺笑。 就像一具失了魂的空殼子在笑。 殷無崢心頭劇震,不知為何猛地想到了他們重逢的那晚。 鳳栩對鏡笑著擦拭指尖上的血,那神色與此時何其相似,眸光空泛而虛散。 殷無崢一步步向他走近。 “鳳栩?!?/br> 放任自己沉浸于藥性的鳳栩眼前的一切扭曲而紛亂,好似一塊琉璃映出五光十色的景象,恍惚間又好似回到了那個被丟在湖心亭的晚上,他看見殷無崢從接天蓮葉無窮碧的蓮池中出現,聽見殷無崢用低沉的嗓音喚他的名字。 然后……正緩緩向他走來。 鳳栩用僅存的一絲清明雀躍地在想。 瞧,他來圓我的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