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佳才想明白，不論她做什么，柳蜜但凡是成功了，都不會容忍有人拿走她太多利益——此前這個工作室曾佳拿到四成，這實在是太多了，柳蜜沒有安全感。

    柳蜜是和方沂截然不同的人，盡管她能接受方沂這個例外。

    她之所以能接受例外，也并不是在方沂這兒有安全感，而是一直被拉大差距，被折磨著從沒有安全感，以至于差的太多，她不做沒意義的努力罷了。

    但凡是兩人接近到有一點機會，方沂會見到像以前一樣指手畫腳的她。

    柳蜜從來都沒有變，只是她沒機會。曾佳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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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戲在三月中旬有招生面試，一心娛樂不少人回校做考官。

    宋佚、靳冬等人發xiele一把當老師的癮，對全國各地選出來的，平均每個省只能有兩三個的頂尖表演苗子評頭論足，宋佚很緊張，靳冬很賣力。當時考進來有多慌張，現在就有多爽。

    兩人都屬于優秀校友臨時幫忙，攤子一結束，各回各家。

    而方沂這個從來沒有做考官的，被央戲返聘了——為了滿足方沂不怎么上課的現實需要，又符合國家給編相關規定，央戲創造性的捏出了一門名為《表演和導演的結合》的選修課，方沂今后會作為選修課教師，繼續待在央戲這個大家庭，作為實力派客卿長老，距離退休至少還有四十年的超長待機猛男，他將為“央戲”這個宗門作遮風避雨的初步嘗試。

    現在確實是大爭之世，烈火烹油，方沂拿到二十億擊敗好萊塢是有效果的，金像獎給出第三金代表的是大陸影視的里程碑勝利，大陸影視工業已經在質量和規模上奪得華人圈的鰲頭，娛樂圈的好日子已經來了，諸多資本入場加倍的梭哈。

    今后方沂真是方老師了，或者方教主？隨你怎么叫吧。

    這選修課還挺熱門?，F在的學生十分厲害了，也不講規矩，為了在三金大導演面前露臉，使出渾身解數擠進教室——萬一方沂就看上了呢？

    他看上了，然后和旗下任何一部電影劇組這么一說，“我覺得有個xxx還挺不錯”，不就一步登天了嗎？

    要的就是一步登天！

    5月份，方沂從歐洲回來，不停在各種講座和研討會上連軸轉，郭凡幫他代課兩個月后，方沂給了郭凡兩個月無限制“米其林自助”的報銷憑證，順便答應了郭凡要做他新片《流浪地球》的監制。

    “確定了叫流浪地球？不改個名字什么的？”方沂問。

    “不改了，”郭凡搖頭，“這個名字簡單好記，其他的太繞——《我來自未來》那戰爭片不也這樣嗎？說是要改成《我們正年輕》，這名字更有感染力，更觸動人，但是他沒有講這部戲的賣點，我們的賣點就是伍千里是個未來人?！?/br>
    “是這樣?！狈揭蕸]多做爭辯，在他看來，《流浪地球》這個名字也比什么《流浪紀元》《氦閃紀元》之類的好。

    方沂之所以問郭凡，只是因為這個項目是郭凡主導，他需要尊重郭凡的意見。

    這個態度很關鍵，因為郭凡目前搞的不是很順利，絕大多數項目都需要重頭開始硬啃。

    好比造一顆釘子，發現連市面上煉的鐵都不合格，不得不先造鐵，一來二去戰線拉的很長?，F在這部片子預計整個制作周期超過三年、四年——有點不符合當前多快好的業界風氣。

    郭凡沒有這樣的威信，他需要門派老祖方沂不斷的給他支持，并且要表現在手底下人面前。

    隨后兩人趕往懷柔影視基地錄影棚?！段襾碜晕磥怼放臄z結束后，錄影棚再次被《流浪地球》劇組租用，五千平方米的巨大室內空間成為建設工地，一些具有未來特色、但又結合了現代設計元素的工業藝術品被不斷運送到現場。

    像是巨大的防輻射礦用車、火力強大的六管速射機槍、全地形裝甲戰車、體形驚人的重型運輸機、連接有透明氧氣罩的外骨骼機甲、快速升空的dj牌無人機……有真有假，但力求看上去真。

    “我們光是弄這些前期設定，就花了五個月，設定集比一本書還要厚，”郭凡隨便拿來一本資料，看上去有小半個現代漢語詞典厚，方沂粗略一掃，有關于眼鏡、內衣、襯衫、毛衣、外套、護甲、背包等插畫加說明在內……翻到封面一看，居然只是服裝體系設定。

    方沂有點驚訝，他知道郭凡作為一個膠佬是想大搞一番的，沒想到細致到這種地步。

    郭凡之前給出的理由是：“我們要賣玩具?！?/br>
    現在方沂擔心郭凡步子邁太大，扯著淡。

    第581章 moss】

    好萊塢標桿特效大片，獲利渠道主要有四：

    票房分成。本土市場五成，國際市場四成，12年后大陸市場2.2成。

    后續音像版權收入，包括錄影帶、dvd，各種雜七雜八的導演剪輯版、未刪減版、高清修復版等等。

    植入廣告。依托于好萊塢的全球營銷能力，像樣的好萊塢大片往往能獲得廠商青睞，11年大陸牛奶廠商花五十萬美金，只為了劇中角色能在干仗之前說，“讓我喝完舒化奶再跟你說”。

    電影周邊。代表例子是《星球大戰》系列片，這種渠道最需要長線投資，要求創造出影響一兩代人的系列片，一旦成功后，足以成為該制片公司的看家法寶，沖業績的神。

    郭凡意識到《流浪地球》制作周期可能長達四年后，便著手準備開發電影的周邊文化產品，這恰好是大陸影市目前最缺少的盈利渠道。

    一方面大陸影市沒有足夠有影響力的系列片——本來是勉強有的，華藝此前有個二十多部、劇本寫到2025年之后的系列長片《狄仁杰》，這個系列片同檔期遇見方沂，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另一方面，電影周邊產品太貴了，它始終是一個需要情懷買單和信仰充值的附加品，這些都沒有。

    當前最符合以上定義的，可能是《喜洋洋》、《熊出沒》和《奧特曼》（大陸合作方極其強勢）系列。

    郭凡覺得，《流浪地球》可以給成年人賣玩具，成為并列以上三部系列片的第四天王。

    “阿貍做過一個商業總結，他們根據后臺各省用戶購買胸衣的數據，發現全國各省女性胸圍最大的是黑省、疆省人，最小的是浙省人……”郭凡說。

    方沂：“我怎么知道他們說的是對還是錯？我從沒試過其他的?！?/br>
    郭凡咳嗽幾聲，扭頭道，“……總之我覺得有一些道理?！?/br>
    “阿貍還做過商業總結，說一個家庭的消費里面，女人占第一，孩子第二，寵物第三，男人第四……我就不這么認為了，”郭凡道，“那只是因為男人不愿意花無謂的錢，不上當，男人愿意花錢的時候，大家會看到我們男人的購買力?！?/br>
    方沂反復翻看另外的設定集，以及一些精巧的概念工藝品，盡管知道這些東西沒有任何卵用，他自己確實是愛不釋手。

    太帥了，帥就值了。

    郭凡：“我們的設計稿和概念，營造的文化圈子如果不利用起來，實在可惜?！?/br>
    他提到日本導演庵野秀明，“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導演，不是送你了一臺初號機嗎？我看過圖片，說是有兩米多高，方導你都放在什么地方？”

    方沂回憶道：“我放在客廳，每天早上第一個我見到的是劉一菲，第二個是它?！?/br>
    郭凡大笑：“這部電影既然要拍三四年，那就把三四年后的東西都想好……日本人送初號機，我們也該送他東西，外骨骼機甲、地表礦用探測車還是人工智能終端——我們也做得出來這些東西，而且比他們好?！?/br>
    “他們那個是假的，我們這個在這輩子可能要成為真的——下個月神十和天宮一號對接，我們的航天員要入駐外太空，會有一天的！”

    郭凡這人有一種忽悠的魅力，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工作人員聚集在兩人周圍，情不自禁駐足聽。

    方沂知道郭凡為了讓自己安心，開始畫大餅，是這樣的，按照郭凡這么鋪攤子，這部片子可能會搞成不斷添油的標桿片，也就是隔一段時間郭凡就說預算用完了，但我們只差兩千萬，而后不久就是預算又完了，這次發誓只需要兩千五百萬……要么成神，要么恥辱性大敗。

    所以郭凡需要方沂親自來搖旗吶喊，他底下的人發覺情勢不妙，可能有jian小蒙蔽了圣聽，方圣人倘若知道這種計劃，是不會同意的。

    方沂問，“你憑什么覺得，阿貍的商業總結是錯的，有的又是對的?！?/br>
    郭凡的回答，讓方沂仿佛回到了當年做新人聽老前輩開黃腔的時候：

    “因為我老婆是齊省人，一切要實踐后出真知，我確認后是這樣?！?/br>
    好吧，family都請出來了，這種略帶顏色的真心玩笑一開，方沂不表態，郭凡搞不好覺得寒心，過幾年后提桶跑路。

    方沂拿出自己態度：“不論出現什么情況，我都會支持這部電影做出來，哪怕是要我個人墊資，我也一定支持到出成品為止?！?/br>
    “我想看到這樣的電影出來，總要有人做第一個吃螃蟹的，共和時代是一家有理想的公司，我們不會忘記，當初為什么走到一起?！?/br>
    早就聚起來的人當然是嘩啦啦鼓掌了，終于吃下了定心丸。

    郭凡只是有意愿搞下去的人，方沂同時具備意愿和資源。

    ——但郭凡也很會做人，在方沂宴請全劇組吃吃喝喝后，郭凡拋出一個電影中貫穿全故事的強人工智能，讓方沂來定標志。

    這個強人工智能設定里叫“moss”，中文意思是“苔蘚”，苔蘚是一種在陰暗、潮濕環境中能夠頑強生長的植物，暗示了moss強大的計算能力和獨立自主的意識。

    聽起來很像那一回事是吧。

    請了專家就是不一樣。

    “想請方導給moss定個標志，后面電影宣傳就用這個了，以后也是一種軼事——方導從草創開始，一直在關注我們劇組?！?/br>
    郭凡這比自己做導演后成長太多，現在太會做人了。

    像陳愷戈那種混幾十年還情商奇低的導演，是很罕見的。

    那方沂給moss定個啥標志呢？

    他想到自己之前結婚，在筆記本上畫的那個莫比烏斯環，聽起來也挺像moss的縮略發音，就沾了點水畫了個橫著的“8”。

    好的，“普羅米修斯為人類盜來圣火，之后被宙斯鎖在懸崖上日夜為老鷹啄食——現在普羅米修斯是奉了宙斯的命令，我們已經知道moss系統的標志了，這個莫比烏斯環將會出現在電影的很多場面……”郭凡猛喝一杯，滿臉通紅大喊，“它是不會完結的?！?/br>
    方沂攤了攤手，為郭凡輕輕鼓掌。

    第582章 我想被保護在方沂的羽翼下】

    也是在這段時間，方老師上的第一堂央戲課開始了。

    從學生成為老師，重回校園，方沂還有些不習慣。

    他拋棄掉自己第二輛琉璃標的勞斯萊斯，低調的開著性能版amg來學校，他腦子里面想起了大一那場配音賽，那些包括國際章、陳建彬等等在內的大腕回校參加校友活動都甘之如飴，現在他知道了原因。

    一大堆崇拜的眼神，青春而迷惘的學生氣息……他們渴求已成功的前輩來指點迷津，順便憶苦思甜，站在道德制高點說說一代不如一代，新一代日子過的太好不知道拼搏的故事，確實是太不錯了。

    難怪大佬們老喜歡回憶，人成功之后，就應該狠狠的回憶青春。

    大教室里面擠滿了人，樓道上，過道間都有學生，四臺攝像機錄制方導的上課內容，好作為精品課程供其他同學反復學習。

    方沂在黑板上寫下“核心”兩字，本節課的內容是《導演和表演的結合》。

    “當前影視業分工越來越細，越來越多，迫使大部分從業者成為專才，他們光是學習自己所在職業就要花費很長時間，而我們這個行當中許多技術工種，偏偏還和某些文科一樣，存在明顯的師徒傳授制，這加大了學習成本……”

    “但這種情況，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方沂說，“也是我們央戲生的機會，因為最終的產品——也就是電影需要一個統一的基調，需要樣樣都懂的核心來協調關系，就好像籃球場的組織后衛給其他位置發牌，執行既定戰術，最終把球投到對面籃筐?！?/br>
    “做核心需要什么呢？需要基本的文化素養，需要九年義務教育?！?/br>
    “現在有種趨勢，成名要趁早，要徹底的拋棄掉學院制，早早進組鍛煉。好像是這么一回事，連我自己也是這樣，但這種人是有天賦的極少數，你沒有看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失敗的人，即便有運氣好上去了的，也很容易掉下來……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專業素養，待不久?！?/br>
    “學院制的目標不是穩定的培養天才，是穩定的培養合格人才。天才萬里無一，而央戲生十個能留下來兩三個——臺下的你們和選秀來的初中生小學生不一樣，你們具備文化素養，所以能在這個行當長期待下去，這也懂一點，那也懂一點，然后有一天說不定等到了自己的機會?！?/br>
    方沂拿自己的頭號大將郭凡舉例：

    郭凡作為211畢業生，轉型導演后，確實經歷了較長的無名期，現在苦盡甘來，但是不要以為郭凡無名的時候過的狗屁不是，因為他只是相對于“觀眾”無名，他在業內是能混一口飯吃的。

    搞不好比做法學狗更好糊弄日子（郭凡本科法學）。

    郭凡跟對了人，等到了屬于他的機會后，他開始展現出自己的才華，以及和小學生、初中生不同的拍片思路。

    這種做法是對的。

    大陸出不了高品質科幻片嗎？

    如果你一直讓那些理工科素質等同于小學文化的導演來總覽全局，那確實是出不了精品科幻片的。

    大陸的影視產業越是發達，越是需要大規模的學院派技術人員，組成影視產業的后備軍。他們先用五年十年進入到這個行當扎根，接著某一天發達，亦或是永遠不發達，但永遠能養活自己。

    這才是健康的生態，臺前一步登天的導演、演員做不得數，那不是普通人的晉級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