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他結巴著,還想再說些什么,有宮中侍衛似乎反應過來,終于追了上來,警惕看過烏戎使者一眼,將那位定國公世子與他分開,帶向了另一條出宮的路。 臨分開前,年輕的公子偏頭,流光掠過他的眉眼,是無雙的風采。他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圣上最喜歡什么我作為臣子如何揣測?與其問我,不如問問你們的王?!?/br> 當權者喜怒不行于色,嗜好各有不同,但在那個位置上一天,他們對于某些事上的看法總有相似的地方。 這其中或有山峰與山腳的區別,但總是身處在一座山上的。 烏戎使者一愣,這句話多少有些冒昧,但他竟也真的將其聽了進去。 當使者的大部隊開始撤離的時候,西域眾多小國使者削減隊伍,大都選擇留下了三兩人,心有惴惴的等著消息。 直到天楚的京都重又恢復至往日的平靜與繁華中,他們依舊沒有得到想要的消息,于是這批留下的人又走了近一半。 半月過后,烏戎使者在京都擁擠的學子浪潮中,等到了來自他們王的回信。 此時,正是會試的前一天。 京都之中處處可見背負著書箱要入住的學子們,或貧苦或富貴,他們的面上都帶著一股讓人眼前一亮的朝氣,抬手交禮的瞬間,就仿佛平添了幾分熟稔。 他們交談,說著許多他國使者不是很能理解的話語,看著天楚學子們偶然爆發的激烈掙執轉眼又能拱手含笑告辭,盯著腦門上的茫然,他國使者們面面相覷。 他們的國家只有寥寥幾個學用了中原王朝的科舉制,而很多小國,并沒有深厚的底蘊與傾動整個國力來舉辦這樣一場科舉的能力,他們看著身邊突然變得陌生起來的京都,突然感到一股沒來由的恐懼。 無力感如影隨形,恍若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擋住了他們的前路。 烏戎使者站在客棧的二樓,透過半敞的窗戶將街道上流動的一切都看入了眼中,為了探得最新的消息,他們花了大價錢住在京都最富有盛名的醉霄酒樓。 烏戎使者不用開門看向醉霄酒樓之內,就知道在酒樓之內高談闊論的公子們,要比外面隨著人流向前的學子們還要意氣風發。 世家的底蘊厚如磐石,而天楚王朝的皇室,是天下一等的世家。 天下的底蘊,就是他們的底氣。 烏戎使者關上了窗,捏緊了王的回信,他對著鏡子正了正衣冠,面上是說不出的肅穆,好似要去做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 …… 皇宮之內,楚千澤眉心微蹙,視線掠過奏折上通篇的水話,心中愈發不悅,朱砂劃過,毫不顧忌上奏者的心緒。 反手拿過下一本,卻沒有當即打開,指尖在封面上輕點了點,他下意識要向一旁看去,視線卻是落了個空。 往日熟悉的身影所處的位置,空空蕩蕩。 楚千澤唇瓣微抿。 會試在即,謝辰再如何看高自己,也不會去打無準備的仗。 從那日出宮撞見烏戎使者,他再未進宮。 楚千澤反手扣住奏折,心道:宮中典籍無數,若是想要備考,他還能缺了他的書冊不成? 這般一想,心中郁氣又重了一分。 恰在此時,太監通報烏戎使者求見。 許久沒聽到這個使者的名諱,楚千澤慢了一瞬才想起這位,鳳眸微微一瞇,想到那日謝辰出宮時與對方說過幾句,當時還留心等了幾天,轉眼就拋至了腦后。 他一開始就沒準備再見西域的這些家伙。 烏戎使者今日正撞上帝王心情不那么好的時候,可念及某人,帝王眉眼微垂,還是讓太監將烏戎使者帶了進來。 楚千澤只抬眸打量一眼,無聲波瀾的收回了視線,他能見對方一眼,完全是因為謝辰曾在宮門外與其說過幾句話。 這般想著,楚千澤低首翻閱新的奏折,淡聲道:“那日定國公世子與你說了什么?” 烏戎使者行完大禮之后正猶豫著要不要起身,突然聽到這么一句話,下意識又重重的磕了下去,以為天楚皇帝不悅他窺探帝心。 他努力讓語調保持鎮定,將那日與那位公子說的話如實復述了一遍,因著自己的私心,話里話外還偏袒了幾分讓他極有好感的那位公子。 語落,烏戎使者能感覺到從頭到尾無視他的帝王,終于抬眸,將注意分出幾分放到了他的身上。 這種感覺恍若沁著寒意的水,無聲無息間就能讓人窒息。 楚千澤單手半撐,手指支著臉,極具威儀的鳳眸尾端似乎掠過一絲笑意,轉眸再看向跪在下方的烏戎使者時,又悄然冷淡。 “所以,烏戎王告訴了你,孤究竟喜好什么嗎?” 烏戎使者恭敬遞上手中的回信,這封不知跑死了多少只馬匹的回信,幾乎要被他緊張的捏出折痕。 “王說,西域愿世代臣屬于中原王朝?!?/br> 烏戎使者將頭又向下壓了壓,有種莫名的情緒讓他渾身顫抖,也許是因為手中的東西,決定了歷史的走向。 而他,卻是其中關鍵的參與者。 是啊,還能有什么最得當權者的歡心,自然是忠心不二的臣屬,任何討好,都比不得無邊的野心。 西域亂了太久,而烏戎撐不住其余小國的群起而攻之,此時強勢的情態維持不了多久,而當烏戎國滅的時候,就是西域徹底混亂起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