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理智被拉回,他張唇,玉般的指節沒有被咬出多么深的痕跡,卻被磨破了皮,沁出幾縷細細的血絲。 血的顏色,瞬間就將定睛看去的謝辰拉向了過去。 無能為力的感覺仿佛伴隨了永安君的一生,他救不下路邊乞食的老婦,幫不了毅然赴死的友人們,甚至見不到師父的最后一面。 至死,也沒有續上千機峰的傳承。 哭嚎著的人世,累的永安君心里衰竭。 臨死前的永安君在想什么呢? 謝辰碰了下楚千澤滲血的指尖想了許久,似乎不是黎明下的山河,不是為他祈禱的百姓,也不是天下各處垂淚的名士后輩,功成名就被他拋在了腦后,親友牽絆也被掩在了深處。 唯一的念頭,竟是當年十七歲的少年公子,如果下山入的是錦繡般的盛世,定然是個恣意張狂的性子,天下似乎誰也比不上他,到處都會有他的友人。 那樣的少年公子來這世上走一遭,四月的春也比不得他身上的光。 可他偏偏費盡了心力,在盛世將啟之時,閉上了雙眼。 最終留下連他自己都險些記不清的執念。 不知哪路神佛將他送到了這個時代,漫天的富貴傾注在他的身上,盛世正需要人們揮筆卻點綴錦繡,他只要向前踏出一步,昔年的永安君就會是這個時代最耀眼的存在。 前世闔眸之際所想一切,都會發生。 但謝辰已是永安君,再無少年意氣。 這世上,似乎少他一個,也毫無影響。 楚家子嗣單薄,上天卻還是送了一個天生帝王給他們,邊疆狄戎蠢蠢欲動,卻正是少年天驕初長成時。 這怎么看,都是一個蓄勢待發的王朝,而不是一個將要走向末路的王朝。 所以,這個朝代并不需要一個永安君那樣的人。 永安君做不了忠心的臣。 謝辰自此世幼時,就定下了自己的一生。 可偏偏,偏偏遇見一個楚千澤。 這人生下來仿佛不是為了一個正慢步向前的王朝,而是為了那個一心走向末路的永安君。 他循著相反的方向,將那根線綁在了謝辰的身上,前世與此世有了聯結的點。 謝辰透過眼前人,第一次看向了這個時代。 他笑看著這個人,也在看紅塵人世與錦繡山河。 謝辰唇齒間還殘存了幾分未褪去的笑意,一張口語句就帶了幾分調笑的意味,他說的不正緊,含情的桃花眸卻是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描摹另一人的面貌。 “手指痛嗎?” 楚千澤長睫微掩,才能止住在謝辰視線下發熱的手心,“很痛?!?/br> 往日用藥水強行褪去武繭的帝王,面不改色又強調了一句,“都流血了?!?/br> 謝辰微微挑眉,“已經不流血了?!?/br> 他看著都快要愈合了,心中是這么想,話也是這么說,但身體自發低了去,哄孩子般在手指上吹了口氣。 “吹吹就不痛了?!?/br> 謝辰做完后,率先忍不住捂臉笑了出來,這番來往雖然幼稚,卻讓他的心口前所未有的暢快。 被封在高墻之后的心,軟的讓他自己都心驚。 楚千澤面色不變,看著這番幼稚舉動并不能讓他破了面上的平靜,只有他自己才能,吹過指尖的那口熱氣,燙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山有木兮木有枝?!?/br> 低啞清潤的聲音一起,便讓看著平靜的楚千澤僵了身子,他不由斂眸去看謝辰,呼吸也下意識止住。 “心悅君兮君知否?”反向設問的語句讓人不敢確定,不是楚千澤之前質問般的疑問,而是如流水般潺潺劃過心河的溫柔。 看著楚千澤抿唇不語的神態,謝辰眉眼一彎,五指擠入對方指內與其十指相扣,落了情意的眼眸讓人不敢多看。 “左相我要做,名將我要做……” 他舉起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將人拉到了眼前,鼻碰著鼻,唇幾乎要吻住唇。 “——皇后,我也要做?!?/br> 唇齒相依,在盛烈的天光下,卷起了炙熱的情意,兩顆心也一并變得guntang起來。 一聲嘆氣般的話語,從交纏著的唇舌間掙扎跑出,讓呼吸紊亂的帝王驟然一僵。 他說的是, “我亦心悅你?!?/br> 第233章 承安二字 夏府。 夏卓璐要出門時,發現有下人領著一位蒙著面紗的姑娘,身后還跟了幾位格外沉默的丫鬟。 丫鬟們雖沉默,行走間步履大小一致,給人不急不慢的感覺,偏偏跟著為首的姑娘又跟的格外緊,竟是沒有落下一步。 幾人走的匆忙,夏卓璐也只來得及匆匆一瞥,只從為首蒙著面紗的姑娘身上尋出一絲熟悉感。 但姑娘家們的來往,他作為男子并無多少碰面的機會。 看她們那方向是堂妹的院落,夏卓璐想起這幾日嬸嬸與他聊天時說起過幾句,說是平日愛玩鬧的meimei近些時日竟也常常往書房里鉆了。 但是為人母的總是要敏感些,不等欣慰女兒開了竅,就又開始多心起來,總覺得女兒心中像是壓了事情,讓他閑暇時將人帶出去散散心。 嬸嬸都將事情說到了夏卓璐身上,顯然是從夏書意身邊找不到可以囑咐的閨中密友。 夏卓璐這幾日本就因為科舉一事,被父親和兄長抓的焦頭爛額,今日若不是看見這一茬,顯然都要忘記之前隨口應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