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談不上對錯。

    終究是……遺憾吧。

    眼前視線明確，看到了五個人望過來的眉眼。

    無需多言。

    她低眉淺笑，跟這五個人一一擁抱過。

    轉身揮手。

    “等我回來?！?/br>
    ————

    無限喪尸世界。

    喪尸病毒爆發后第五年。

    可能一個五年，對于正常人認知里是很長的時間，其實經歷了轉瞬即逝。

    大學生一畢業一回頭，十年過去了。

    五年算什么呢。

    但如果是恐怖且痛苦的世界里，五年，如同地獄。

    城市荒蕪，廢墟，腐爛，惡臭，一棟十六層的寫字樓外面街道人影密集，蹣跚而動。

    喪尸。

    那腐朽的臭味在地面上匍匐，跟喪尸并行的還有體大如黃毛的喪尸鼠，堂而皇之躥行在各個瘡痍地洞口，偶爾拖拽了不知什么生物的血rou。

    那血液新鮮，喪尸都瘋了，要跟喪尸鼠搶奪食物，于是猙獰嘶吼且攻擊。

    小規模動靜。

    隱約抵達寫字樓高層。

    第九樓，破敗，窗戶都被爆破了，漏風。

    淋浴頭正在嘩啦啦流水，宋驚杭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脫掉了外套，正站在水下淋浴。

    其實算算時間間隔——距離最后一個副本結束，還有二十五年，而二十五年后她成神創造災厄到離開現實后歸來再二十五年。

    一共五十年。

    半百之數。

    但很奇怪，她記得很清，甚至迅速回憶起當日的情形，因為這一天也是她遇到那個小meimei的日子。

    水流從發絲流淌而下，她抹了把臉，呼出一口氣，往前走一步，抬頭看去。

    說是淋浴頭，其實后面的管道早已裸露，因為建筑體敗壞，管道連著頂樓水箱。

    就算喪尸病毒爆發，天地下雨還是正常的，頂樓水箱蓄水，這個管道是為數不多還能供水的地方，這也是當時的她選擇這里暫居幾日療養傷勢的原因。

    但。

    抬頭看去，水龍頭后面的管道……在動。

    砰！

    它裂開的時候。

    宋驚杭這次沒有直接把刀對著爆開管道后落下的黑影劈去，而是伸手……

    啪！

    落下的人被她單手接住了。

    光裸，濕漉漉，滑溜溜，渾身白得像雪，奶團子。

    小女孩。

    這樣的存在，本不可能存在于喪尸世界。

    最初的她自然是震驚的，也是打心底里懷疑這個小孩的虛實，可……到底沒狠心把危險抹除了。

    小女孩睜開眼，蔚藍且帶著一點深銀線流體的瞳孔直接暴露了她非人的特質，她看著她，眨眨眼。

    張開雙手要抱抱。

    這……

    宋驚杭有點疑惑，在當年，這個女孩第一眼看見自己的也是戒備。

    怎么……是因為自己回歸了，像蝴蝶一樣改變了軌跡，所以小女孩也變了嗎？

    還是因為歸來的自己看她的眼神變了，也沒有出手攻擊，所以才……

    不管如何，不管是那一次，還是這一次，宋驚杭還是抱住了她。

    拿出衣服裹住，放到背包里，掛在柱子上，接著自己把身上洗浴清理干凈，但這一次……掛著的位置不在是正面，而是避開了視角。

    當時不知道小女孩有自己的記憶，其實算是小大人，任由她看了。

    現在不一樣了。

    而在她沖洗的時候，她跟小女孩都聽到了下面的動靜。

    腳步聲。

    沉重，穩健，來自喪尸變異體。

    來了。

    小女孩扒著背包默默看著入口位置出現的恐怖黑影，轉過臉，在這，她看不到那個女人洗浴的模樣，但能聽到水流流淌在對方軀體上的聲響，瞇起眼，她朝那一頭喪尸看了一眼。

    那喪尸……步伐一拐，繞出去了。

    好像瞎了一樣。

    剛換上衣服的宋驚杭本來打算要動手了，看到這一幕：“……”

    嗯？

    當時，這人可是故意cao控喪尸襲擊自己，測探自己的戰力。

    怎么這次？

    宋驚杭不動聲色，走過來，提下背包，帶到樓下的暫住房間，拿了一點儲備的面包跟瓶裝牛奶，擺在小女孩面前。

    “叫什么？”

    “沒，沒有名字?！?/br>
    小女孩乖乖慫慫的，還把面包分開一半給宋驚杭。

    宋驚杭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我，叫你灼染衣吧?！?/br>
    “好，好的，jiejie，為什么叫這個名字？”

    “不知道，就是覺得，你可能會喜歡這個名字?！?/br>
    “……”

    小女孩低頭吃著，等著宋驚杭問她來歷，但后者沒問，她也就沒說。

    入夜，聽著外面的嘶吼跟廝殺。

    啪嗒，窗簾拉緊，屋內一片漆黑，宋驚杭躺在榻上，正閉目休憩著，想著名單中需要再尋找到且帶走的靈魂……忽然聽到動靜。

    “黑，我怕?！?/br>
    她轉過臉，看到邊上小床上爬上來扒著床頭的小女孩。

    “那你待如何？”

    “我，我能跟你一起睡嗎？jiejie?！?/br>
    “我比你大很多，可以叫我姑姑?！?/br>
    “……”

    她不肯，還是叫jiejie，問，jiejie我能爬上去嗎？

    有點不要臉。

    宋驚杭哭笑不得，伸手攥了她的手腕，把矮冬瓜提溜上來了。

    人也不敢靠太近，就躲進了被窩里，小手揪著松軟的被子，“jiejie，你不怕我是怪物嗎？”

    “什么？”

    “我，看起來不像小怪物嗎？我爸媽他們，就是因為我是怪物才不要我的?！?/br>
    “……”

    這個說法，當年她就聽這人說過。

    后來相處，謊言太多，但謊言之下總有真話。

    也許這話是真的。

    半人半喪尸的怪物，既不容于人族，又不容于喪尸。

    活得有多艱辛，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所以，她才需要毀滅所有生靈，建立完全契合她自己生存的新世界。

    宋驚杭垂眸，低聲道：“無所謂你是不是，也許某種意義上，我才是?！?/br>
    “……”

    小女孩靜默，卻也沒有繼續靠近，只是深夜，裝睡的她睜開眼，伸出手，軟乎乎的手指上有恐怖的銀色鋒芒。

    只要這一下。

    眼前人就會被她殺死，或者控制。

    她在猶豫，在下狠毒的決心。

    但看著閉目寧靜的女子，小女孩仿佛瞧見了跟這個世界最不相容的美好。

    喪尸世界啊，這個人完全不像是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