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著頭皮去開門，心里更是一沉，門口的郵差待他親自簽收后，一蹬車走了，西元望了望身后一室的歡鬧，就站在門口把信拆了，看后揉成一團塞進兜里。

    進了屋，幾人都問，誰的信？

    西元只說是歐洲留學時的同學，請他去那邊度秋假，一起敘敘舊。

    張庭威眨巴著大眼睛：“誰啊，還這么惦記你，不會是女同學吧？”

    西元白了他一眼：“男同學，你不熟的，比我們大兩屆?！?/br>
    “原來是學長，唉，跟我好的全回國了，倒沒多交幾個本地同學，我也好時不時地敘敘舊?！?/br>
    西元笑道：“跟你好的都是女同學，你哪有時間搭理男同學?！?/br>
    張庭威急聲反駁：“瞎說，我沒有?！毖杆兕┝搜壅约旱臅蕴?。

    西元不依不饒：“誰說沒有，上學的時候，你除了寫作業就是寫情書，忙死?！?/br>
    張庭威紅了臉：“真是冤死，我那都是替少祖寫的?！?/br>
    顧夫人忽然問：“庭威啊，我家西元那時候有沒有給女孩子寫過情書？”

    啊——張庭威拉著長音，在幾雙眼睛投來不同的期待中，點了點頭：“沒有?！?/br>
    曉棠皺眉：“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見顧西元頗有惱意，張庭威得意地一笑：“的確沒有寫過，倒是收到過不少情書?！?/br>
    桌上幾人都笑了，顧夫人甚感欣慰，卻也嘆氣：“唉，怎么現在倒不見一個女孩子上門來，真不知道我未來的兒媳婦會是什么樣子？”

    “肯定漂亮?！?/br>
    難得的，張庭威和曉棠異口同聲。

    兩人互瞪一眼，西元也瞪著他們，顧教授和夫人雖笑著，卻也留意他們三個不知怎地都紅了臉。

    吃過飯，張庭威又磨蹭了半天才告辭，西元說送送，兩人溜溜達達向路口走著，張庭威問曉棠還要多久才能畢業，西元說還有兩年，但是父親希望她將來也能去歐洲留學，張庭威不禁道：“啊，還要再深造，女孩子念那么多書做什么？將來又不用她出去做事?！?/br>
    西元瞥著他：“女孩子為什么不能多讀書？很多女孩子比男人還有本事，照樣可以干出一番自己的事業?！?/br>
    張庭威笑道：“你啊，還有你家里人，都被西方佬影響了?！?/br>
    西元淡淡道：“也沒什么不好?！?/br>
    張庭威又說鴻聯社今晚在御膳坊為唐琛接風洗塵，整條街都熱鬧，可惜西元沒在，這露臉的時刻，唐琛倒打發他回家了。

    西元一笑：“原本我也是不愛熱鬧的，我倒要感謝他?！?/br>
    將到路口了，西元沉吟許久，終究還是問了：“庭威，唐先生現在也總是去你爺爺的藥鋪看病嗎？”

    張庭威看了他一眼：“應該是吧?！?/br>
    “什么叫應該？”

    “我很少留意家里的生意，爺爺很少提唐琛的事，倒是有兩次，碰見過阿江來鋪子里拿藥，是誰的不清楚，想來應該是唐琛的?！?/br>
    西元哦了一聲，不再問了。

    張庭威卻笑道：“怎么？跟了幾個月，倒處出感情來了？關心他好不好？要不要我幫你在爺爺那里打聽打聽？”

    張庭威原本也是隨口玩笑，沒想到西元卻說：“好，要真能打聽出來什么，別和旁人說，悄悄地告訴我?！?/br>
    張庭威站住了腳，望過來：“西元，你認真的？”

    顧西元也望著他，目光平和：“嗯，我認真的?！?/br>
    “你——”

    “就算他不是我老板了，我也希望他好?！?/br>
    張庭威張了張嘴，饒是腦子再靈光，沒擠出一句應景的話來。

    送走了張庭威，西元也沒直接回家去，估摸著時間，拐了幾個巷口，走進街心公園，選了梧桐樹下第三張椅子坐下，已經十點多了，除了天上孤單的月和幾只在草叢里蹦跶的螞蚱，公園里冷清的看不到一個人影。

    秋風漸起，已顯微涼，西元點了支煙，緩緩地吸著，在薄霧般的煙靄中，沉靜，也憂郁。

    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唐人街比起來，西藩區總是透著安寧、靜謐，每條街都沉默著。

    一個人的腳步聲漸漸接近，西元只瞥了一眼，繼續抽著煙，那個人站在第三張椅子旁，等了會，才走過來，坐在椅子的另一端，也點了支煙，默默地抽著。

    西元沒有同他打招呼，只是從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份疊好的紙，放在長椅的中間，又掏出一個小巧的裝置，壓在那疊紙上。

    “這是我復制的地圖，還有信號器?！?/br>
    “竊聽器怎么樣了？”

    “總社的辦公室防守的很嚴，上次太倉促，我沒來得及?！?/br>
    那人拿起長椅上的東西，將地圖放進自己的衣袋里，又掂了掂那個小裝置，低聲問：“唐琛知道這個信號器嗎？”

    “應該不知道，他不是很懂雷達系統?！?/br>
    “嗯，畢竟是個沒受過什么教育的窮小子?！?/br>
    “他相當的聰明，很會自學，后天的努力不容小覷?！?/br>
    “這么說，你很欣賞他？”那人微微冷笑。

    西元將煙丟到地上，踩滅了，輕聲道：“上校，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經做了，是不是不用再回唐人街了？”

    被稱為上校的人沒動，聲音透著冷酷：“東南山的事情做得很好，但是任務還沒有完成?！?/br>
    西元苦笑了下：“上校，我不打算再回唐人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