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洗完手，抬頭。

    鏡子里一張滄桑的陌生面孔，短粗的胡茬一看就非常不好惹。

    “誒...”

    好像沖自己來的？

    白茉甩了甩水漬，呆呆看著他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根本不是想上廁所的樣子。

    “請問...？”

    “我叫伍堯，是一名刑警，我想我們應該見過。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伍堯露出友善的笑容，盡管那更像是一個痞子在調戲良家民女。

    “我大概沒空?！卑总杂兴钟|。

    “很快就會好的，只是想請你幫一個忙而已，我們警民合作，就像電影里演的那樣充滿正義?！?/br>
    他亮出工作證，向前伸出右手。

    第86章 不拘于形

    工作證件四四方方，看上去不像偽造。

    白茉越看伍堯越熟悉，仔細回想，這不就是開學那天在食堂負責調解的帽子叔叔嗎？

    印象不是很深刻，但也能記起來細枝末節。

    他此番到來，是否又與寧之之有關呢？

    “換個地方說話?！蔽閳蚣蓱劜贿h處屏風后的人。

    親臨死亡總是會比以往更加珍惜生命，與許多人都一樣，伍堯怕死，也害怕因公殉職，但他有比直面死亡更加重要的事情值得去做——

    “就這里怎么樣，我請客，服務員！泡一壺枸杞！”

    “我的話，茉莉花茶...”

    不稍片刻，兩只青瓷尖嘴壺，與若干琺瑯彩瓷杯就位。

    伍堯抓起一壺，先給白茉倒上。

    “這地兒你選得嗎，環境真不錯?！?/br>
    拉家常的話術在他所在的工作單位考核中永遠是首要的必修課。

    伍堯十指交叉放在下巴前，看著面前的少女露出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禁樂道：“我有那么嚇人嗎？”

    第一次被警察找上問話，緊張在所難免。

    白茉平復心情，糯糯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幫上忙...”

    “哈哈，別擔心，不是那種你死我活的臥底工作?！?/br>
    伍堯習慣性摸煙，但看到白茉低垂著腦袋以及一旁的手杖后，他強忍住喝了一口熱茶。

    guntang的茶水在嘴里滑來滑去。

    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伍堯差點被自己臨時起意的紳士風度弄得狼狽不堪。

    怎么搞的...

    “擦一擦吧?！?/br>
    一張濕巾及時挽回了他僅剩不多的臉面。

    伍堯道了聲謝，擦完嘴擦桌，直到將溢出的茶漬打掃干凈。

    “你總是這樣為人考慮嗎?！?/br>
    “啊...我嗎？”

    白茉被問到了，抬起眼簾。

    只見伍堯再次斟滿了一杯，捏著茶盞撥開浮于邊緣的花瓣，“不拘于形，就像水一樣。水亦柔，亦剛，把水倒進杯子里，水就變成了杯子的形狀，把水倒進茶壺里，就變成了茶壺的形狀...”

    “李小龍電影里的話?！?/br>
    “但是用在你的身上特別應景不是嗎?！?/br>
    伍堯取出一個信封，打開后里面是一些陳舊的相片，被封裝袋保存完好，甚至保留了當年現場的痕跡。

    白茉從伍堯手中接過，指腹貼合暗褐色的相片一角，“請問這是？”

    “我們取證一般都會選擇拍照，或是留下影像資料?！蔽閳虺槌鲆粡?，是從天花板往下拍攝的大廳全覽圖。

    觸目驚心的血泊之中斜躺著兩個人，此外，還有明顯拖動、搬運留下的血跡，現場慘不忍睹。

    白茉的呼吸變得急促。

    伍堯攤手，嘆氣一聲：“但很可惜，我手上只有這幾張照片，當年警力不足，而負責處理的人馬也在近些年因為舊疾、意外，各種各樣的原因離世?！?/br>
    “這地方，是之之的家...”

    “沒錯?！?/br>
    伍堯點點頭，似乎是在慶幸終于有一個線人肯配合調查。

    “十二年前，寧家別墅發生了一起惡性殺人案，死者為...”

    白茉的眼睛死死盯住相片中的男女。

    不會有錯的。

    她在別墅看過全家福，這一男一女正是寧之之的父母！

    仿佛不敢置信。

    但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

    “他們為什么會...”

    “我也想知道，但當年的口供實在太混亂了，粗糙到像是放在潮濕的沙地上踩兩腳的程度?！?/br>
    伍堯一言難盡。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這場殘忍的屠殺一定和寧之之的爺爺，約翰相關?！?/br>
    可問題同時也出在這上面。

    白茉眼神疑惑。

    伍堯又是一聲沉重的嘆息，“約翰失蹤了，或者說，他可能死了?！?/br>
    富人區的監控設備恰巧因為雷雨天氣紛紛宕機。

    唯一有殺害兩個成年人能力的約翰卻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再也找不到。

    “我知道警方在沒有找到尸體前不能用死亡這個定義，但十多年過去了，約翰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有任何線索指明他離開了別墅，但我猜想，他應該還活著，在犯下殺孽后畏罪潛逃，改名換姓，不斷的變更著居住地...”

    當然這只是伍堯的一個猜想。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前，他不敢妄下定論。

    “之所以找上你，是因為我需要你在寧之之身上幫忙尋找線索，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覺得對破獲案件有幫助的東西?！?/br>
    伍堯真切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