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離那個背影很近了，南楠才聽見她在唱歌。

    聲音很好聽，是第一次見面時的聲音。

    她努力游的快了一些，海水時不時沒過她的頭頂，她竟然一點兒都不畏懼死亡。

    她現在只看得見面前的背影。

    木昭感受到什么，睫毛顫了顫，卻還在唱著古樸的歌。

    直到一首歌唱完，南楠也正好碰到了她的肩膀。

    游過來已經讓南楠筋疲力盡了，她有些無力的攀附著木昭的肩膀，嗓音艱澀:“寶寶，昭昭，為什么.......咳咳，為什么不要我？”

    木昭側過身子看她，魚尾在水下拖住了她。

    南楠下意識用手撐了一下，摸到了魚鱗。

    “昭昭，你的嗓子恢復了，腿也變成魚尾了?！?/br>
    木昭嗯了聲:“所以你是希望我留在陸地上，說不了話，每天腿疼，舉目無親只能每天等著你抽空陪我嗎？”

    “不是，”南楠聽到她這話，心都快碎了，她心口抽疼，略有些慌張的握住她的手:“我不想那樣，你別這么說.........”

    這話就好像在訣別一樣，南楠不想聽她那么說。

    她哽了一下才繼續開口:“你喜歡海里，在海里才能變成這樣是嗎？我知道，我知道陸地上有東西，我吃了之后能在海里呼吸說話，我去找?！?/br>
    似乎是害怕木昭會不要她，她語氣有些急切:“但是可能需要一點兒時間，你等等我行嗎？”

    木昭帶著她往岸邊游了幾步，一直到了淺水區才停下。

    “不需要，我們本來就不能在一起，不要勉強自己了?！?/br>
    “沒有勉強?！蹦祥挥煞糯罅艘袅?。

    察覺到自己這樣好像在對木昭發脾氣似的，她咬牙小聲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行，你別拋下我成嗎？”

    木昭眼眶也紅了，她本來也不是多會演戲的人，現在只覺得一股淚意順著腦門往上鉆。

    “我都說了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你為什么還要跟過來?！?/br>
    木昭聲音里終于有了哭腔。

    南楠不想她哭，她睫毛顫了顫，想伸手去擦她的眼淚，手抬到半空還是沒有碰上她的臉。

    “你別哭，我不追上來.........不追上來了.........”

    南楠現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了。

    只知道不想讓木昭哭。

    木昭好像也很傷心，那為什么要拋下她呢？

    那張紙已經不知道在游的過程中飄到哪里去了。

    南楠突然發覺木昭的臉在變淡，是那種越來越透明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的那種透明。

    木昭似乎是妥協了，也不再說傷人的話，只是摟著南楠的脖子，無奈道:“果然還是要讓你傷心了?！?/br>
    南楠回抱住她，眼淚還是落了下來:“沒有什么比你不要我了更讓我傷心?！?/br>
    “你想聽我唱歌嗎？”

    南楠想問她的臉為什么變透明了，可是最后還是只是啞著聲音說了句好。

    或許，一切都在不言中。

    人魚的歌聲從海面上緩緩飄出，這首歌繾綣的不像話，即便聽不懂也有一種曖昧糾纏的的意思。

    南楠摟緊了她，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木昭唱完一首歌，氣息有些虛弱，她笑道:“這是人魚唱給伴侶的歌，現在我也算是沒有遺憾了?！?/br>
    南楠的手落在她的胳膊上，恍然摸到了一片交錯的疤痕。

    她掀開她的袖子，幾道看上去就很深的傷口落在她細膩白皙的胳膊上，看上去尤為猙獰。

    “這又是怎么弄的？”

    木昭沒想再瞞她:“陣法需要血?！?/br>
    南楠只覺得手里胳膊的重量在變輕，她驚慌的從手上把她的那枚戒指拔出來，小心推進了指縫中。

    “寶寶，我再問一次，你愿意和我結婚嗎？”

    木昭印了個幾乎沒有重量的吻到南楠唇上，似乎是在嘆息著:“抱歉，老婆，要讓你那么傷心?！?/br>
    這是她第一次叫她老婆，南楠卻一點兒開心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她的手顫著撫上木昭已經摸不到的臉，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第260章 貓和魚(16)

    南楠只覺得心口被硬生生撕裂開，寒風和海水不停往里灌，她甚至全身都是麻的。

    手里的重量完全消失，戒指在半空中停了一瞬，還是落在了海水里，濺起了一片水花。

    南楠看著圍在她腰間的泡沫，眼睛干澀。

    她捧起一點兒銀藍色的泡沫，看著它在太陽下折射出的光芒，放在唇邊近乎虔誠的吻了一下。

    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人魚歌聲，歌聲里的悲壯和難過幾乎可以化作實質。

    南楠處在歌聲的正中央，捧著泡沫，似乎那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了。

    她沒有去找那枚落進海里的戒指，只是帶著手里的一點兒泡沫往岸邊游。

    一直等待那點兒泡沫被裝進玻璃瓶，南楠才松下一口氣。

    她小心碰了碰瓶子的表面。

    輕柔的好像在碰她的愛人。

    “寶寶，等我把事情處理好就去陪你好嗎？”

    “我記住了那個地方，到時候我就在那里溺死，我們就能見到了是吧?！?/br>
    ——

    木昭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是她垂眸卻能看見南楠站在海水中央，還親吻了泡沫，她變成的泡沫。

    木昭想去擁抱她，可是卻直接從她身上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