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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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洛大娘子這一出手,一切大不相同了。 陛下親眼見到了公子受刑后的慘狀,震驚之下難免惱怒。一方面,公子身上到底流著先帝的血,人可以死,但不可以受到如此凌虐;另一方面,不許動重刑是他金口玉言,但竟然有人置若罔聞,且還在他問詢之時意圖欺君,這種事,便是少帝再年幼,也絕不能忍。 也正因如此,虞炟對于定侯一案本身也生出了疑惑:若真是證據鏈齊全無懈可擊,那便好生審下去等著明正典刑就是了,為什么要多此一舉,早早地就要害了虞楚的性命? 焦作了解虞炟,他幾乎完美地繼承了先帝多疑、猜忌、好大喜功的性格特點,所以當他生出了疑心,喚來唐湛去查的時候,真正的轉機也便出現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狹路真的很窄啊 待定侯一案水落石出,少帝對公子應該還會有所補償。 先帝性喜奢華,愛財喜功,實行了鹽鐵專賣,設定了折罪銀制度。 今上雖it,在這方面比先帝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在公子決意獻金之時,焦作是舉雙手贊成的,因為只要有此功在身,幾乎可保公子此生無虞。 既是要謀算人心,自然不止是虞炟一人。先太子一家含冤受戳,西京內血流飄櫓,大豫朝野內外,便是未受牽連的旁觀者,也多對先太子報以同情。 公子歸來重上玉牒,遺詔封侯之時,絕大多數人礙于少帝的喜怒,既不敢上門道賀,也不敢與他走得太近,但心中是如何想的,旁人也猜不透。 但昨夜公子被傷成那般模樣,焦作卻因此看出了幾絲端倪。 先是執金吾崔孝賁,第一時間護住了公子,面君陳辭之時,目中難得地露出了不忍之色。 金鑫是第二個。他素以忠君謹慎著稱,但卻在見到公子的傷情之后,寧愿扛下縱容之責,也堅決不肯發令放箭——若說不是因為存著憐憫之意,不忍先太子血脈斷絕,誰信? 他們都如此,霍炫的表現就更為明顯了。定侯一案初發之時,他就跟欒和一起,堅持不信是公子所為,昨日乍聞公子刑傷嚴重,眸中驟然流露的關切之意,也絕不是假的。 而與之相反的,公子的宿敵上官錦,卻在不知不覺之間,成了蒙蔽圣聰,枉顧圣命的小人,在虞炟心中被狠狠地記了一筆,想來連帶著張世昌跟那后跳出來的御史中丞在內,都不可能討到好果子吃。 這么短的時間,就策劃了近乎完美的行動方案,將所有人的反應心思都算到了骨頭里,這是何等的天資卓絕? 而洛大娘子堪比劍宗的武力與神乎其神的醫術,又形成了強大的執行力,生生地破開了近乎必敗的殘局,找到了新的生路。 也只有她這樣的人,才配與公子并肩而立。 “大娘子過謙了。您雖然平易近人,但屬下萬不敢僭越無禮?!苯棺鞯难砉酶?,口中謙聲道:“昨夜至今,大娘子應是餓了,屬下這就安排您沐浴更衣進朝食,然后再送您去看公子,如何?” 洛千淮自然不會有異議。在宮里恰巧能遇見墨公子的人,對方又恰巧位高權重,簡直是再好不過。 “只是在宮中為了掩人耳目,難夠要委屈洛大娘子了?!?/br> 焦作說的委屈,就是在她面上敷了黃粉丑化,又換上了一身小宦的服飾。 至于那個在柜子里被關了一晚的小宦,也已經被放了出來。他本就是焦作的人,幫著他做了不少私密的事,早就猜到自己新認的這位阿爺另有身份,這會兒真的聽見了,卻被嚇得面無人色,老老實實地伏地乞命。 洛千淮沒想過滅口。焦作極擅察顏觀色,連忙上去踢了小宦一腳:“猴崽子,算你命大。今兒的事就爛在肚子里,否則就算是說了夢話……” “孫兒就自個兒抹了脖子!”那小宦急急地道。 前殿有人來傳話,說是陛下醒了,請焦令監過去侍候,帶洛千淮去玉棠舍的任務,就落到了那小宦的身上。 “小的原名二狗子,跟著阿爺后就隨了他老人家的姓兒,還有了個大名叫焦木?!蹦切』乱贿呑咭贿呎f道:“大娘子若不嫌棄,便喚小的阿木便是了?!?/br> 洛千淮點頭,又提醒他:“宮里人多嘴雜,你也不要再喚我大娘子。嗯,我……姓黑名土,你就叫我阿土吧?!?/br> 焦木對黑土,這名字起得不錯,她很滿意。 焦木當然知道這是假名,但他絕對不會戳穿,反而順竿兒爬了上來:“是,小的明白了。阿土大人,玉棠舍是后宮八舍之一,就在昭陽舍旁邊。您知道昭陽舍吧,先帝之前寵愛的思美人,也就是現在的思太妃,曾經就住在那里。只是先帝升霞之后,她老人家就遷到長樂宮去了?!?/br> 洛千淮點頭,隨口問道:“長樂宮是高祖之時建的吧,到現在也有些年頭了,不知道內部房舍是否還堪用?” “那是自然了?!苯鼓炯敝憩F:“長樂宮初建的時候,檁子跟柱子用的全是金絲楠木,就算是過上千年都不會腐壞呢。思太妃是沾了代傳遺詔的光,否則依著陛下的性兒,怕是會讓她跟先帝的其他嬪妃一起,下去服侍先帝呢!” 他說到這里,想起當時場景的慘烈,忍不住又煞白了臉。洛千淮也不愛聽這個,剛想要再說點兒別的,對面忽然來了一行人。 為首的是個穿著灰藍色袍服的宦官,冠服的精致程度比焦令監要差上不少,但跟其他內宦相比,卻又要強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