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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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諷刺,居然是在石城那個 ktv 包間里。 就是在等待小富總的那個晚上,他仰頭躺在沙發上,看著那五顏六色的俗艷彩燈凌空旋轉,在對比每個顏色數量時居然睡著了,甚至身邊有人在唱戰歌也沒影響他短暫陷入深度睡眠,才積攢了足夠的精力應付接踵而來的寒意。 他要找到這個燈球。 他要睡覺。 一刻也沒等,搜了張幾乎一摸一樣的圖片后立刻發了條朋友圈,發的時候照慣例屏蔽了石城的人。他朋友列表里石城的并不多,但每新加一個,就拖進那個唯一的未命名分組里,將他們永遠屏蔽。 倒不是意氣用事的報復心態,作為一個被家鄉排斥的不祥之物,一個屢次灰溜溜用混賬姿態逃走的人,他只是不想礙別人的眼罷了。他叔嬸,婷婷都在此列。 但這里面,不包括余九琪。 余九琪。 孫錫平靜地捏著手機,任憑自己陷進蔓延而來的明亮里,好像只是單單想起這個名字,陽光就沒有之前那么刺眼了。 然后電話響了起來。 “羅密歐,出來吧,我馬上到你家樓下了?!?/br> “去哪?” “你想去哪?” 孫錫沒空應付他胡鬧:“我再請兩天假可以嗎老板?” “快點的吧?!标惸玖氐纳らT還是那么大,“帶你找燈球去?!?/br> 孫錫朋友圈里那種體積巨大但塑料感很重的燈球在北京并不常見,陳木霖以為他只是找個概念圖意思一下,直接開車帶他去東五環的家具家電城轉轉,足足逛了兩小時,高中低檔各個裝飾燈球都看了一遍,他一個沒選。 陳木霖耐心耗盡,以為他就是給酒店布置節日氛圍用的,大可不必這么較真,讓他抓個揪,隨便選個得了。 孫錫這才不急不慢地跟前這位年長他幾歲的富貴閑人,他酒店真正控股的老板,也是在北京最好的朋友說了實情,說他只要那種夸張俗氣轉起來賊刺眼的 90 年代大燈球,一點都不能差,因為本質上那是治療他失眠的藥。 陳木霖笑:“那你直接找個東北風的 ktv 就行了?!?/br> “哪里有?” 陳木霖皺眉,剛想反問你作為東北人居然問我一個南方人哪里有東北 ktv?又壓下去了,問了也白問,孫錫除了模樣像個北方的,口音和生活習慣上都沒有東北痕跡,甚至這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他回老家。 陳木霖時常覺得,他像是在刻意抹去什么一樣。除了三年前狠狠擺了他一道的余九琪,從沒見到孫錫生活中出現過屬于過去的東西。 想到余九琪,他上下掃了眼睡不著覺發瘋找燈球的人,話里有話問:“你這失眠有三年了吧?” 他頓了頓,只說:“沒數過?!?/br> “跟我走吧。等會你請客啊?!?/br> 孫錫跟著陳木霖來到通州的一家 ktv,這里離他住的地方近,旁邊也有一家他投資的同品牌酒店,這家更大一些,陳木霖自己管著。孫錫見他熟門熟路走進 ktv,跟前臺說了幾句話,然后直接去了一間名為“漠河舞廳”的包房,就知道他沒少來。 陳木霖家里是在包郵區做實業的,很有名,擠進過全球五百強那種,不過他前幾年退出家族企業,換了些錢,在北京憑喜好做點生意,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交朋友和玩。 但孫錫不太一樣,孫錫是朋友,卻從不跟他一起玩。陳木霖和孫錫的交情始于一場險些要了他命的陰謀,某種程度上,孫錫是他的救命恩人。 陳木霖關了包間的燈,按了兩下門口獨立的小開關,而后指著頭頂旋轉閃耀燈球問:“這個像吧?” 大概有七成像,燈球上紅色和金色的彩燈不夠多,材質不夠粗糙,轉起來也不夠野蠻,孫錫卻點頭:“挺像?!?/br> 他實在走不動了,平躺在沙發上,長腿疊交,一只手臂墊在后腦,盯著頭頂那個機械滾動著的還挺賞心悅目的東西,棱角鋒利的臉在璀璨燈光下斑斕起伏,忽而冷調的銀,忽而濃郁的金,明暗之間那雙幽深的眸子又沉了幾分。 陳木霖看他那樣子著急,終于按捺不住,坐在旁邊八卦:“回去見到朱麗葉了?” 孫錫僵硬地反應了一下:“見到了?!?/br> “有聯系嗎?” “嗯?!?/br> “說什么了?” “借錢?!彼⒅鵁羟?,沒什么表情,“我跟她借錢?!?/br> “你有病吧?!标惸玖匾荒槅柼?,“你就那么缺錢,跟前女友借?借多少?”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慢悠悠轉著遲鈍的腦子在計算:“五千……一千……三千……一共九千,差點把她借破產?!?/br> “你踏馬純有??!你這一趟一趟的借這點零錢,你這不故意嗎?故意惡心人家嗎?你可真行!還了嗎?” “沒有?!?/br> 陳木霖嫌棄地瞪了眼他,又罵了句更難聽的,可也知道這應該不是孫錫的本意,這么多年陳木霖多少了解他了,他那張兇巴巴的臉像是一張混蛋面具,下面遮遮掩掩藏著他不愿意示人的底牌。 寧愿招人恨,也不要被可憐。 “你以為你故意這樣,故意當壞人,她就……理所當然了?” 陳木霖本想揭一揭他的底牌,可還是把話收回去一些,他本來想說的是,她就能理所當然有充分足夠的理由怪你,否定你,讓你滾蛋了,而不是像三年前那樣絞盡腦汁地想平和收尾,卻鬧得差點搭進去兩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