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趙嘿嘿了兩聲,將手機扣在桌上,右手翻了翻時應給打印好的資料,不情不愿地拿喬:“小時啊,你看你,昨天你不是還說咱們的生意急不了嗎?讓我好好研發我的精品酒嘛?!?/br> “那今年的葡萄我都沒來得及驗,這才過了一晚上,你又說現在讓我出三款酒參賽,時間這么緊迫,我又不是變魔術的……再說參賽也要錢……” “我跟您談錢了嗎?我跟您聊的是不是酒?” “您要是對自己的酒沒信心,那您早說,我也別白費力氣跟著您瞎胡鬧?!?/br> 眼看時應臉色越來越臭,像只惡犬似的馬上要跟他翻臉,老趙又將嘴里的話轉了個彎,“哎,你別說,那你還真別說,我年輕追我前妻的時候確實學了點魔術?!?/br> 說著,老趙嘆了口氣,真心是替自己的尊嚴惋惜,什么時候他也變成為五斗米折腰的可憐老漢了,但想到剛才自己做的那個夢,他又勸了勸自己,說不定時應提出的新計劃也是好事情。 干紅和赤霞珠這兩類,酒莊里本身就有一直在做的流水線成品,他們缺的是新品類。 老趙起身,領著時應走到了地下發酵室。 就在那些成排擺放的釀造桶的后頭,其實還有一扇暗門,里頭裝的都是這些年老趙曾經創新研發過的酒。 房間是恒溫的,像個雜貨鋪,滿滿當當,除了酒,工具還有成摞堆放的釀造手冊。 老趙走到屋子的盡頭,翻翻找找,最后從角落里拎出一瓶淡金的玻璃酒瓶,回頭朝著時應搖了搖里頭的酒水道:“小時,你看這個咋樣,我去年做的橙酒,四十度,入口很順的!一點都不苦,還帶點薄荷香。不調都能喝?!?/br> 說著,他是把最后的底牌也毫無保留地亮給時應了,目光順著酒架掃了一圈道:“看看這些,都是我自己典藏的,好寶貝!” “莫斯卡托,特釀,冰酒,桃紅,半百甜,蜂蜜,你想要的我都有?!?/br> 種了幾十年葡萄,做了幾十年酒莊,老趙在玩酒這方面確實是專業的,他低著頭,面孔隱在昏暗的陰影處,粗糙的大掌掀起一塊抹布,仔仔細細將酒架外玻璃門上的指紋擦凈。 聲音聽起來一往情深,他話是對時應說的,但決心是朝著酒表的:“拿吧,你看看哪些能當樣品,你都送到那些什么比賽去?!?/br> 跟老趙敲定了送樣時間,一上午,時應坐在電腦跟前敲敲打打,填報表格,撰寫幻燈片,看起來很是忙碌。 但中途老趙好幾次從樓下上來喝茶,路過辦公室,都能瞥見時應分明是一邊看電腦,一邊無縫銜接地翻手機。 近期租用生產線的小老板正在灌裝一款低度數的果酒,再加上今年酒莊新收的葡萄開始除梗破碎,酒莊里每日來上工的人不少。 老趙為了多賺點蠅頭小利,將酒莊內停業多年的餐廳重新開放,不過之前他做的是高端紅酒西餐,賣的是上千元的戰斧牛排,現在檔次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年初雇了個月工資一千六的做飯大娘,每天中午炒三個菜,兩素一葷打包盒飯賣。 今天大娘因故請假,中午老趙親自掌勺,做了一大鍋紅湯的蒿子面。 中午他倆和工人們一起在食堂吃面,時應還是那個德行,細嚼慢咽,吃相矜貴,這回還添了個玩手機的毛病。 老趙喜歡看他干活,最不愛看他吃飯。 余光里時應再一次把桌上的手機拿起來,微不可聞地小聲喟嘆,老趙終于忍不住張嘴問他:“咋啦?你手機摔壞了?我給你弄個備用機?” 喝著假酒了是吧 程思敏超過十二個小時沒回消息,時應心里正難受呢,這一刀直接讓老趙給捅到心窩子里去了,他抿著唇沒抬眼,直接把手機重新擱在桌上,挑了一塊子已經泡軟的面條送嘴里。 老趙沒得到回復,嚼了半顆蒜,大口喝著rou臊湯,仔細打量了對面這小子幾眼,突然發現時應今天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時應長得好,大約是現在小姑娘都喜歡的那種美少年的風格,老趙第一次見他就有這種認知。 但是這些日子倆人經常不刷牙不洗臉在酒莊里干粗活,他對時應那張漂亮的小臉蛋早就祛魅了。他年輕時還認為自己很風流倜儻酷似黎明呢,遭不住風吹日曬的,現在比同齡人還老上十歲。 男人么,就是要陽剛,就是得不怕丑,那才叫英雄氣概。 可時應昨天還胡子拉碴,滿臉黃氣,今天看起來煥然一新,不僅臉白凈了,嘴唇紅潤,連頭發好像都精心整理,異常蓬松,做過造型。 老趙呼嚕呼嚕地把碗里的蒿子面倒進嘴里,皺著眉嗅了嗅,空氣中除了羊rou的膻味還有點木質香,這味道分明是從時應身上飄來的。 “小時,你這臉咋這么白,還有,這周圍啥味啊,你噴香水了?” “上班就上班,你搞這么sao是干什么呢。這酒莊里,除了我,誰還看你???” 時應一口面沒咽下去差點嗆死,抽出一張紙巾壓著唇角,對待這個老莽夫,嘴里也沒有好話。 不過他那難聽的話還沒說出來,手機突然亮了,他一瞅見程思敏的頭像,飯也不吃了,端著碗就往后廚內的水池邊兒走,他才懶得和老趙這個光棍解釋什么叫人為悅己者容。 老趙倒不sao,渾身惡臭,怪不得他五十多了還單著,頭臭腳臭腋下臭,大白天就開始嚼大蒜,就他這種人,一張嘴能把驢熏倒,他前妻不跑誰跑,男的也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