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湛沒牽他。

    許言俞又往前遞手：“走啊?！?/br>
    張湛：“我把房間擦干凈再洗，過年家里就是要大掃除?！?/br>
    “不用，我平時都不來，根本沒人進來?！?/br>
    許言俞蜷起手指，看張湛又拿起那?塊臟兮兮的?毛巾，心煩意亂，“這也算不上什么家里，就是個住的?地方。等?四個月高考完就換新的?了?！?/br>
    他扯過毛巾，拉張湛去衛生間，把毛巾丟垃圾桶里，又扯著張湛洗手。

    水流嘩啦啦淌著，順著他的?手滑下去，再落在張湛手上。

    許言俞有點破罐子破摔：“你也看到了，就我自己，一直都是我自己。我都沒正兒八經過過年，今年就是突發奇想買了些這玩意，你不用這么重?視?！?/br>
    他狠狠按壓洗手液泵頭?，擠滿一手心。

    清淡檸檬味蘊滿整個空間，他意識到擠多了，微微分開指縫想倒下去些。

    張湛伸手抹走一半，揉搓起泡。

    越發濃重?的?檸檬香氣中，許言俞聽?到他的?聲音：“不是很重?視過年，只是重?視你，不想你遺憾?！?/br>
    “就是個窗花，有什么遺憾的??！?/br>
    許言俞仔細揉搓每一寸皮膚，看鏡子里身邊的?張湛。

    就現在他身邊，肩膀貼在一起，微微垂眸正看自己。

    看不清什么表情，只看到對方眼神里復雜情緒。

    許言俞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簡單粗暴理解：“你不用憐憫我?！?/br>
    水龍頭?依舊在流水，帶走手心的?泡沫，給白皙手掌附上層水膜。張湛接從許言俞手心流下來的?水，看他手上折射出的?粼粼水光，輕聲：“沒有憐憫?！?/br>
    “那?你干嘛這個表情?！?/br>
    “后悔?！?/br>
    張湛接了捧水，沖掉許言俞手腕上一顆小泡沫。

    很小的?一灘，不知道什么時候濺上去的?，被?水一沖就破開。

    耳邊張湛的?聲音好像一顆顆小氣泡破碎，從耳朵酥到指尖。

    “后悔什么?！?/br>
    許言俞這才發現自己聲音也啞了。

    “后悔之前不在?！?/br>
    張湛關了水龍頭?，濕漉漉的?手順著許言俞的?手捋過去，水珠濺落。

    許言俞握指，攥緊張湛的?手。張湛反握住他。

    濕漉漉的?手心相貼。

    張湛問：“跟我回家過年嗎？”

    許言俞心口不一：“會不方便?！?/br>
    “不會?！?/br>
    張湛說，“我不想你一個人?！?/br>
    不想……

    許言俞咂摸這個詞，莫名其妙開口：“我以為你會說不會?！?/br>
    張湛眼里迸出驚喜，亮得許言俞一時驚詫：“……怎么了？”

    張湛搖頭?：“沒事?！?/br>
    握著他的?手又緊了緊，捏得許言俞有點酸脹。

    張湛找到許言俞的?指縫擠進去，十指相扣。他保證：“如果你愿意我陪你，那?我不會讓你一個人?！?/br>
    許言俞心下一動。

    張湛又問他：“去嗎？”

    許言俞：“……”

    他總覺得自己大過年去別人家很不禮貌，而且自己是沒家人一起過年才去張湛家的?，好像孤零零的?敗犬。高傲和勝負欲讓他不想在別人面前展露出失敗和落寞。

    可現在面前是張湛，一抬眼就是張湛認真看自己的?眼睛。

    他失去所有理智，恍惚：“好啊?！?/br>
    第60章

    張湛提前和家長說過。許言俞到的時候受到了熱烈歡迎。

    許言俞沒去過別人家里做客, 自然也沒有類似經歷用作參考，有點不知所措，邊鞠躬邊送上?禮物。

    楊訪看出他的不自在, 沒過分客套, 收下禮物迎他進來?。

    她在做飯, 廚房離不開人，就讓張湛帶他玩。

    許言俞這才松了口氣，跟著張湛往里走。

    張湛家比他家還?大, 復式?？蛷d很大，陽臺那邊放了鋼琴，剩下的地方用各類家具圍出圓形空地，看起來?像舞廳。

    和他那個空蕩蕩的房子不同，張湛家里很有生活氣息。墻上?掛著合照, 桌子上?花瓶里插著繡球, 陽臺有小茶幾和秋千，電視柜上?放著粉嘟嘟的多rou?？赡苁菫榱擞舆^年，樓梯上?還?掛了巴掌大的小燈籠。

    許言俞松弛下來?，靠在布藝沙發上?，感受這陌生的溫馨氣氛。

    張湛把移動小幾拉到他面前，放上?干果?零食，又去廚房拿水果?。

    隔著廚房門，許言俞能聽到他們在說話?, 但聽不清具體說了什么。

    沒一會兒張湛就出來?了, 手里除了果?盤還?有個圓滾滾的西柚。

    把果?盤放下，張湛熟練剝柚子, 和許言俞解釋：“今年沒和老人一起過年，晚上?自己包餃子吃, 等明天中午再到外面吃年夜飯。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訴我爸，他提前預訂?！?/br>
    許言俞雖然沒正?兒八經過過年，但還?是意識到不對勁，他嗶嗶啵啵的剝著開心果?，思索：“大年初一，年夜飯？”

    “對，因?為他倆都不會做飯。只有所有人一起過年時能在廚房打打下手。單獨過年的話?都是去外面吃?！?/br>
    “那為什么不是今天晚上?出去吃？”

    張湛理所當?然：“因?為我媽有一定要在除夕自己包餃子的儀式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