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發生這些，他也只會第一時間去攔。

    所以現在不是很好嗎？大家和平相處，就算想惡意剪輯也很難下手。

    為什么會不舒服？

    他明明可以清楚地剖析其他人的心思，也能耐心地花費數年時間布一盤棋，怎么想都不算愚蠢。

    為什么偏偏理不清自己的思緒？

    這讓南乙感到前所未有地無力。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邏輯失序、情緒失控，滑入一個陷阱，爬不起來。

    “怎么就吃這么點兒？”秦一隅又給他舀了一勺，小聲問，“不好吃嗎？”

    “好吃?！蹦弦覍λ戳斯醋旖?，認真說，“很好吃?！?/br>
    但他只吃了rou，沒吃土豆。

    現在的關系是他最想要的不是嗎？足夠穩定，足夠安全。他不需要戰戰兢兢，活在失去某人的惶恐之中，不用害怕。

    [真的不害怕嗎？]另一個聲音徘徊在腦中。

    [你和秦一隅之間滿打滿算，真正朝夕相處的時間也不過兩個月而已，甚至比不過這里的另一個人。

    你哪里來的把握認為現在的關系就是恒定的？

    你有什么證據證明這個人絕對不會離開你呢？所有事都會照你的計劃走嗎？

    如果真是這樣，愛你的人為什么會離開？]

    停。

    南乙忽然起身。

    “我吃飽了?！?/br>
    他收了碗筷，端到廚房水池，順手洗了，然后便雷厲風行地往樓梯走。

    “干什么去啊小乙？”遲之陽仰著脖子問。

    “滑雪?！甭曇粝г跇翘菘?，沒多久，他又下來，背著全套裝備離開了。

    遲之陽早穿好成套雪服，于是二話沒說，抓起板子跟他一起跑了。

    倪遲感覺怪怪的，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秦一隅，問：“還吃??？你不去？”

    秦一隅卻像是誰欠他錢似的，悶聲說：“他跟他學長有約?！?/br>
    坐在右邊的嚴霽都有些著急。

    于是他歪著身子靠近秦一隅，對他說：“小乙專門給你挑了一套滑雪服，在我那兒呢?！?/br>
    雖然他不覺得有人會選那么跳的顏色，但以防萬一，嚴霽還是單獨收起來了。

    “真的假的？”

    嚴霽點了點頭：“一進去他就挑中了?！?/br>
    秦一隅活了，也起身跑了。

    倪遲睜大眼睛，沖斜對面的嚴霽比了個大拇指：“哥，你華佗在世，扁鵲還魂啊?！?/br>
    嚴霽抬了抬眉：“再待兩天我就能去icu打工了?！?/br>
    倪遲右邊的阿迅忽然呆呆扭頭，問倪遲：“叫我干什么？”

    “??？”

    一桌人都笑了。

    正是雪季，雪場人不少，尤其是初級道。秦一隅和嚴霽一起下了擺渡車，抬頭望過去，毫不費力地找到了南乙和遲之陽。

    因為實在是太顯眼了。

    他們從初級道的頂點往下滑——準確說，是南乙獨自站在單板上滑，遲之陽則坐在他板子上、南乙的兩腿之前，抱著他朝前的那一只腿。

    滑下來的瞬間，遲之陽興奮地尖叫出聲，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他們倆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還能滴滴代滑的？”秦一隅頭一次見。

    “他們估計從小就這么玩兒?！眹漓V說。

    “不行，我也要抱南乙腿?！?/br>
    嚴霽：“你確定你能鉆進去？”

    秦一隅：“真恨我這一米八七的身高和逆天的比例?！?/br>
    嚴霽假笑了一下，決定先想辦法把南乙替下來。

    在兩人的配合下，竹馬被順利拆散。南乙收了雪板，隔著雪鏡肆無忌憚地盯住秦一隅看。

    他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適合穿鮮艷顏色的人。

    “教練，我想學滑雪?！鼻匾挥绫е┌?，一步一個腳印朝他走過來，說話的時候嘴角呵著白霧，令南乙想到了那張封面。

    “你不會？”

    “不會啊?！鼻匾挥鐚⒑谏陌遄臃旁谘┑厣?，“這個要怎么固定？直接踩上去？”

    南乙盯了一會兒，半跪下來，沉默幫他扣好一只雪鞋的卡扣，綁緊綁帶，起身道：“抬腳，適應一下板子的重量?！?/br>
    秦一隅乖乖抬腳，雪板跟著抬起，另一只腳踩在雪地上。

    “邊走邊轉圈?！蹦弦抑笓]道。

    “這樣？”秦一隅轉著圈，眼睛卻只盯著南乙。

    “嗯，試試單腳滑行?！?/br>
    “單腳好像還行誒?！?/br>
    “停?！蹦弦易哌^去，抓住秦一隅的手臂，將他穩住，“另一只腳踩上去，把鞋固定好?！?/br>
    秦一隅歪歪扭扭，蹲不下去，抬頭沖南乙說：“你幫我?！?/br>
    眼鏡遮住了南乙的眼睛，看不出情緒，但他嘴唇仍是平直的。盯了一會兒，他還是半蹲下來，幫秦一隅固定好另一邊。

    接著他起身，扶住踩在板子上的秦一隅，“站姿要正，肩、胯和板子要平行，不然一滑重心就歪了?！?/br>
    “胯，太靠后了?！蹦弦颐鎸γ嬲局?，握住他兩邊胯骨，“過來點?！?/br>
    他們的胸膛只隔一拳的距離。

    “往前？”秦一隅試探性地動了動。

    金屬拉鏈撞上南乙雪服的腰帶，發出曖昧的聲響。

    明明這么大的風，幾乎可以淹沒一切，卻蓋不住這細碎的聲音，也蓋不住心跳。

    “老實點?！蹦弦疫×饲匾挥绲念I口，抬頭低聲說，“否則我的膝蓋可能會不小心踢到你?！?/br>
    秦一隅卻笑了，“你好兇啊?！?/br>
    他上半身在雪板上晃了一下，重心不穩，猛地向前，一把抱住了南乙。

    “我不是故意的?！彼У煤芫o。

    南乙：“……你最好不是?！?/br>
    “教練，你腰好細?！鼻匾挥缧ξf。

    正調著情，一陣手機鈴出現，打斷了對話?？戳艘谎勰弦沂謾C屏幕，上面赫然寫著張尋的名字。

    秦一隅立刻不爽起來。

    教我滑雪你都能秒接？什么交情??？？

    南乙聽電話也沒走遠，就站在秦一隅跟前，還扶著他的胯。本想找個借口推掉，誰知一抬頭，正好看見許司他們也朝這個方向過來。

    于是南乙下意識就應了電話那頭的邀約。

    他很需要滑雪釋放情緒。

    “我去滑高級道了?！彼麙鞌嚯娫?，拿起插在地上的橙色刻滑板，“一會兒回?！?/br>
    “我也去?！鼻匾挥缁鹚購澭饬丝?，抱著板子就跟著南乙跑。

    “你去干嘛？看表演？”

    “我沒事兒坐坐纜車也不行？你家開的？”

    南乙沒搭理他。

    十五分鐘后，纜車上，張尋、南乙和秦一隅坐在前排，后排還跟著一位攝像大哥。

    張尋哪里見過這種架勢，有些尷尬，只能找話題和南乙聊。

    “對了，我上次回學校，還有人討論你呢?！?/br>
    “我？”

    “是啊，你以前的班主任每天吹你，他說他現在帶的那個班有好多小姑娘喜歡你，想去看你演出?！?/br>
    南乙沒說話，他覺得很擠，特別是他已經提前固定好了雪板。

    纜車一點點往上，澄透的藍天沒有一絲云，山脈全都被雪覆住，白茫茫一片。

    “好高啊?！鼻匾挥缈戳艘谎巯旅?。

    張尋歪著頭看過去，“你怕高？”

    “怕?！鼻匾挥绫ё∧弦业母觳?，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我超級怕高的?！?/br>
    “那你應該去魔毯那邊?！睆垖ばα诵?，“不過一會兒會慢慢降下來的，你可以等纜車降到和雪面差不多高了再下?！?/br>
    “沒事兒，小乙會陪我?！鼻匾挥缫猜冻鑫⑿?。

    張尋繼續方才的話題：“王老師跟她們說，下次考試全年級排名進步50名，就找你要簽名專輯。哎對了，說到專輯，你之前很喜歡待的音像店，就學校后門那家，他貼了你們樂隊的海報?！?/br>
    聽到音像店三個字，南乙有些應激。

    還沒等他想到敷衍過去的話術，秦一隅卻突然開口。

    “音像店？”秦一隅彎著身子看向張尋，“我高中附近也有一家音像店，不過后來好像倒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