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應蒼身邊的護衛已經所剩無幾，看到虞安歌提劍殺了費逸禮，疏狂不斷往下滴血，向來狂妄的心，終于泛出一些恐懼。

    他看著虞安歌咬牙：“殷涼二國已經簽訂了議和書?！?/br>
    虞安歌揮了一下疏狂，上面的鮮血在雪地上落了一條直線：“那又如何？”

    事到如今，她都要謀反了，還在乎那狗屁朝廷跟涼國簽訂的勞什子議和書嗎？

    應蒼呼吸一窒，知道死期將至，再無可能。

    他咽下所有不甘，沉聲道：“帝王有帝王的死法，拿劍來?！?/br>
    第593章 應蒼之死

    應蒼身邊僅存的幾個護衛聽到這句話，全都圍在應蒼身邊道：“圣上！萬萬不可??！”

    應蒼卻手心朝上，示意護衛將長劍呈上。

    “我涼國可有戰敗之君主，絕不可有投降討饒之君主?！?/br>
    護衛見此，滿臉淚水雙手捧著長劍，放在應蒼手上。

    應蒼拿了劍，在空中挽出一朵冰冷的劍花。

    北風獵獵，吹起地上雪花，火焰在風中張牙舞爪，勝負已分，天地一片蒼茫，唯有鮮血還在冰雪之中悄然蔓延。

    應蒼抬頭，看到虞安歌冰雪似的容顏，宛如雪地里挺立的一棵松柏，冷冽堅毅。

    他又看了看這片尸山血海，呼嘯的北風裝滿戰士們的痛苦哀嚎，不僅有涼兵的，也有殷軍的。

    應蒼說不清自己有沒有后悔，只是他想，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入侵殷國，不過他不會再這么心急了。

    沒辦法，應蒼覺得，他骨子里流的血便是搶奪，殺戮，侵占。

    應蒼口中泛著苦，他圖謀千古一帝的美名，可到了最后，史書只會記錄他的慘敗和自大。

    不過無所謂了，應蒼看著鐵劍倒映著他略顯狼狽面龐，輕笑一聲。

    虞安歌說得對，輸了就是輸了。

    應蒼閉上眼，將長劍抵在脖頸。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突然，耳畔傳來兩道箭羽破空之聲。

    一滴，兩滴，三滴...

    雪地上綻放著無數鮮艷的花朵，應蒼猛然瞪大了雙眼，低頭一看，自己胸口和背后，插著兩只箭羽。

    他抬眼看向前方，虞安歌騎在馬上，手中還保持著拉弓的動作。

    墨發飛揚，她一改從前冷若冰霜的模樣，眼中似乎噙著淚，又似帶著無限復仇的快意。

    “應蒼，你不配自刎?！?/br>
    應蒼沒想到，事到如今，他連自刎而亡都是一種奢望。

    胸口的疼痛，讓他脫力，手中的長劍也滑落在雪地上。

    應蒼捂著傷口，艱難轉頭，看到一片茫茫白雪中，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同樣保持著拉弓的姿勢。

    一黑一白，恍若傳說中索命的黑白無常。

    應蒼苦笑，身子一點點蜷縮顫抖，最終倒在地上，看到天空落下白雪，噩夢終于走到了盡頭。

    哪怕虞安歌已經在極力控制了，她的身體依然微微顫抖。

    一滴淚水劃過臉頰，迅速隱沒在風雪之中。

    前世的恨，今生的仇，終于了結。

    虞安歌緩緩放下弓箭，右手下意識放在自己心口，力氣從身體里一點點抽離。

    哪怕隔著一世，她仿佛還能感受到上輩子被箭羽穿心而過的疼痛。

    一道白色的身影策馬朝她奔來，就在虞安歌將要倒下之際，及時接住了她。

    商清晏緊張問道：“安歌，你怎么樣？受傷了嗎？”

    虞安歌落入他溫暖的懷抱中，一時有些恍然，前世今生種種回憶交錯，令她恍在夢中，光怪陸離，一切都看不真切。

    她知道商清晏一直在呼喚她，可是她卻覺得渾身冰冷，血液仿佛凝結，心口一陣陣傳來疼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活著，是否眼前一切，都是她臨死前的幻想。

    沒有重生，沒有女扮男裝，沒有火藥，沒有戰勝，也沒有商清晏。

    有的，不過是她心口中了致命一箭，被涼人懸掛在城門上，目睹城中百姓受難。

    耳畔亂紛紛的，似乎有人將她抱了起來，焦急地呼喚軍醫。

    聲音那么熟悉，帶著顫抖的哭腔。

    虞安歌卻沒有力氣回應了，輕輕合上雙眼，意識游離在漫天大雪之中。

    她看到許多文字在自己身邊飛舞，她想要抓住一些字眼，可到了手里，卻化作虛無。

    她行走在字里行間，走馬燈般看到了許多人。

    宋錦兒、應蒼、商漸珩、岑嘉樹、哥哥，爹爹，商清晏...

    嬉笑怒罵，千人千面，他們涌到虞安歌面前，帶著她走過一一段段支離破碎的回憶。

    記憶最后，她又看到自己的尸體，渾身是傷，腐爛發臭，卻被商清晏抱在懷里。

    轉眼，又是商清晏蒼老的模樣，躺在床上合眼，手中掛著由她尸骨磨成的那串佛珠。

    “魂歸來兮——”

    “魂歸來兮——”

    “魂歸來兮——”

    梵音裊裊，鐘聲陣陣。

    眼前所有人所有景象都走到一本書里，這本書被人點了一把火。

    四周的一切都在烈火中焚燒，化作灰燼，化身青煙。

    虞安歌徹底陷入一場漆黑無邊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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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安歌是被一陣咳嗽聲吵醒的，而后她聽到商清晏焦急詢問：“怎么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