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可那恐怖的穿透感，卻又在剎那間消失。 慕言微微一怔，睜開了眼睛。 出現在她面前的，卻是代替她被刺穿的……帕里斯通？ 她的眼睛，驀地呆住。 她幾乎以為自己看錯，又或者，她墜入了某個夢境里。 可是她的面前，不，是她敏銳的意識里，自然銜接上了帕里斯通的意識。 他的眼睛，雖然睜著，卻毫無光彩。 他的感知，被剝奪后，仿佛已經不存在。 唯一還作用著的，僅剩他的意識。 所以，她聽到的帕里斯通的心聲，與她一樣，同樣萬分驚訝。 [誒？身體……自己動起來了？] 這是帕里斯通其中的一個能力，【替身人偶】，在來黑暗大陸之前，帕里斯通為自己準備了99個替身人偶，以他的能力，最大限制是100個，而那最后一個，就是被【紅線】捆綁的慕言。 能替他承受無數災禍與毀滅的替身人偶，才是他來到黑暗大陸最大的倚仗。 但他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會有去做別人替身人偶的一刻？ 他與慕言相連的紅線，本身擁有互相置換的作用機制。 雖然看不到、聽不到，但命運的相連，讓他在慕言遭遇危機的瞬間，就感應到她生機的極大流逝。 以這樣的速度，只要短短兩三秒的時間，她就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原來……我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帕里斯通的意識里，太過意外。 明明……以他的性格，應該是反過來才對呀？ 他一開始……難道不是這樣想的嗎？…… [嗯——？這樣的意外……似乎也不錯。] 帕里斯通的面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那什么都看不到的無神眼睛里，一抹頗有興味的柔光，輕輕閃動。 身體，栽倒墜落。 以被貫穿的胸口為中心，生機無限流逝，漆黑的色澤向他身體四周迅速蔓延。 在不可置信的、極度的震動之下，“帕里斯——?。?！”慕言猛地嘶喊出聲，仿佛要將胸腔里淤積的憤懣、哀傷盡數喊出。 她的眼淚，噴涌而出，手中的金色綢緞無限延長，想要抓住帕里斯通墜落的身影。 [原來……我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原來，我竟會做出這種選擇？……] 這句話在她腦海里不斷翻涌，讓她感覺到荒謬、荒唐的同時，又難過、哀傷得無法自已。 只是，“慕言”魔王人偶針對她的攻擊，并不是只有一次。 嗖嗖嗖—— 漆黑的突刺蜂擁而至，慕言憑借本能躲避，卻錯過了將帕里斯通墜落的身體抓住的機會，這令她越發感到無限懊惱。 她的目光，在倏忽間，掠過蟻王倒在地上、口吐黑血、已經枯萎漆黑、即將被暗塵掩埋的身體；掠過燃燒著越來越弱的橙紅色火焰、只剩下頭顱與軀干、依舊試圖反擊的金；掠過垂著腦袋、緊閉眼睛、盤腿坐在地上仿佛無聲無息的東；更掠過帕里斯通墜落在密如鐵網的黑色突刺間、即將消失的身影…… 只在瞬息之間，她所珍視的東西，全都被毀去。 所有曾讓她感到幸福、快樂的人和事，都被吞噬、消散。 在近乎空洞般的情緒黑洞里，慕言卻忽然明白，上萬年前那些人類在最終做出決定，要犧牲自己的一切、燃盡自己的軀體、耗盡自己的靈魂，也要保護自己重要的存在……那種決心和意志。 她甚至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該如何燃燒自己的生命，消耗自己的靈魂，只為了將眼前的魔王人偶束縛??！ 她能做得到嗎？……不，她一定要做到。 巨大的金色火焰，無聲無息的，從慕言身上燃起。 既熾烈，又光耀，帶著前所未有的灼熱力量，甚至于，從她身上極其罕見的，體現出了毀滅般的意志。 就連正在生氣“慕言”魔王人偶竟敢不經它的同意攻擊它的阿言的“帕里斯通”魔王人偶，都忽的回首，驚異于她身上突然展現的力量與意志。 不，不僅僅是力量，它還能感受到，阿言此時很痛苦……很傷心…… 奇怪哦。 明明它就是以生物的痛苦為養料，憎恨為源泉，傷心為快樂之基的……但是為什么，看到阿言這樣，它一點也不開心？ 尤其，在它看到伴隨著慕言以燃燒生命作為代價，短時間獲得力量的同時，她滿頭黑發盡成白雪。 她的臉上，仿若心碎的眼淚，不斷滑落。 她看著它的神情里，充滿了痛恨與憎惡，就好像……它毀了她最在意、最心愛的珍寶。 “……”“帕里斯通”魔王人偶，忽的呆住了。 它下意識的，朝慕言伸出了一只手，想要去撫摸她滿是淚痕的臉頰。 想要她不要那么難過，不要那么傷心，不要那么的…… [言言……不要——?。?！]同樣“看”到這一幕的東，以意識之力，驚呼出聲。 他很確信，慕言聽到他的喊聲了，但她不為所動。 又或者說，她已經決定了，即使是燃盡自己，也要拉著魔王人偶同歸于盡。 [……]一聲嘆息，從東的意識之形體中發出，他甚至垂眸勾唇輕笑，[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好像我也不得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