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nbsp;我說。

    和五條悟相比，他的力量太過弱小。我心念一動，咒力炸開，便迫使他松開桎梏。同時，我的形體也溶于黑暗之中。

    花御和漏瑚并沒有回到永無島，而是站在一棟廢棄酒店的露臺上等待我。我一出現，就有藤蔓纏繞上我的身體?；ㄓ鶞惤?，質問道：“你為什么不聽從夏油大人的命令？”

    我說：“不能讓宿儺復活。它一旦復活，不光是人類，你我都要滅亡?！?/br>
    花御松開了我。她說：“你說的對，宿儺的力量是強大的。但我們復活他，不光是為了滅絕人類，還為了制衡五條悟。唯有他和五條悟兩敗俱傷，我們才能坐收漁翁之利?！?/br>
    “萬一宿儺戰勝了五條悟，那你我又該如何？” 我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你又如何確保宿儺一定站在我們這一邊？”

    “我們當然不能確保啦?！?nbsp;漏瑚大大咧咧地說。

    花御沉默著。它抬起手臂，我看見那交錯的枝條間，生長出一朵淡黃色的小花?；ǘ湓诤涞那镲L中微微搖曳，像是沙漠中一小塊閃閃發亮的湖泊?；ㄓ蜗逻@朵咒力凝聚成的小花，遞給我。

    她說：“朋友，我們要的不是存在，只是公平。即便宿儺滅亡了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類與咒靈，但只要世界存在，花朵就還會綻放?！?nbsp;我看著手指間這朵小花，不禁陷入沉思。這時，漏瑚拍了拍我的肩膀。它很豪邁地說：“消亡也沒什么大不了嘛。等到千百年后，說不定你我又在荒野之上重逢了?！?/br>
    “你們會重逢，但我不會?！?nbsp;小花因為缺乏咒力的維持而變成點點碎光，消散在空氣中。我垂下手，對漏瑚說：“只要大地、森林、海洋都存在，你們就會存在。但只要人類不存在，我也就不會存在?！?/br>
    漏瑚那只眼睛可憐地睜大了。它用拳頭砸了砸自己的腦袋，看向花御：“好像是這樣的?！?/br>
    “那你執著于你的存在嗎？” 花御問我。

    我想起了那只纏滿塑料袋的海龜。在廣場的大屏幕上，我看到核泄漏的污水正源源不斷地排入大海。成百上千的人類聚集在一起，他們手中高舉著牌子，發出震天的抗議聲。他們的聲音穿不透屏幕，也阻止不了黑色的水流溶入藍色的海洋。人類之于自然，就像宿儺之于人類。我的手垂到腿側。在轄制我的時候，五條悟往我的口袋里塞了一個本子。本子的扉頁夾著一張紙條，上面用非常凌厲的字體寫道：你的名字是未來。未來之前的姓氏和后面的部分都被黑色簽字筆劃掉了，讓人看不出什么。在本子的后面，這個叫未來的人記錄了她的生命。為了人類的未來，她奉獻了自己的生命。但是，人類的未來就是世界的未來嗎？

    “我從不執著?！?nbsp;我拿出口袋里的東西，“我執著的，也是公平?！?/br>
    紙的碎屑被風漫卷上天，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它們隨風而去，不會再回來。

    我們回到了永無島。這里的花朵依然美麗，這里的草地依然青翠。藍色的河水潺潺流淌，陽光像鉆石一樣在水面閃閃發亮。柔軟的細草已經覆蓋了女人的尸骨，藍紫色的花朵自它的眼眶中生長出來，在風中微微搖曳。夏油大人安坐在一棵樹下，他的身后，咒靈陀艮盡職盡責地守護著。它力量增強了不少，這或許是因為人類把廢水排進大海的緣故。我看了看四周，咒靈真人不在這里。

    咒靈花御和漏瑚隱瞞了我的行為。他們說，手指已成功喂給虎杖，現在宿儺的一部分已經確認復活。

    “除了我們得到的手指以外，還有相當一部分在高專?！?nbsp;夏油大人撣著袖子，漫不經心地說。

    “那我們需要過去嗎？” 咒靈花御問。

    “冬天快到了，就不著急了?！?nbsp;夏油大人對花御說，“等夏天，你力量最強的時候再說?！?nbsp;接著他看了我一眼：“那時你們都出動了，想必五條悟也到場了。妖刀，五條悟有對你說什么嗎？”

    “他問我認不認識他，又讓我稱呼他為五條前輩?！?nbsp;我說。

    “那你怎么想的？” 夏油大人問。

    “不論五條悟認識的是誰，那個人不是我?！?nbsp;我說，“人類的事情和我無關?！?/br>
    夏油大人親切地攬過我的肩膀。他說：“你說的不對。五條悟認識的人，就是你?！?/br>
    我以為，他是希望我假借著禪院未來的名頭獲取五條悟的信任，潛伏在高專，等待時機合適時，與他們里應外合，拿到高專的手指。夏油大人交給我一份檔案，上面以簡潔的文字記錄了禪院未來從出生到死亡的全部信息。上面沒有任何和霧島美月相關的事情，只寫禪院未來被融合為咒靈以后，殺死時任禪院家家主禪院明仁，逃逸而出，又被禪院甚爾擊殺。她被擊殺后，咒靈的意識離開身體，殺死了幾名學生。這之后，緊接著一行突兀的字。

    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咒靈禪院未來被特級咒術師夏油杰袚除。

    我的手撫過這個名字。我看向夏油大人，問他：“您是夏油杰？”

    他用力捏了捏右手虎口，微笑著問我：“除此以外，還有什么問題嗎？”

    “我如果出現，禪院家和知情的咒術師會認出我?！?nbsp;我說。

    “禪院家親眼見過她的人都已經死了。就算是有人知情，五條悟也會保下你的?！?nbsp;夏油大人把右手的大拇指狠狠一掰，關節脫臼的咔嚓聲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我假作沒看見，問他五條悟為什么會保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