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對方忍俊不禁：“確實可以，但是會很辛苦，最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br>
    所羅門猜自己在她眼里看起來有點傻，但是沒關系，只要能聽到那陣輕快的笑聲就足夠了。

    穿過那堵讓所羅門初次見到時分外震驚的文明之墻后，埃斐帶著他拐進了一條小巷，小巷深處有一扇青銅門，上面的雕紋已經被銹跡蛀掉了大半，但依稀能辨認出是一只獵鷹。

    埃斐用門環敲擊了三次，門的另一側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人為何而攀登高峰？”

    “因為山就在那里1?！?/br>
    隨后是一陣咔噠噠的金屬摩擦聲，沉重的青銅門被打開了，一個消瘦的身影自門后顯現——是一個男人，中等身材，灰白斑駁的短發和黝黑的皮膚，瞎了一只眼睛，眼瞼上留有可怖的刀疤。

    “猊下?！焙蛢春莸耐饷膊煌?，男人表現得很恭敬，甚至很有儀態，仿佛是受過良好教育的，等他們進門后，他又補充道，“大家都在等候您的消息?！?/br>
    從口音來判斷，他似乎是赫梯人，所羅門不禁揣測他是否為烏利亞的舊識。

    青銅門的另一側是一棟倉庫，從外面看起來很破舊，這幾天都沒有下雨，濕氣卻凝結成水珠，從干草鋪成的屋檐上低落，因為潮濕而腐朽的木板縫隙里長滿了青苔，一路衍生到半圓形的沉重木門前。

    獨眼男人并不認識他，但也不對他的存在表示任何好奇，看到他正在端詳房屋，還揶揄地補充了一句：“把兩個通風口和這扇門連起來看，是不是很像一個人不高興的臉？所以我們都管它叫悲傷屋?！?/br>
    所羅門詢問地看向埃斐，后者點了點頭，但是作了一些補充：“一般確實這么叫，但不是因為覺得有趣才起了這個名字，是因為在外交流時需要有一個隱秘的代稱，而房屋本身剛好讓人容易產生這種聯想，所以才起了這個名字?！?/br>
    “這里是秘密基地嗎？”

    “可以這么說，這里是以色列商隊平日駐扎的地方，但除了堆放貨物外，更重要的是交換彼此得到的秘密信息?！卑ｌ辰忉尩?。

    男人繼續道：“某種意義上，信息也是一種珍貴的商品?！?/br>
    就這樣，直到他們走進倉庫，穿過狹長的走廊，所羅門都沒能知道他的名字——能夠躲開這雙眼睛的觀測，說明他很早就開始為埃斐效力了。

    在路上，他們又遇到了幾個人，有男人也t有女人，有年長者也有孩子，他們都對埃斐表現得很恭敬，除了一個眉目機靈的男孩多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人詢問他的身份。所羅門還注意到，他們從不提起彼此的名字，仿佛每一個出入于這座悲傷屋的人都是無名氏。

    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的疑惑，男人解釋道：“名字對我們而言就像衣服，每趟出行都會換一件穿上，但當我們回到悲傷屋時，那些名字又會被丟棄——沒有名字，或是擁有全世界的名字，歸棲者2們就是這樣生活的?！?/br>
    歸棲者……他心下了然，那是由大衛創建（至少名義上如此），直接隸屬于國王的情報機構。據他所知，宮廷里有一位專門的情報總管負責管理這個機構，現在看來那不過是一種掩飾，從歸棲者們看向埃斐的眼神就可以辨別，她無疑才是這里真正的掌管者。

    “想來你們已經知道王都發生了什么?！痹谝黄o默中，埃斐平靜地開口道，“我已經卸任了宰相一職，其他與我有關的職責自然也一并卸除了，歸棲者也包括在內?！?/br>
    那個讓所羅門感覺機靈的男孩忍不住抱怨：“王真是太過分了，那根本不是猊下的錯，大王子罪有應得?！?/br>
    一個身形消瘦，臉頰干癟塌陷仿佛掛在顴骨上的女人也說：“是他害自己落入了死亡的懷抱?！?/br>
    “安靜，諸位！”獨眼喝令道，“猊下只是晚來了幾天，你們就忘了規矩嗎？如果猊下不曾頷首，沒有人可以打斷猊下的話?！?/br>
    “以后就沒有這種規矩了?！卑ｌ痴f，“我已不再是你們的統領，未來將會有其他人來接替這個位置，又或者大衛會直接解散整個機構……當然，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在離開以色列之前，我還沒來得及選定自己的繼承人，所以關于你們未來的統領會是怎樣的人，我也不能給出肯定的答復?！?/br>
    “神明保佑?！边@里看上去最年長的男人喃喃道，“希望不是宮廷里的那位情報總管?！?/br>
    “那位總管很糟糕嗎？”所羅門問。

    “不，他是一位可愛的甜心?！毕莸呐顺读顺蹲旖?，“他應該去管豬的飼料，或者漁夫們今天捕了多少魚，而不是去cao心任何一件需要動腦子的事?！?/br>
    “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覺?！蹦泻⒄f，“如果他認為對方是友好的、真誠的，那就不會相信情報里的任何一個字?！?/br>
    老人說：“而他的直覺大多體現在對方愿意用怎樣規格的待遇招待他，愿意給他怎樣價格的見面禮?！?/br>
    獨眼發出冷哼：“或者對方有沒有一對大胸?！?/br>
    “伙計們?！卑ｌ巢坏貌怀雒孀柚顾麄兝^續說下去，“別這樣，你們都對那位情報總管有著很深的誤解?！?/br>
    所羅門拉了拉她的衣角：“所以那位情報總管也存在其他過人之處嗎？”

    “呃……不，他們對他的能力方面并沒有誤解?！卑ｌ痴f，“但他本身也不是因為能力被選上去的，只是按照雅威的旨意，王不該在未告訴他的支持者的前提下探聽他們的隱私，大衛只好對大臣們公開了歸棲者的存在。他們認為不能把情報機構交給我這樣的非猶太民來管理，于是大衛選擇了一個名義上的人來接替我的工作。沙德拉很容易滿足，而且對周遭的警惕心很低，所以我們當時認為他會是那個合適的人選……但這方面不用太擔心，大衛不會真的派他來負責你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