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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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由清晨轉為正午,又從正午轉為黃昏,當西沉的落日為萬物鍍上一層鵝黃色的暖光時,他們已經從獅心堡打到了葛爾城,來到了永恒的光輝庭院。 他們氣喘吁吁,臉上都有了疲憊之色——不光是因為這場戰斗持續了太久,也因為他們身上的力量正在消退。 雙王歸位,歷史的馬車便按照原本的車轍繼續向前駛進。這個時代的不列顛,已經進入了神秘的末尾,過往的歲月也在這片土地上復蘇。 亞瑟知道,這不僅僅是摩根回歸王座的結果,也是他內心的選擇:國王和女王的故事,紅龍和妖精的故事……它們已經結束了,無論這些橋段曾經有多么波瀾壯闊,在落幕時依然無可抵抗地回到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 他初次體會到了倫戈米尼亞德的沉重,在魔力耗盡后,它不過是一柄沉了些的長/槍,摩根也無法再使用魔力放出,不得不雙手持杖,才能勉強抵御他的攻擊。 他們的行動都愈來愈沉重,愈來愈遲緩,無論是神靈、妖精,亦或是巨龍,都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將圣槍放低,再一次發動進攻,借助大地作為支撐,摩根用權杖躲開了那擊橫掃,卻沒能躲過緊隨而來的突刺。 他看著白色的槍刃沒入她的身軀,鮮血飛濺在他的臉上,但她既沒有后退,也沒有閃躲——他知道,當她是為了身后的那些人去戰斗時,是絕不會后退的——她雙手掄起權杖,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亞瑟感覺眼前有一瞬間的發白,隨即天旋地轉,在失重中不可遏制地被拽進了大地的懷抱。直到這一刻,倫戈米尼亞德還陷在她的身體里,溫熱的血液沿著槍柄不斷淌到他的手上,沿著鎧甲的縫隙滲到皮膚,那黏膩而溫暖的觸感,撫平了失血過多后身體里蔓延的涼意。 摩根干脆扔掉了權杖,用力拽起他的披風:“這一拳是因為你把我們的兒子關在地牢里?!?/br> 亞瑟克制地將悶哼壓回了喉嚨,但她很快松開了手,任由他倒在地上,然后屈身騎在他的腰上,給了他第二拳:“這一拳是因為你做的那些蠢事,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因為我他媽最討厭別人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卻不經我同意就擅自行動,最后把爛攤子丟給我來解決!為了得到倫戈米尼亞德,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價?亞瑟,是你的腦子嗎?我想不出別的可能性,因為你到目前為止做的所有事都他媽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弱智t !” 亞瑟感覺齒尖劃破了口腔,唾液中分泌出了血的腥味,他沉沉地喘著氣,感受著疼痛在身體里蔓延,最后卻無法遏制地笑了起來:“你好像……見鬼,王姐,你說話簡直像是一個撒克遜人?!?/br> “確實如此?!彼蛄颂蜃旖菨B出的血珠,“幸好在場還有更糟糕的家伙,因為他的腦子像是屬于一個撒克遜人?!?/br>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趁摩根不備,用膝蓋猛地撞了一下她的小腿——或許是疲憊,或許是勝利在握的輕慢,摩根明顯有片刻的錯愕——這樣就足夠了,他拽下她的肩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其實他已經累得幾乎沒辦法抬起手了,好在摩根也幾近失去了抵抗的氣力,讓他得以用體型和鎧甲的重量占據一些優勢。 鮮血沿著他額前的傷口,慢慢滴落在她的臉頰上,亞瑟低頭舔掉了那些血滴,然后是她干裂的嘴唇,最后深深地吻了她,用她唇齒間帶著血腥氣味的唾液滋潤火燎般干澀的喉嚨。 摩根咬了一下他的舌尖,但他沒有退卻,他們如同兩只野獸在彼此撕咬一樣,將這個充滿了火藥味的吻不斷持續下去,直到他們都因為擠干了最后一絲空氣而肺葉絞痛時才結束。 他聽見她的嘆息從彼此緊貼的唇縫中泄出,然后是模模糊糊的呢喃:“……真傻?!?/br> “是啊……”他低聲道,“其實你剛才……應該給我第三拳的……因為直到現在,我腦子里都在想著一些蠢事……” 他托起了她的手,用唾液濕潤她的指尖:“我在想……與其在這里魚死網破,我們其實應該假裝自己在床上……然后干一些更親熱的事?!?/br> 聽到這里,摩根不由得嗤笑一聲:“我們身上都沾著彼此的血,還不夠熱嗎?” 她的語氣中有一種慣有的矜貴,當她打算禮貌的方式諷刺別人時,就喜歡用這種語氣說話。 “我很想念你?!彼⒉簧鷼?,只是低頭親吻了她,第二次,“我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勉強適應了一個人睡在那張床上的感覺……然后只是因為做了一個夢,之前耗費的時間就失去了意義。一切就這樣循環往復,直到我再也不會從那張床上醒來為止?!?/br> 在某一些晚上,當他凝望從窗戶外透進來的月光,像是冬季在窗框上凝結的薄霜,不免想起了獅心堡外的那顆冷杉樹,盡管他沒有從床上起身,也沒有看見那棵樹,但依然感覺自己孤獨得要死,周圍的事物都顯得那么遙遠,而且毫無意義。 “有那么一會兒,我什至恨過莫德雷德?!彼f,“即使他是我們的孩子……即使我知道那不是他的錯?!?/br> 然而當曙光取代了月光,他便穿上鎧甲和披風,戴上象征著最高統治者的冠冕,那種死一樣的寂寥便如露水般消弭了。 他對所有人都微笑,對誰都顯得很親切,對這世上最無聊的笑話都報以興趣,仿佛不受影響地處理著身為國王的各項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