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不會，再走向那死亡的結局。

    也絕不會讓小少爺再離開他。

    那偌大的上海灘除了繁華，有什么比得過安靜祥和的城，在夢里看著上一世的自己，楚云想不通為什么上輩子會是這樣一個蠢貨。

    他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看上的喜歡的，第一時間，就要緊握在手里。

    quot;這是我的少爺，quot;他貼近那面鏡子，quot;才不會讓給你。quot;

    鏡子里的自己留著時興的發型，穿著漂亮的西裝，楚云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身上顏色灰暗的袍子，還有那礙眼的長辮子，手撿起桌上的玻璃碎片，握住那根留了數年的長辮。

    沾著鮮血的碎片砍斷發絲，剩下的發絲散開，配著那光禿禿的前發，可笑至極，楚云的動作有些抽搐，鏡子里的魂又開始搶奪他的人生。

    剃刀一點點削去那些黑發，瘋狂的神情也一點點蔓延上整張臉。

    他仔細端詳著鏡子里的自己，嘴角掛著笑。

    quot;鶴山，你等等我。quot;

    小少爺幫他剪過頭發，那時候他不習慣噴著香水的沙龍，小少爺就在他院里幫他剪發，那雙專門寫字的修長雙手拿著剃刀仔仔細細的打理，那時候的自己透過鏡子，悄悄的看著小少爺。

    小少爺把他的長發收起來，和他一起埋在院里的大樹下，笑著告訴他，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樣也算是還了土地的生養之情。

    孟春時節，樹上一片翠綠，小少爺穿著青色的袍子，像是要融進景里，漂亮極了。

    那時候他好像理解了，公子世無雙指的不僅是漂亮的皮相，還有那如青竹一般的風骨。

    鏡子里的變成了溫和的自己，冷眼看著他自己陷入癔癥，咬緊了槽牙，楚云拿起邊上被安置的帽子，小心的捧著，戴在頭上。

    quot;鶴山給我買過衣服，他送我花和玉佩，說他愛我。quot;他癡笑著對著鏡子里的人炫耀，quot;這些你都沒有，鶴山只喜歡我，他只愛我。quot;

    走到門口，不意外的看見被死鎖的大門，掛著笑的人猛然抬腳踹上去，只爆出一聲巨響，傳來下人的咒罵和幾聲咳嗽。

    quot;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愛人。quot;鏡子里的人這樣嘲諷他。

    楚云被戳中痛處，僵住了身體。

    quot;你自以為是的愛，才會害死少爺。quot;

    quot;鶴山不會死!quot;楚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喊叫，quot;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他不會死!quot;

    抬手指著鏡子里的自己。

    quot;你只是個竊取記憶的小偷，你有什么資格介入我們之間！quot;

    楚云不服，憑什么，他拼了命搏來的機會，會被另一個自己奪走，那幾年的歲月的痛楚被他毫不費力的得到，他在地府游蕩了多少年才求來的機會，被另一個自己奪走，他怎能接受？

    quot;他是我的少爺。quot;鏡子里的人憤恨的看著他，quot;我與他才是這個世界的本原，你才是沒有資格介入的人。quot;

    quot;我如果不來，你會害死他！我們都會害死他！quot;話畢，楚云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直愣愣的看著鏡子里的人。

    quot;是啊，我們都會害死他。quot;抬手撫上那些碎裂的痕跡，quot;可這個世界不能缺少我們。quot;

    兩雙同樣的眼睛對上視線，異口同聲的回答。

    quot;只要除掉多余的那一個就好了。quot;

    就像是爭奪的野獸，夜幕黑沉，誰又知道活下來的是誰，是死亡的游魂還是看見未來的預知。

    【主人，以上是所有主系統的檢測結果】

    穆鶴山病懨懨的瞇著眼，腦海里復盤著一切。

    這個世界同時存在著兩個楚云，主角的氣運推動了事態的高速發展，就像是把這本書壓縮成了一半，連帶著所有人的命數也減少了一半。

    再這么下去，穆鶴山這個角色怕是在去上海灘之前就會病死在這座城。

    彎彎繞繞這么久，結果還是在這座城。

    既定的命數罷了。

    quot;少爺，身體有好些嗎？quot;

    楚云剪了頭發，差點沒把老班主活活氣死，但他現在成了頂梁柱，為了戲班也不能把他怎么樣，剃光頭發不太好看，他就一直帶著穆鶴山打賞的帽子。

    穆鶴山看著他，陽光打在他身上，看著溫和儒雅，臉上還掛著笑，全然不像上一次古板的木頭模樣，如果這個世界有兩個楚云，那或許他們真的從本上就是不一樣的。

    quot;我好多了。quot;系統開了屏障，就個人觀感而言，他確實好了很多，但被加速的進程沒法變。

    楚云就在邊上照顧著他，穆鶴山有時候不習慣，他就說少爺喜歡這張臉，多看看說不定能好的快一點，連哄帶騙的把苦澀的中藥喂進他嘴里。

    quot;拿幾塊糖來，這藥苦的我嘴里難受。quot;

    楚云應了聲，轉身端進來一直溫著的牛乳，還沒放糖的那種，對上小少爺的眼神，他也是裝傻充楞的一把好手。

    quot;我是不是沒和你說過，我母親和姨娘的事。quot;

    穆鶴山抿了一口就想放下，湯碗卻被楚云接過，不由分說的挖起一勺吹涼喂過來，穆鶴山不樂意喝沒味的牛乳，想方設法的岔開話題。

    quot;少爺的事，楚云不敢窺探太多。quot;

    有些時候還是像個老古板啊，穆鶴山這樣想著，笑出了聲。

    quot;你說想聽，我就告訴你，且只告訴你。quot;穆鶴山突然想逗逗他，湊近他耳邊吐氣細語，想著楚云是不是會羞的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