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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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裴夙烏黑的眼睛與他對視一瞬,最終敗下陣來,默不作聲地走過來侍奉。 正在此時,一直處于警惕狀態的邵玉書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低聲道:“好像……入夜了……” 楚霜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外邊的天色正在快速的暗下去,不同于陰雨天的黯淡,而是如同入夜一般,所有光影都被黑暗淹沒。 隨之而來的是更為猛烈的雷聲、風雨聲,狂躁的風夾帶著雨水拍在門窗上,樹枝被風雨卷折沖上天際,各種嘈雜混亂的聲響好像隨時會沖破這座簡陋的草屋。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天色已全然暗了下去。 黑暗中,小裴夙忽然說了一句: “它來了?!?/br> “他?是誰?”邵玉書顯然十分在意小裴夙的話,立即追問道。 一聲尖銳的嬰兒哭啼打破沉默,回答了邵玉書的問題。 楚霜衣循聲望去,卻被突然亮起的燭光晃了眼,眼前驟然暗了一瞬,而后才朦朦朧朧地看清小裴夙手中的燭臺。 小裴夙似乎也察覺到了楚霜衣的眼疾,不動聲色地做出一副為燭火擋風的姿態,用手將燭臺擋住了,只留幾縷微弱地燭光從指縫里漏到楚霜衣臉上。 嬰孩的啼哭愈發刺耳,外面的風雨似乎也隨之劇烈起來,房梁上垂下幾條爛布縫成的簾子,被燭影映的細長。 楚霜衣越過破布簾子,向里邊走去,邵玉書的手緊緊按在劍柄上,跟在他身后。 他撩起簾子一看,積滿灰土的床板正中躺著個白胖的小嬰孩,裹著暗紅的襁褓,正扯著嗓子哭嚎。 楚霜衣一伸手就把孩子抱了起來,嚇得邵玉書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急忙叫道:“仙尊!小心!” 這地方處處詭異,除了他們之外,這些東西究竟算不算生靈都兩說,仙尊還真是……藝高人膽大…… 楚霜衣將孩子抱到燈下,邵玉書警惕地望了一眼,不禁感慨道,這孩子長得倒是壯實,白白嫩嫩,胳膊像只胖竹節,脖子上戴著一只白項圈,墜著個亮晶晶的小鈴鐺,一看就知道家人里十分疼愛…… 照常理而言,既然如此寵愛,又怎么會憑空出現在這茅草屋里?這幻境在此處創造出這個孩子究竟是何意圖? 邵玉書埋頭沉思了半晌,一回神就見楚霜衣捏著個細頸酒壺正往孩子嘴里倒,登時驚的瞪大了眼睛。 待他仔細一看,卻見酒壺里流出的“酒水”竟是奶白色,還飄出了一點淡淡的膻味,這才明白過來。 漸漸地,嬰孩哭聲漸停,外邊的風雨似乎也漸趨停歇,一切仿佛都重歸于寧靜。 除了多出來的這個孩子…… 孩子…… 邵玉書看著楚霜衣懷里正抓著仙尊墨發喝奶的嬰孩,又看向一旁站著的小裴夙,一個荒唐的念頭隨之泛上心頭。 他還來不及細想,就被門外漸漸走近的談話聲打斷了。 “裴災星撿回來的孩子又哭起來了……” “哭哭哭!一到半夜就沒完沒了的哭!” “今日有些奇怪,還是去看一眼吧” “災星撿回來的野種!有什么好看的!” “說不定是在外面惹了一筆風流債,才留下這么個鬼哭狼嚎的孽——” 邵玉書正全神貫注地聽著外邊的動靜,這兩人的聲音卻忽然戛然而止了。 他扭頭一看,楚霜衣還在輕輕地搖晃懷里的孩子,對外邊的響動沒有一點反應,難不成這聲音是單獨針對他一人的幻境? “裴師兄……” “裴、裴師兄……” 就在邵玉書自我懷疑時,門外再度傳來人聲,然而下一瞬,房門就被人從外面猛地破開! 門開的一瞬間,清脆的碎裂聲蓋過劍風呼嘯,一道銀白劍鋒直逼楚霜衣面門。 “放下孩子!” 青年人特有的清朗聲線下透著十分警告,疾言厲色,倒是威懾十足。 邵玉書立即拔劍上前抵擋,卻被一股無形的真氣按住了劍柄,出了三寸的劍鋒硬是被送回了劍鞘中。 他看了看面前這張熟悉的臉,又難以置信望向楚霜衣,帶著一點不甘提醒道:“仙尊!” 邵玉書的聲音落入耳中,楚霜衣這才收手,視線從懷中的嬰孩上移開,一抬眸,陡然撞進一雙狠厲的墨色深瞳之中。 兩盞通紅的紙燈籠投下殷紅的顏色,青年墨色弟子服的袍角利落地掖在腰間,腳邊是滿地碎瓷片,撒了一地的羊奶,還熱騰騰的冒著熱氣,被夜風一吹散發出濃郁的腥膻氣。 四目相對,青年愣了一瞬,鋒利眉眼下洶涌的狠厲頓時散的一干二凈,眼底泛上一點紅,劍鋒收回身后,單膝跪地,張了幾次嘴,才略帶顫抖地說出一句: “徒兒恭迎師尊出關?!?/br> 楚霜衣輕輕拍打著懷里漸漸睡去的孩子,目光落在身前的青年身上。 滿地狼藉中,青年腰身跪的筆直,微微仰著頭,斜長的黑眸里似有燭影搖動,長長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遮不住泛紅的眼底。 額角不知怎么也紅了一塊,方才還漠然地舉劍直指楚霜衣鼻尖,這會兒倒像只小狗兒似的。 看的楚霜衣心頭酸軟,忍不住探出一只手,才落到半空,忽然被門外嘹亮的人聲打斷: “弟子恭賀仙尊出關?!?/br> 門外的兩人這時候也看清了情況,連忙跪倒在門前的空地上,齊聲恭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