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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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書里的劇情,徒弟注定弒師,待到那時,他僥幸撿回的這條命也就走到終點了。 “不哭!”小蘇一下子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神色堅毅:“師尊若是死了,小蘇給師尊抓一百個鮫人,放在墳前哭,好聽!” 楚霜衣想了想那個畫面,一百個上身赤裸的鮫人在他墳頭放聲慟哭,照眼下宗門里編排謠言的架勢,八成要把他的死扯到上與鮫人纏綿悱惻上去。 他可不想百年以后,清宵仙尊的名號徹底淪為艷名。 托小蘇的福,他心里那點兒若有若無的悲傷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楚霜衣停在一戶尋常的人家門前,叩了半晌的門,卻始終不見有人應答。 他微微皺眉,手中的尋蹤符指示的確實是這里,并未出差錯。 又敲了一會兒,沒半點回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原本他打算給徒弟送了妖丹就繼續游歷的,但郁姜師姐托他順道拜訪一位故人,不管見沒見到,總該有個細情才是。 只好又到附近的人家詢問。 沒成想,楚霜衣每次剛把要找的人名說出口,里頭的人就一臉驚恐的關上門,仿佛見鬼了一般。 一轉眼的功夫,小蘇已經趴在他懷里睡熟了。 楚霜衣心中疑惑,卻也不能強逼于人,只好原路返回。 臨近巷頭時,忽然聽得“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條小縫,一道蒼老的聲音幽幽地飄出來,“年輕人,你要找的人,幾十年前就死了?!?/br> 聽聲音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楚霜衣轉過身,倒把老人家嚇了一跳。 “哎呦,還是個瞎子?!?/br> 楚霜衣到嘴邊的話噎了一下,輕聲問道:“您知道平娘?” 老婦人滿鬢花白,粗干的臉上盡是深深的溝壑,見他文弱有禮,這才開門探了半個身子出來,聞言愣了一下。 她把這個名字喃喃念叨了幾遍,像是陷入了某些久遠的回憶中。 半晌,才開口道:“我們這小門小戶,不知貴人名姓,只叫她夫人?!?/br> “三四十年前吧,城主迷上了一個花娘,那花娘不是平常女子,很有心計,城主當年就跟鬼迷心竅了似的,把花娘迎進了府邸,穿金帶銀的養著,夫人就是那時候搬來這里的?!?/br> “那時南林城的毒疫還未徹底平息,夫人徹夜守在疫區,也就染上了毒疫。城主聽聞心中愧悔,從南邊仙山上求了株靈藥來,后來聽聞那花娘出門看戲時染上了毒疫,結果那株靈藥就再也沒送來……” “夫人她,”老人家說到這兒哽咽了,枯樹皮似的手掌抹了抹眼角渾濁的淚水,“夫人她生性剛烈,不肯對城主低頭,沒挺過多少時日就、就走了……” “可憐夫人膝下的小公子,也沒留住?!?/br> “年輕人,你來找夫人,可是她娘家人?” 沒想到是這樣一段令人唏噓的往事,楚霜衣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回過神,“算是故人?!?/br> “也行,也行,你且等等?!?/br> 老婦人一把將人拉進院門,拄著拐杖磕磕絆絆地回房取了個粗布小包出來。 “這是夫人當年留下來給小公子的,可惜,那孩子……” 老婦人抽泣著,將粗布裹著的小物件放進楚霜衣掌心,囑咐道:“夫人走的干凈,就剩這么個鐲子,是留個念想,還是立個空墳,你們看著擱置?!?/br> 鐲子握在手里輕飄飄的,沒什么重量,就像握住了平娘鏗鏘坎坷的一生。 楚霜衣對老人家鄭重地頷首,承諾道:“會好生處置的?!?/br> 他走前問起其他人對平娘反常的態度,老人家猶豫了半天,嘆了一口氣,將近日發生的怪事講了一遍。 原來不久前南林城來了個花娘,容貌絕世,一進南林城就受到滿城才貴的追捧,但離奇的是,這些與花娘交游過的男子們,從才貴公子到家奴小廝,沒過多久就都紛紛病逝了。 城里便開始由傳言說這是平娘回來復仇了,是而眾人這才對平娘驚恐不安。 楚霜衣聽完心緒低沉,回客棧的路上,他聽見幾處高閣府邸也都傳出了女子的哭聲,心下愈發不安。 客房內,楚霜衣小心翼翼地熟睡的小蘇放在榻上,蓋好錦被。 這才坐回桌前,摸索著斟了滿滿的一碗茶水放在面前。 長指在茶碗中沾滿了茶水,晶瑩的水光在半空飛快揮動,一道傳影符瞬息而成。 只見青色光芒驟然一閃,茶碗中的茶水隨著楚霜衣的動作竟然在半空緩緩鋪展成了一副水鏡。 水鏡里是個面容冷肅的女修,鬢發規整,正在案前執筆題寫。 “師姐,南林城有變,故人已逝?!?/br> 楚霜衣將平娘的事原原本本與郁姜師姐交代了一遍,他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響動,像是筆桿摔在紙上的聲響。 “師姐?!彼麚鷳n地喚道。 水鏡中的女修不復方才的從容鎮定,一團大大的墨漬突兀地落在她剛剛寫好的丹方上,烏黑的稠墨還在不斷暈染…… “少時,我們約定結伴游遍天下,而她死在我離開南林城的第三年?!?/br> 楚霜衣從未聽過她這么溫柔的語氣,在他來到這兒之后,郁姜師姐總是不茍言笑、雷厲風行。 當年南林城魔瘟肆虐,郁姜師姐率領云棲峰弟子前往救治,彼時魔瘟尚且無解,就連云棲峰弟子也是駐扎在城外救治傷患,唯有郁姜師姐毫不猶豫地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