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兩口嗎？”夏蔓搖了搖自己手上提著的小葡萄酒罐，“暖暖身?！?/br>
    謝自然伸手，夏蔓將酒罐放到她的手上。等謝自然喝完后，夏蔓也喝了一口。

    她的酒量不及謝自然，每次都是只沾一點。

    “謝自然，今天的月亮很圓誒?！?/br>
    謝自然抬頭看著天空。

    的確很圓。

    “謝自然，你看這朵寶蓋花，好標準的兔子頭?！?/br>
    謝自然低頭看草。

    的確很標準。

    “謝自然，你今天怎么不說話？”走到屋側的大樹下時，夏蔓終于忍不住道。

    “我沒說話嗎？”謝自然有些疑惑。

    她記得她回應了??？

    “沒有?！毕穆粗?，“你是不是又藏了心事？”

    謝自然扭頭。

    “沒有?！?/br>
    她才沒有藏心事，分明是夏蔓藏了事。

    夏蔓不信，她癟了癟嘴。

    “謝自然，我們好像好久都沒有出去旅游了?！?/br>
    謝自然想了想，好像的確很久沒出去過了。

    “我們明天就去旅游，好不好？”

    “明天嗎？”

    謝自然有些驚奇，以前每次出游，夏蔓都要搗鼓好久，這次倒是難得的利索。

    “你不想去嗎？”

    “沒有。明天會不會有點倉促？物資還沒有準備好?！?/br>
    “我已經收拾好了?！毕穆麣g快地道。

    居然準備得這么齊全嗎？

    謝自然道：“好，我們明天出發?！?/br>
    站在木屋門前時，夏蔓擋在了謝自然前面。

    “我先去點燈，等我喊你再進來?！?/br>
    謝自然遲疑了一下：“好?！?/br>
    昏黃的燈光從窗戶中透出，將玻璃染成溫暖的顏色。謝自然站在門口，幾度想要探頭窺視，又生生忍住了。

    如果偷窺，夏蔓肯定會生氣。

    “你進來吧?！?/br>
    謝自然看著面前的門檻，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踏出第一步。

    一盞油燈在窗邊的高凳上搖曳著，那昏黃的光芒照在一扇半透明的隔扇上。細看之下，謝自然這才發現那隔扇是由一片片打磨好的貝殼粘合而成，四邊用木板做了邊框。

    這貝殼的打磨工藝像是江羽的手藝，圓潤光滑的邊框像是出自夏蔓之手。

    這就是江羽今天來這里的原因嗎？

    貝殼隔扇上出現兩道影子，一高一矮，皆很瘦，被兩根木棍支撐著。

    謝自然還看見了夏蔓的影子，縮在隔扇的衣角，頭上似是蓋著什么東西。

    “那個人死了嗎？”這是夏蔓掐著嗓子，又老氣橫秋、又故作幼小的聲音。

    “誰？”那聲音又變成了夏蔓本來的聲音。

    “你喜歡的人?！?/br>
    “……死了?！?/br>
    “那我只好委屈一下?！?/br>
    ……

    謝自然終于意識到這是在演什么，雖然她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輪回發生的事，但是那個山洞、那場對話，隨著夏蔓的聲音再次浮現在腦海里。

    矮小的影子忽然拔高，變得和那高高的影子一樣高，兩個影子合在了一起。

    “這是印章，你以后不能喜歡別人，只能喜歡我。等我成年了，我就來娶你?！?/br>
    夏蔓將兩根木棍握在一起，空出的另一只手連忙去摸地上的紅布。

    燈火搖曳之下，兩道重疊的影子手忙腳亂地齊齊低頭。

    “一鞠躬，敬蒼天，佳偶天成；”

    “二鞠躬，敬黃土，喜結連理;”

    “三鞠躬，敬新人，良緣夙締?！?/br>
    一塊紅布蓋在新人的腦袋上，看得謝自然神情恍惚。

    “禮成?！?/br>
    紅布隨著新人一起落幕，謝自然看著貝殼隔扇邊伸出一只手，似是在摸索著什么。

    謝自然瞬間從恍惚中脫離，她走過去，伸手正準備扶住夏蔓的手，卻被夏蔓猛地一拽。

    兩人一起跌落在地上，紅布遮掩住兩人的身形。燭火搖曳著，將兩道交織的身影映到貝殼隔扇上。

    夏蔓的聲音藏著幾許笑意。

    “新人，你終于愿意過來了?！?/br>
    紅布并不能完全隔光，所以夏蔓能清晰地看見謝自然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燭火透過紅布，那明麗的紅光落在謝自然的臉上、眼睛里，給那張素來矜持的臉添上了幾分朦朧而絢麗的色彩。

    過近的距離讓謝自然心生窘迫，耳朵的顏色比紅布更鮮艷，腦中的綺麗幻想如同春日的水泡一樣，悄悄地浮起、悄悄地炸開，散發著酸酸甜甜的味道。

    她太窘迫了，窘迫到根本沒法思考，也沒法說話。身體不是身體，嘴不是嘴，仿佛全身都不是自己的，唯有那顆熱烈跳動的心能讓她感受到自己是真正存在的人。

    “新人，你怎么不說話？”

    夏蔓輕柔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那棕褐色的眼珠被紅光染成了琥珀色，如同燭火下的葡萄酒，誘惑著人一嘗芳澤。

    謝自然的身體在隱忍、在顫栗，她看著夏蔓眼底的笑意，指尖動了動。

    “謝自然?！毕穆南ドw在地上的蒲葦席上動了動，她的手環在謝自然的脖頸上。

    謝自然下意識地閉眼。

    想象中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夏蔓只是在她的耳邊輕聲道：

    “你是我的新人嗎？”

    “你愿意做我的新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