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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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有些人說只是口頭上的威脅,可李大人說的一定能兌現,大家都把皮繃緊了。 莊家、竇家、曾家、鄒家得了傳話同樣沒有半點猶豫,立刻把所有能動用的人手都派了出去。 從空中俯瞰,便能看到四家的人從四個方向涌出,將那一大片切割成四塊,將那一方的讀書人困在其中,就算有幾只漏網之魚,和被攔住的人比起來,也顯得極為勢單力薄。 而齊家先是數個小廝跑出家門,然后是齊心和沉棋分別被扶上馬,身后坐了個人帶著他們直奔書坊。 而此時,丹娘到書坊了。 她勒住馬人立而起,飛身而下快步入內,經過‘寸陰齋’下方時抬頭看了一眼。 隨她一起的人叫了聲‘姑娘稍慢’,快她一步進去和管事交待了幾句。 丹娘看到屋里人數不少的讀書人,把火折子握緊了。 管事姓左,緊緊咬住后槽牙眼神復雜的掃視書坊一圈,輕聲道:“姑娘,這里來?!?/br> 寸陰齋為防走火做了許多準備,他最清楚哪些地方縱火不那么容易滅。 角落里,丹娘四處一打量,看到暗門后改了主意,問左管事:“后邊是不是有個相連的宅子?” “是?!弊蠊苁履臅恢浪蚵犨@個的目的,那宅子是他和這鋪子里幾個小二的住處,可書坊都燒了,他也就不在意住處是不是留下了。 “我會著重去燒后邊的宅子,放心,無論你們損失了什么,以后你們主子都會補給你們?!?/br> 左管事一臉正色:“小的知道姑娘絕不是亂來,您只管動手?!?/br> “書坊我只會點一處做引子,給來救火的人一種救得下來的感覺,這樣他們才會放下其他事竭力來救。你們必須帶所有人安全離開,這條街上的鋪子也都去通知一聲,盡量少出人命?!?/br> 想到馬車上手都在抖的小十二,丹娘心疼得不得了。相識這么多年,這是她第二次見到這樣的小十二,上次,是老先生在她面前吐血暈倒。 做為朋友,她不希望小十二沾上人命??粗鴩虖埖貌坏昧说娜?,內里實則軟得不得了,真要因為她的命令沾了人命,那會成為她的負擔。 丹娘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的吹燃火折子就要點。 左管事雖然說得痛快,可一見到火星子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撲,反應過來后忙又把手往回收,苦笑著致歉。 他是自請來這里的,因為左家祖上也是讀書人家,家里揭不開鍋的時候都藏著書本沒賣。 親眼看著燒掉書坊,對他來說算是酷刑。 “會再建的?!钡つ镙p聲說了一句,下手不見半點猶豫,連點數本書,那動作快得像是和這書有仇。 屋子里的人鼻子靈的已經聞到了氣味,皺著鼻子問身邊的人有沒有聞到。 丹娘管不得這些,推開書柜后邊的暗門去往后院。 一眼看去,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天井里曬著衣裳,廊下有小杌小桌,角落堆著掃帚等物,陽光正好的地方,還擺著書在曬。 丹娘聽著外邊兵荒馬亂的動靜,不再耽擱,去往各個房間縱火。 這個時候,外邊要做大事的人流有些已經經過了書坊,直奔宮城南門。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快看,走水了! 走水從來都不是小事,一眾人下意識的四處觀望,一回頭就看到了身后冒濃煙的地方,就這個煙霧濃度,誰都知道火勢小不了。 滿腔豪情的人正要繼續去做自己的大事,就聽得又有人嘀咕:“我們剛經過那地方,好像離著寸陰齋很近……” “寸陰齋?” 所有人皆是一愣,什么地方最怕火?那一定是布莊,書坊! 如果是寸陰齋…… “快快,先去救火!” 有人帶了頭,其他人跟著跑,消息也隨著一眾人的嚷嚷傳了開去,奔向寸陰齋的人更多了。 晚上片刻去死諫沒事,可這火要是不趕緊滅了,寸陰齋就要沒了! 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以寸陰齋在讀書人心里的地位,這會都必須是救火為先。 當他們發現著火的就是寸陰齋,更是顧不得別的了,紛紛四處去找桶找水,有的人反應快,跑進去用衣裳下擺兜了一兜的書出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以這種方式也搶救出來一堆書,可和寸陰齋的藏書量相比,仍不足它的十之一二。 這樣的方式一直延續到屋里的煙霧實在太大,被左管事強行攔住才沒再繼續。 而后院的火勢已經完全失控,書坊兩邊的鋪子已經遭殃,并且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勢頭在燃燒。 一眾人竭力救書坊后院的火,可只要書坊周圍的鋪子在燒,書坊還沒救出來的書,就必然不可能保住。 所以這火,仍然得救。而正在救火的人,也不能救到半道上扔下這事去干別的。 齊心被帶過來的一路上拜盡各方菩薩,待來到書坊這條街上,看著提著桶奔走的,從衣著上就非常好認的讀書人,一顆心‘咚’一聲落地,捂住臉痛哭失聲。 那孩子做到了。 她以一個書坊為代價,把那些要用命去死諫的孩子絆在了這里。 。 第462章 一而再 計安當初為寸陰齋選址時,就考慮到了書坊的特殊性,水源必須離著近,若有萬一也不至于束手無策,所以此處不遠就有一條水巷。 也幸好離著水巷近,最終只燒掉了半條街,這結果,比時不虞預期的還好一點。 當火勢漸滅,只剩裊裊煙霧時,一眾人互相對看,生出一種脫力后的開懷來,都笑了。 就和所有人都喜歡豐收一樣,沒有人愿意發生災難。 大家救火的初心是寸陰齋,可之后,心里想的唯有撲滅這大火,不要吞噬掉更多屋舍店鋪甚至性命。 不過當火勢抑制住了,一眾人也就想到了來到這里的初心,可剛才提水的時候已經耗盡了力氣,此時一屁股坐下,起身都覺得腿軟,更不用說去干送命的事了。 而這,就是時不虞算計的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她只算計到了‘再’,就已經滅掉了絕大多數人的氣勢,剩下的那一小撮見掀不起什么風浪,自然就老實了。 送命這種事,只有在氣血上頭,失了理智一往無前的時候才做得出來,當理智回籠,還有這膽氣的就少了。 齊心用自己的名聲作抵,請來的一眾名士也都到了,跟著齊心一起手拿戒尺,從街頭打到街尾,邊打邊罵。 名士罵人,百八十句沒有重復,用詞優雅,真真的口吐芬芳。 哪怕是還有人不怕死,眼下文有老師鎮壓,武有金吾衛虎視眈眈,那股子氣也就全xiele,垂頭喪氣的伸出了手心任打。 時不虞下馬車的時候腿有些軟,扶著馬車才穩住了,看著這盛景也笑了,可聲音卻有些暗?。骸盎仡^我就畫下來,讓他們流芳百世?!?/br> 齊心專門留了個下人在路口等著,得到消息回頭看了一眼,快步朝她走來。 小老兒瘦掉了一整個人,腿腳都靈活不少。 在時不虞面前站定,他抬起手似是想拍她的肩,但是又想起來她是女子,可再一想她今日行事,這一掌還是拍到了她肩膀上。 “有你,是大佑的福氣?!?/br> 時不虞笑瞇了眼:“您高看我了,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br> “很好,已經很好了?!?/br> 齊心用戒尺指著這條街上正在挨打的一眾人,然后又舉著戒尺原地轉了一圈,明明笑著,眼淚卻又流了下來。 “他們都活下來了,你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嗎?代表著這里一定會有大佑的棟梁之才,會有為大佑教出下一代的好夫子,會有走遍山川的名士,會有教導出好兒孫的長者。他們只要活著,就是薪火相傳?!?/br> 齊心看向她,眼神濕潤,但無比熱烈:“今日之事,你功在當代?!?/br> 時不虞想如同以往一般笑著把這事帶開了去,或者記到計安頭上,又或者記到白胡子身上??蓪ι淆R心的眼神,她突然就覺得自己今天應該更真誠一些,才對得起他此時的心情。 “我其實也嚇死了?!睍r不虞笑:“怕漏了什么,怕自己的安排不夠周全,怕平時太過憊懶,導致今日要用人時他們不把我當回事,也怕自己做了所有能做的,卻仍是最壞的結果?!?/br> 看著街上席地而坐的許多人,時不虞說出自己心底的心聲:“很怕血流成河,而我無能為力?!?/br> “哪怕最后是個最壞的結果,你也不要質疑自己?!?/br> 齊心用戒尺輕輕的貼了她手背一下,當是對她不夠自信的懲戒:“一得到消息就做出了最快的反應,做出最周全的安排,沒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br> 齊心收回視線,看向臉色蒼白,額頭上還青紫一片的姑娘:“你今日行事不為計安,也不為大佑,只為這些人,我很開心?!?/br> 時不虞看向齊心,這個初見時胖如彌勒佛,如今瘦如半個彌勒佛的先生,看著她的眼神欣慰得像是撿到了寶。 這么想也沒錯,時不虞心想,她可不就是個寶貝嗎?獨一無二的寶貝! “這里有我們在,亂不起來了,你回去去歇著?!饼R心道:“好好養一養身體,氣色太差了些?!?/br> “沒得歇,得去行宮?!?/br> 時不虞嘆了口氣,她今日出門本只為這件事,誰能想到呢?半道上還攤上別的事了。不過麗妃那邊該做的事,今日也得做了。 齊心想說什么,嘆了口氣擺擺手率先走了。 有些事,他是想幫都幫不上,強行介入,反倒會給所有人增添麻煩,還是做點自己能做的吧。 齊心抬起手,一戒尺順手重重的拍在手邊那人屁股上,怒其不睜的瞪他一眼:“沒點腦子!這么多年書白讀了!” 被罵的人:想回罵,但不敢。 時不虞的手蠢蠢欲動,對剛才避在一邊,齊心走了才過來的丹娘道:“我要是也拿個戒尺一路打過去……” 丹娘告訴她:“他們此時膽子天大,會還手打回來?!?/br> “走吧,去行宮?!?/br> 看著占不到便宜,果斷選擇上馬車走人的小十二,丹娘笑了,深深的看了眼坐滿了人的街道,跟著上去。 齊心聽著動靜回頭,目送馬車走遠,至此才終于明白,十安為什么敢讓她一個人鎮守他的大后方。 是信任,也是她真有本事,從今日這樁突然發生,卻被她生生按壓下來的事就說明了這一點。 馬車上,時不虞靠在丹娘身上聽她說書坊里的事。 “放心,我現在得到的消息是有人受傷,但是沒死人?!?/br> “你安排得好?!睍r不虞蹭了蹭她:“一開始的時候保住書坊確實比一把火燒了好,就好比給驢吊一根胡蘿卜在那,為了咬那胡蘿卜也會竭力去干活?!?/br> “其實結果差不了多少,雖然沒燒掉,但沒能救出來的那些書多半都不行了?!?/br> “這事重要的是過程?!睍r不虞翻了個身,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些,人也有些昏昏欲睡:“把人都留住了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