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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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他樣人生 宗正少卿,只這個名頭就讓人不敢得罪。 齊心本想讓十安媳婦避一避,往大了說她同樣是客,往小了說她也是女眷,不露面也說得過去。 可想到昨日她的表現,他把這想法按下去,讓老妻將她帶上一起相迎。 宗正少卿計暉疾步行來,不等齊心見禮就擺擺手,示意他領路:“沉棋怎么樣?” 齊心也就收了勢,邊引著人往前走邊簡短告知:“一直發熱,昏迷未醒?!?/br> “大夫怎么說?” “盡人事,聽天命?!?/br> 計暉大驚:“昨日還能清醒的說話,怎么就嚴重到這個地步了?” “大夫說他外傷是其一,其二是受了風寒,其三則是心火太盛,又是熱又是寒又是傷的互相沖撞,身體里亂成一鍋粥了?!?/br> 聽著就兇險,計暉沉了臉,快步進屋,他的護衛只讓幾個主子跟著進去,將閑雜人等攔在外邊。 計暉也不往下人擺放的寬椅里坐,直接坐到了床沿,看著床上孱弱的沉棋沉默良久,道:“他不該落得這么個結果?!?/br> 齊心示意管事帶著閑雜人等退下去:“昨晚在這里守了他一夜,不知為何總想起他年輕的時候。我們那一撥人里就他長得最俊秀,不比如今名聲在外的十安差,想逮他為婿的姑娘家也不比如今追著十安的少??扇绱髓铗埐获Z的一個人,最后卻回了老家聽從父母之命成婚,再之后收了心一向做學問,這一做就是幾十年,誰能想到臨老了卻……卻要如此憤怒,如此無助,如此,如此的不甘。若當年他不走學問這一道,而是選擇入仕,那人是不是就不敢朝他的女兒下手?” 計暉閉上眼,他甚至無法告知,皇帝訓斥了宗正卿,不允宗正寺再繼續追查,能讓皇上這么護著的皇室中人,不多。叔父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不敢再查,他也怕,怕查出來的結果是他無法承受的,只要案子就此了結,并且以后不會再有,這事,就這么結了。 可是,那些死去的人呢? 那些死者的家人呢? 就像眼前這一個,為了給女兒討個公道,都快要將性命搭進去了。誰又知道,那些死去的人里,有多少人家因他們家破人亡! “齊心啊,有的時候,我真不愿意姓計?!庇嫊熜χ?,卻分明帶著苦意:“當年我一點也不想進宗正寺,就想做個只需琢磨怎么寫出好詩來的成暉。我太清楚進了宗正寺后我這輩子會怎么過,該看到的事要看到;該瞎的時候要瞎;該知曉的事要知道;不該知曉的事情,就算知道也要裝不知道;要狠得下心,要忍得了不平,要磨平棱角;不能有想法,不能有意見,不能有對錯,甚至……不能有自己,一切,以皇上為重?!?/br> 計暉低頭笑了笑:“那怎會是我想要的生活呢?我只想有三五知己,有一起吃喝玩樂的朋友,喝有好酒,唱有好曲,有好詩為伴,為一闕好詞叫好。每天睜開眼睛是充滿期待的一天,閉上眼睛時心滿意足,我只想過這樣的一生。為此我吵過,鬧過,絕食過,甚至說過我愿意被逐出家族,做個庶民,只求他們成全我。后來我失敗了,你可知道為何?” 計暉看向齊心,自問自答:“叔父真把我逐出家族,并讓我身無分文,我只用了一刻鐘就想明白了,比起身無分文,我還是進宗正寺吧?!?/br> 這可真是,心里起伏了個無窮無盡,最后做決定卻只用了一刻鐘。時不虞在心里腹誹,他的叔父,如今的宗正卿計鋒確實有點手段。 不過,若皇上是那個做錯的呢?也以他為重嗎? 她不能問,齊心卻問出了口:“即便皇上做錯了,宗正寺也要如此?” “后邊還有一句,以皇室為重。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成了這樣的人,并且今后必然變本加厲?!?/br> 計暉重又看向氣息微弱的人,他不由得伸出手去鼻端探了探,確定還有氣息才放下心來,苦笑著道:“沉棋,我早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成暉,我們當年的誓言我都要食言了,你要是恨我,要是恨我……” 計暉聲音暗啞下來:“你活下來,活著才能恨我?!?/br> 聰明人說話,從來不用說得太明白。 計暉知道好友都是多聰明的人,肯定猜到了真兇是皇室中人,無計可施之下沉棋才會以死相逼,他也才會告知宗正寺在查此案。 而今日他說這些,沒有一個字在說此案,可每個字都在告訴他們,宗正寺查不下去了。 這是宗正少卿計暉,當年的成暉對曾經的知己好友最大的坦誠。他冒著風險,做回了片刻他們當年的好友成暉。 齊心怎會不懂,正因為懂了才更難受! 他的兩個知己好友,一個病得生死不知,一個被身份束縛著供于高臺之上。兩人明明曾經那般要好,如今卻隱隱添了仇恨,幾十年的感情啊,人生只有一個這樣的幾十年! “手,手!”時不虞眼尖,看到一直沒有動靜的人手在動,忙提醒傷懷的兩人。 兩人忙收了情緒看去,手在動!再一抬頭,就見沉棋的眼瞼在費力的動著,然后緩緩的,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正和,閻王爺,下棋呢!被你,吵得,沒法下了?!背疗宕浇巧蠐P,弱聲弱氣的說著話,邊朝著計暉伸出手,手立刻被握緊了。 “成,暉,你,欠我,四頓,酒,我,沒忘,你,要還我!” 計暉抓緊他的手,伏到他手臂上身體輕輕抖動。 四頓酒,是他們年輕那會他因為種種事情輸給沉棋的,后來他入了宗正寺,這事兩人都再不曾提起過。 他以為,沉棋早就忘了;他以為,就他一直記著;他以為,這未竟之事,永遠都將未盡。 躺著的沉棋和站著的齊心眼神相撞,都說當人回憶年輕的時候,就說明這個人老了,此時,他們都愿意承認,他們確實老了。 他們都如此懷念肆意輕狂的那些年。 齊心抬起手,在空中稍作停頓,最后仍是落在計暉肩膀上。 此時在這里的不是宗正少卿計暉,是當年和他們一起肆意輕狂的,聽不得別人說他們半句不好的青年成暉。 第199章 知道真相 時不虞悄悄走出屋,見阿姑候在廊下,站過去緊挨著,身體不動,腦子不停。 宗正寺和其他所有衙門都不一樣,這里邊所有人都是皇族,說白了,宗正寺就是計家處理家事的地方。 宗正卿計鋒,是啟宗一母同胞的親弟,先皇和現在的皇帝都要叫他一聲叔父,是計家如今年紀和輩份最長的人,不是必須君臣相見的場合,皇帝都不會受他全禮。 白胡子既然說過只要計鋒還有一口氣就會站到言十安這邊,那就可以當成自己人看待。 宗正寺的副官宗正少卿,今日過后,她有七成把握讓他變成自己人。待真到了言十安和皇帝王見王的時候,宗正寺只要能中立,于言十安也有利。 拿下宗正寺,她那個計劃更有了保障。 “姑娘?!?/br> 得著阿姑輕聲提醒,時不虞回過神來。 身穿甲胄的人過來道:“大人有請?!?/br> 時不虞從不知怕為何物,請她她就去,沒有半點猶豫。 進了屋,不等她行禮,計暉迫不及待的問:“你那有個醫術厲害的大夫?” 時不虞當即站直了:“是有個大夫,只是不在京城?!?/br> “聽你老師說了,要兩天,太久了些?!庇嫊熆聪蛴只杷^去的沉棋:“我去找個御醫來?!?/br> 齊心有點心動,要是能請來御醫,自然再好不過,只是…… “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他最好是真敢來找我麻煩,我正想看看是誰這么不做人,氣得叔父都病倒了?!庇嫊熇湫?,叔父為了皇室的威嚴不得不將此事按下來,那人要是還敢跳出來作死,不用他動手,叔父就先饒不了。 計暉突然眉頭緊皺,不對,能讓皇上開口保的人不多,他都劃了個范圍出來,只是還不能確定到底是哪一個??墒且允甯傅氖侄伪臼?,不可能還沒把人找出來!對外不可說,可為何關起門來敲打一番都不曾有,并且還拒見所有人。 不對,這其中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事! “我去請御醫?!庇嫊熣酒鹕韥恚骸褒R兄你照看好沉棋,我會給門房留話,任何時候你都可讓人來尋我?!?/br> 齊心看他似是有事,也不留人,應下話來將人送出門去。 時不虞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從他之前的話里不難推斷,他知道真兇是皇室中人,可不知到底是哪一個,所以他才會說‘想看看是誰這么不做人’,之后他就變了臉色。 這句話,有何不對? 時不虞凝眉,她定有遺漏。 齊心轉過身來正要說話,就見十安媳婦身邊的仆婦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十安媳婦。他仔細一瞧,見人明顯是在想事,也就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時不虞回想計暉從昨日露面到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很快,她發現問題在哪了! 昨日他說宗正寺已經在查,說明他知道真兇在皇室,可今日他卻說宗正寺查不下去了! 宗正寺卿是誰?是曾經的輔國大臣之一,無論威望還是本事都足以鎮住皇室中人,除了皇上。 也就是說,一般人根本攔不住宗正卿查此事,能讓他停手的,只可能是皇上下令。 計暉之前想的是什么?時不虞代入計暉的角度,他應該在想,皇上知道兇手是誰,這才不允他們再往下查。計鋒知道兇手是誰,所以氣得病倒了。所以他雖然在沉棋面前覺得愧疚,可他心里對這個結果是接受的,他的身份決定了這一點。 說完那句話后變臉色,那這句話里,一定有觸動他的地方。 ‘他最好是真敢來找我麻煩’:這句話明顯帶著氣惱。 ‘我正想看看是誰這么不做人’:這句,說明他希望對方露面,讓他知道對方是誰。 ‘氣得叔父都病倒了’,這句…… 時不虞細想計鋒這個人,從白胡子的形容里,他年少時過得并不容易。 皇后生他難產過世,父皇厭棄他,他是在兄長護持下長大的。但兄長是中宮嫡出長子,身份自出生起就與眾不同,每天從早學到晚,就沒個輕松的時候,對他難免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宮里那些吃人的手段讓他吃盡苦頭。 后來那些人為了對付啟宗,沒少拿他當槍使,在那樣的生長環境里他都闖過來了,如今千帆閱盡,皇室中出幾個不是人的東西,不可能將他氣得病倒,畢竟那些個魑魅魍魎他見多了。 能氣到他的…… 時不虞朝著阿姑笑了,計鋒,知道了。計暉會變臉色,應是想到了計鋒的厲害,覺出了這其中的不對勁。 萬霞也笑,朝她打了個眼色。 時不虞往旁邊一瞧,頓時回過神來了,忙行禮道歉。 齊心不以為意,率先往里走,笑問:“這是想到什么了?” 進了屋,見周遭也沒有下人,時不虞道:“想到,宗正卿應該知道真相了?!?/br> 真相??! 回到沉棋屋里,示意其他人都退下,齊心才問:“真相,是什么?” 時不虞看向他。 “我雖然老了,但心還不盲。年輕時論說史書,沉棋對血濺朝堂那等事從來都最是不屑,說那實在是無能之舉,可他如今卻做了同樣的事。那么驕傲一個人,若非走投無路,看不到半點為女兒討回公道的希望,怎會去做那他曾經覺得無能之事?!?/br> 看著沉睡的人,齊心坐下來,示意時不虞也坐,輕笑著道:“你踏入這一潭渾水,想來我那學生也不是岸上之人。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能獨善其身,便是我想,以我和他的關系也是洗脫不清的?!?/br> “言十安視您如父,真到了那日,定會護您一家安全?!?/br> “他能做到?” 時不虞毫不猶豫的回道:“我相信他能?!?/br> 齊心又笑了:“這信任倒是難得?!?/br> “您的學生,您最了解是什么秉性的人?!?/br> 正因為了解他才會更加擔心,齊心輕嘆一口氣,人一輩子沒有起伏,沒有波瀾,沒有凌云壯志,能平平順順到老就是最幸運的事??啥鄶等硕疾粷M足于此,于是種種折騰,吃盡苦頭,他怕他這個學生也要栽幾個跟頭才能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