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安明知故問，就想聽句好聽的：“比以前好？”

    “廢話，以前上你家，我都恨不得每一步都邁得一樣大，哪只腳多走了一步另一只腳都想補上?！?/br>
    有這么嚴重？言十安笑：“怎么沒聽你說過?！?/br>
    “上你家來還要挑你家的毛病，哪有這個道理?！备]元晨忽然湊近了：“我前不久聽說了一件事。九月初九那張世晉家里不是弄了個挺大的賞菊宴嗎？把清歡公主都請去了，結果你猜怎么著？”

    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清歡，一個事事看他不順眼的張世晉，言十安一聽這話就覺得沒好事，順著就問：“怎么了？”

    “張世晉向來和你不合，那天正是一幫子人捧他臭腳，說了你挺多難聽話，被那清歡公主聽到了，當面就好一番譏諷。那話怎么說的來著：心思干凈的人才能生就一副仙人之姿，心里挖了個糞坑的，糞水從那嘴里眼里耳里就冒出來了。據說當時那場面相當難堪，清歡說完就走了，其他人也都壞了興致，宴會不歡而散?！?/br>
    “聽起來鬧得不小，怎么我不曾聽說？”

    “這陣你就差住在浮生集了，哪還有心思管這些?！备]元晨打趣他：“不過確實也沒傳開，張家的宴請，去的都是與他們家交好的，事后張大人又親自一一拜托過，大家明面上都給面子，私下里才有人悄悄說幾句。不過這么一來，張世晉得更恨你了?！?/br>
    言十安輕笑一聲：“不差這點?！?/br>
    這倒是，竇元晨聳聳肩，不再提這個倒胃口的人。

    第073章 未婚妻

    兜來兜去說了些話，最后竇元晨也不想繞了，直接問：“明天就出榜了，有把握嗎？”

    “一半吧?！?/br>
    “廢話?！备]元晨嘁了一聲：“有和沒有本就各一半的可能，還用你來說?！?/br>
    言十安笑：“你問得本就多余，最后是不是能中，一看發揮如何，二看破題是否對了，三則看主考官更看重什么，我只能保證一和二盡力了，其他的，我說了不算?！?/br>
    “那指定沒問題?！?/br>
    言十安瞥他一眼，不止問得多余，這一趟來得就多余。

    “你那什么眼神，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曾顯也下場了，要是他中了，你卻沒中，他那尾巴不得翹到天上去？”

    “他本就不比我差什么?！焙蛷埵罆x不同，言十安對曾顯觀感不錯，這人雖然孤高了些，也愛和他爭個高低，但他輸得起，這次輸了就更加用功，下次接著比。

    四年同窗，兩人的輸贏在八二之間，他八，對方二。

    而且，他爹是大理卿曾正，素有剛正不阿之名，名聲不錯。

    “你還別說，你們要都走了仕途，以后你還真不一定能贏他?！备]元晨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一臉壞笑：“真不打算找個好岳家？”

    言十安把他的手拂去：“我有未婚妻了?！?/br>
    “先娶個有權有勢的正妻，再把青梅竹馬娶為平妻，享盡齊人之?！ググe動手?！备]元晨身體后仰躲開：“不說了不說了，真是不識好人心，兄弟我這是替你著想?！?/br>
    “我看你是看不得我家宅安寧?！?/br>
    “還得是兄弟了解我，知道我在想什么?！备]元晨大笑著回頭招呼言則：“好久沒吃婆婆的缽缽菜了，今兒中午讓婆婆多做幾道，再給我們多備幾壇好酒?！?/br>
    言則笑著應下，如果說公子有真正的朋友，也就眼前的竇公子和回了老家的莊公子了。

    他這邊想著，竇元晨也提起了那人：“莊南給你來信了嗎？那小子回老家祭祖都有大半年了，再不回來，你這喜事都要趕不上了?！?/br>
    “七月的時候來了信，說會在出榜前趕回來?！?/br>
    “我看懸，除非他能今天趕回來?！?/br>
    竇元晨來此也不為別的，他認識言十安好些年，也就今年見到了他的表妹，除此之外再沒見過他其他親人，也未見他回過老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從不多打聽，只做為好友在他出榜前來給他打打氣。

    言十安這人看著和誰都親近，可他明明出身差著些，這么幾年下來卻從沒見他巴結誰，對誰諂媚。他看著軟和，內里卻硬得很，這性格他挺看得上，也盼著他能把路走順了，不枉他離家苦學這么多年。

    時不虞聽說來了客人，看著話本頭也未抬，她還是客人呢！可看到話本里未婚妻的字眼，她陡然間反應過來：她也是未婚妻??！

    “阿姑！”時不虞從窗戶那探出頭，看到阿姑正拍打被子：“家里來了客人，未婚妻要做什么？需要盛裝打扮一番去露個面嗎？”

    萬霞這下也記起來這個沒什么用的身份了：“不必露面，青衫你去問問客人是不是留下用飯了?！?/br>
    等消息的間隙，時不虞把窗欞支高了，趴在那和阿姑說話：“白胡子快過生辰了?！?/br>
    萬霞笑瞇瞇看過來：“姑娘是在提醒阿姑給你準備禮物嗎？”

    “又不是我想和白胡子同一天過生辰的?！睍r不虞嘿嘿笑，可惜今年不能把白胡子的那一份占為己有。

    想到白胡子，時不虞的心情低落下來，伏到手臂上不再說話。

    萬霞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頭，姑娘想老先生了。

    “其他阿兄離開，他們那信來來回回的是一封又一封，怎么到了我這就不能寫信了，神神秘秘?！睍r不虞嘟囔：“算一卦把身體算成那樣，我就該把他那點東西都埋了?！?/br>
    “老先生是年紀大了?！?/br>
    “少來，阿姑你也糊弄我?！睍r不虞輕哼一聲：“算卦要能隨便算，他平時就不用裝神棍了?！?/br>
    萬霞拍拍她的頭不再說話，有各種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老先生年紀大了，所以才會連算一卦都支撐不住，在他年輕時……

    青衫快步進來：“萬姑姑，管家說竇公子會留下用飯，還讓準備了酒?！?/br>
    萬霞回頭問：“這位竇公子和你家公子關系很好？”

    “是，公子偶有同窗會來，但是常來的只有竇公子和莊公子?！?/br>
    “知道了?！比f霞揉了揉姑娘的頭：“我去做兩道下酒菜送過去，未婚妻的心意就到了?！?/br>
    時不虞哼哼唧唧的：“我也要?！?/br>
    “再煮點果茶？”

    “也行吧?！毖b得勉強，但貪吃鬼臉上到底是被逗出了笑模樣。

    下酒菜是萬霞親自送過去的。

    言十安看到她來起身叫了聲阿姑，竇元晨見狀也站起身來跟著喊。

    “姑娘聽說您的好友來了，讓我做兩道菜給你們下酒?！比f霞從食盒中把菜拿出來放好，笑著又道：“竇公子請多喝幾杯，以后也請常來陪陪我家公子?！?/br>
    竇元晨瞥好友一眼，能當著主子的面說這種話，這位阿姑的身份怕是不一般，嘴里更是應得乖：“常來，肯定常來?！?/br>
    萬霞提起食盒，輕輕屈膝后離開。

    竇元晨跟到門口，見人走遠了才問：“表妹的身邊人？”

    “我表妹！”言十安抓了個坐墊朝他扔過去：“阿姑伴她長大，情同母女?！?/br>
    “這氣度，不一般?！备]元晨把坐墊放下坐了上去：“我母親身邊的姑姑都不及她，表妹……你表妹身邊有個這樣的姑姑，難怪被清歡公主為難也能接住?！?/br>
    言十安一副你再多夸夸，我愛聽的神情，提起酒壺給他倒酒。

    “你這家伙，有未婚妻了真是不一樣??！”

    竇元晨氣笑不得，只是見他這般模樣也實在替他開心，舉起酒盞道：“娶回家的人正是自己心儀之人，人生一大喜事?！?/br>
    舉杯相碰，滿飲。

    竇元晨給他倒酒，邊問：“何時成親？”

    “還未定下，最快也是明年的事了?！?/br>
    “明年好??！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人生兩大喜事一起完成，再好不過！”

    言十安低頭笑了笑，他倒是想做一做這樣的美夢，可既然是美夢，那便只能在夢里擁有，實現了，就不是夢了。

    “先說好啊，真有那一天，我要做你的儐相?！?/br>
    言十安舉杯和他碰了碰，應下：“如果有那一天，一定?！?/br>
    第074章 榜下捉婿

    十月初五，才剛黎明時分，禮部南院東墻前已經人頭攢動。

    “啊呀，來晚了?！睍r不虞今日做男裝打扮，扶著幞頭跳下馬車，招呼著言十安往里擠。

    言十安心甘情愿的護著她擠到前邊，在這樣一個日子，有個人陪著他一起去等一個或歡呼或失望的結果，之后無論是什么情緒都有人接著，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事。

    “十安兄?！?/br>
    言十安聽著聲音就先端出了平日的笑臉：“曾兄?！?/br>
    打了招呼，曾顯就不再理會他，和其他人一樣等著貢院的人門開。

    時不虞看他神情鎮定，但手握成拳又放開，再握成拳，明顯內心并不如表現的這般從容。

    她招手示意言十安把耳朵送過來，低聲附耳問：“關系不好的同窗？”

    熱氣吹在耳朵上，有點熱，還有點癢，言十安忍住去摸的念頭，同樣低聲回話：“是同窗，關系不好不壞?！?/br>
    懂了，時不虞點頭，就是普通的同窗關系。

    言十安和眾人看向同一個方向，他也有點緊張，若沒中，時姑娘會怎么想他？并且，后面她的部署也不好展開。

    “來了來了來了！”

    人群一陣喧嘩，待放榜之人將四張黃色的紙張貼上，一眾人迫不及待的圍上去。

    時不虞不甘落后，不和絕大多數人去搶最后一張，拽著言十安沖到第一張面前，根本不去想他可能排名靠后，從第一個往下看，還真就很快看到了那個名字！

    “第四！言十安，你第四！”時不虞跳了起來，指著那里給他看：“這里這里，看到沒有！第四！”

    言十安想笑，嘴唇僵硬著沒能揚起弧度。第四，竟然得中經魁！原本他只想著能中就好，沒想到，他沒想到能拿第四名！

    “你忍著干什么！這么開心的事，快笑??！”

    言十安看向她，抬手輕輕拍拍她的頭，笑了。

    兩人一個笑得冷靜，而笑得癲狂的那個倒更像是中舉的那個。

    言十安在京城本就頗有才名和美名，最近又在雅集上出盡風頭，名聲遠揚，再加上他站在那里，在周圍人的映襯下如鶴立雞群，他一來到這里就有許多目光落在他身上，此時成績一出來，看他的人更多了。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以往也并非沒有對他的閑言，可他竟然拿了第四！擔得起一句盛名之下無虛士！

    “你就是言十安言公子？”

    面前多出一婦人，笑意盈盈的上下打量他一眼，指著不遠處的馬車道：“我家姑娘想請言公子一敘?！?/br>
    言十安拱了拱手：“家中已有人等，便不上前打擾了?！?/br>
    “我家姑娘姓章。言公子不必急著拒絕，可以再好好想想?！眿D人仍是笑著，并不把他這點婉拒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