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怪物的祂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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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 陳幕呆呆地看著他,滿臉不敢置信。 夫妻十幾載,她非常了解尚云霄,對他的一舉一動皆熟練于心。 正是如此,她無法否認眼前的人不是尚云霄,并不認為是什么妖邪所幻化的。 尚云霄聽到她的聲音,但他沒有看她,他的神色極淡,同樣沒有看那些陳家人,而是望向橋上的人。 似是有所感,季魚拂開江逝秋遮住她眼睛的手,轉頭看過去。 她的雙眼仍是灼痛得厲害,雖然半空中的眼睛被江逝秋重傷,然而因體內的詛咒之故,對她的影響仍是極大。 可以說,現場中受到最大影響的人是她。 只是她從小就習慣忍耐痛苦,除非實在忍不住,不然無人能從她臉上看出什么。 季魚的神色很平靜,似乎對出現在這里的尚云霄并沒什么驚奇。 可以說,兩人不愧是父女,某些方面而言,確實非常像。 很多除妖師已經緩過來,那只血色眼睛被江逝秋重創后,帶來的負面影響降低不少,也讓他們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幕。 他們心里的震驚并不比陳幕少。 這是怎么回事?尚云霄到底是什么人?他真是人嗎? 可能是太過震驚,周圍安靜無比,只有從血海不斷爬出來的鬼物嘶吼的聲音響起,以及鮫人伺機攻擊的動靜。 陳老太爺揮手,擋住鮫人的攻擊,一雙眼睛如鷹隼般盯著尚云霄。 他厲聲問:“是你做的?” 陳家大宅有鎮宅法器,不僅能震懾妖邪,使之不敢輕易混入陳家作亂,同時也能保護陳家。 原本以鮫人之力,是無法輕易掀起海水淹沒陳家。 但當時鎮宅法器失靈,便知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讓陳家在猝不及防下遭此大難。 尚云霄的目光轉到陳老太爺身上,他笑了下,從容而優雅。 他雖是罪奴出身,然而在成為罪奴之前,其實他也是云京的世家子,從小在錦繡堆中長大,世家貴族的禮儀是刻入骨子里的。 這也是陳家所有人都熟悉的模樣。 但此時看他站在血海之上,從容的姿態,反而讓人打從心里發寒。 陳家人又怨又恨。 今晚的禍事,居然是他所為,不僅毀了他們老太爺的壽辰,甚至還害死那么多無辜之人,要說不恨是不可能的。 “是我做的?!鄙性葡鎏谷怀姓J。 陳老太爺越發嚴厲,“為什么?”他又看向夜空中那只布滿裂痕的眼睛。 這只血紅眼妖邪無比,散發可怕的邪氣,就連他都不敢直視,然而尚云霄站在那里,似乎毫無所覺,只有一個可能…… 尚云霄道:“老爺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他又笑了下,看向站在橋上的季魚,意有所指,“當年你沒有阻止我,便應該知道會有這后果?!?/br> 陳老太爺聞言,似乎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他沉默半晌,無力地嘆道:“我以為你……” “以為我會放棄?”尚云霄再次發笑,像聽到什么好笑的事,俊美的臉龐微微扭曲,“老爺子,你想得太當然,我為何要放棄呢?如若我放棄了,我那些慘死的族人該怎么辦?我又如何對得起他們?” 陳老太爺目露痛惜之色,“逝者已矣,你不應如此執著,尚家還有后人……” 尚云霄沒有生氣,反而很耐心地問:“老爺子,你說的是阿魚和青轍嗎?” 當年尚家卷入謀逆案,族人不是被砍頭,就是貶為罪奴,不久后,活著的族人更是莫名死去,只剩下尚云霄一人。 后來尚云霄入贅季家,擺脫罪奴的身份,先后與兩任妻子誕下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雖然不姓尚,但在世人眼里,也是尚氏的血脈。 陳老太爺默默地點頭。 哪知尚云霄卻殘忍地說:“老爺子,你應知,他們并不是我的孩子,他們只是被選中的容器罷了?!?/br> 眾人聽得糊里糊涂的,不明所以。 什么容器? 尚云霄到底做了什么? 今日這事,目的又是什么? 陳幕臉色蒼白,又不敢置信,想到什么,她凄聲喝問:“尚云霄,青轍呢?青轍在何處?” 從變故伊始,她就一直在尋找丈夫和兒子,然而他們一起失蹤了。 她并非什么蠢人,如今見到丈夫出現在這里,便知兒子一定出事了。 尚云霄終于愿意看向他的妻子,他語氣很溫柔,“你不必擔心,他只是去了該去的地方?!?/br> 陳幕大受打擊,要不是旁邊的陳家主扶住她,只怕她差點站不穩。 比起丈夫的背叛,孩子可能出事更讓她難以接受,當女人成為母親后,縱使再深愛一個男人,也會為孩子拼命。 “尚云霄!”她厲聲嘶喊,“青轍是你的孩子??!你如何忍心?” 尚云霄仍是溫柔地看她,說道:“阿幕,你若是想要孩子,以后還會有的,青轍只是一個容器,他出生時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陳幕淚流滿面,嗚咽道:“縱使如此,他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 看著孩子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嬰兒,漸漸地長大,會叫阿娘,會哭會笑,會在她懷里撒嬌,會關心她…… 漸漸地,她再也無法將他當成什么容器,而是她的孩子。 尚云霄見她如此痛苦,嘆息一聲,不再看她,而是望向橋上的季魚,說道:“阿魚,你這次不應該來的?!?/br> 季魚冷冷地看著他,并不說話。 尚云霄又說:“你是祂選中的容器,隨我走罷?!?/br> 隨著他的話落,天地間血色大織。 妖風獵獵,從血海深處而來。 橋上的人被吹得東倒西歪,差點就摔下血海。 季魚站在那里,不為所動,青衣隨風而起,越襯得她的身姿單薄瘦削,飄然若飛。 這時,從血海之中,無數的血線倏然而出,朝橋上的季魚而去。 它們充滿妖異邪惡的氣息,兇戾無比,攜帶著恐怖的力量,讓人有種無能為力之感。 眼看那妖異邪惡的血線就要襲向季魚,陳家老太爺喝道:“不可!” 他飛身而起,欲要將之攔下,潛伏在血海下的鮫人再次暴起,朝他攻擊,硬生生將他逼回去。 陳老太爺自顧不暇,只能焦急的看著季魚。 他已經明白尚云霄的目的,今日是他的壽辰,前來祝壽的人極多,其中不乏各個勢力的除妖師,都是精英弟子。 尚云霄欲要將陳家大宅變成一座血祭煉獄,將這些除妖師都血祭給他身后的妖鬼,讓妖鬼降臨人間。 只要想到這里,陳老爺子便為之膽寒。 若真讓妖鬼降世,這人間將成煉獄,尚云霄也成為千古罪人。 可尚云霄鐵了心要如此,不肯罷休。 等他將季魚捉住,便是血祭之時。 陳老太爺又驚又怒,他是這些的人中,唯一知道尚云霄目的之人,可他卻無能為力。 這時,血線也已經朝著季魚而去,欲將其束縛。 眼看著血線就要觸及到季魚時,一只手伸過來,將之抓住。 那只手很好看,修長秀頎,骨節分明,一根根像精心雕琢的白玉,那血線在他手中,紅白相間,更襯得這只手越發白晳,煞是好看。 季魚看著那只抓住血線的手,捏著金珠的動作微頓。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微微有些失神。 江逝秋嘴角噙著笑,聲音聽著也是溫溫和和的,“誰敢動我娘子?” 每當他笑得越好看時,越危險。 果然,只見他隨手一扯,那連接著血海的血線崩斷,血海翻涌不休,血海中的鬼物嘶嚎著一一爆開,化作漫天血霧。 魚怪背上的尚云霄受到反噬,哇的噴出一口血,血濺在白衣上,不復先前的整潔干凈。 再看江逝秋,輕描淡寫,不疾不徐。 不說尚云霄滿臉不敢置信,就是陳家老太爺也吃驚不已,其他人更是呆住了。 今日尚云霄來勢洶洶,他們都以為將會有一場惡戰,甚至不少人都做好犧牲的準備。 這血海中蘊含的力量太強,形成一個獨立的空間,與世隔絕,將他們困在此地,只怕無人能逃離。 哪知江逝秋卻隨意就破了他的攻擊。 在場唯一鎮定的,只有季魚。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尚云霄狼狽的模樣,模糊的記憶浮現,耳邊似乎又響起當年仍是一個幼童時的自己的哭聲。 記憶像是隔著一層血霧,十分模糊,被人為刻意抹去,唯一記得的是身體很痛,撕心裂肺的痛,仿佛連靈魂都被撕裂。 經年之后,她都記得那種極致可怕的疼痛。 此外,還有尚云霄這父親當時就站在那兒,冷眼看著。 現在她仍是記不起當年發生什么,只知道尚云霄不對勁。 可惜尚云霄是陳家的女婿,有陳家在,縱使她有所懷疑,這些年一直查不到什么。 尚云霄雙目染上血絲,緊緊地盯著橋上的江逝秋,雙眼不覺流下血淚,沙啞地問:“你是何人?” 不僅是他,陳家老太爺的眼睛也流下血淚。 這是他們強行窺探江逝秋的真身所致。 兩人隱約明白,站在這里的江逝秋只是一個假象,這副人類的皮囊或許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