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歷二十六
放眼望去,村口那熟悉的位置此刻空蕩蕩的,仿佛被歲月于悄然間抽走了什么。猶如一盞失去了燈芯的明燈,僅剩下一具空殼,在時光的侵蝕下悄然腐朽。 明明只是缺少了一個人影的點綴,卻連同周圍的草木都染上了一層令人心悸的孤寂。 meimei常坐的那塊石頭,如今更是像一具冰冷的尸體,地面干裂的泥土仿佛化作了腐爛的rou泥,就連電線桿都宛若從墳墓中伸出的骷髏手、直指蒼天。整個世界仿佛在無聲中崩塌,鮮血從每一個縫隙中滲出,染紅了視線。 真是可悲啊,明明只是少了那個嬌小可愛的身影,卻讓這片土地變得如同地獄般可怖。 微微閉上眼,動用全部腦力想象著曾經的景色:meimei坐在那塊石頭上,由于遲遲等不到我而百無聊賴的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把玩了起來,并將其根莖含在了嘴里。 將這副場景印刻于腦海,并試圖欺騙自己的眼睛。 于是,那地獄之景漸漸褪去,直至化作一副夏日炎炎之景。 可這只持續了短短一瞬。 宛若流星滑過天空一般剎那間轉瞬即逝,伸出手想抓住那片刻溫暖,可抬手時已然發現那星空中早已沒了它的身影。 于是,只能孤身向著這地獄走去。 走近之后,我也坐在了meimei曾經坐著的位置上,視線落向了公交車站的方向。 一邊想象著那時的meimei心里會在想什么一邊感受著何為“等待”之物。 并沒有等待之人的我自然無法對其感同身受,但炎熱的太陽和孤寂的微風時不時拍打在我的身上,好似在提醒著我該走了,又好似在告誡我這所謂的“等待”并非讓人好受之物。 既然如此,會是什么支撐著曾經的meimei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在這里呢? 風中傳來苦咸,那是悔恨的氣味。 伸出右手輕輕為自己擦去眼角這悄然滑落的淚水,伸出左手輕輕撫摸著心臟感受著這怔怔的疼痛。 這些都是我對meimei情深意切的證明。 可如今,這份不該存在的情感卻宛若夢魘一樣折磨著我的心神,讓我夜無眠、讓我淚無聲。 此般趨勢發展下去又該迎來何種結局呢? 不用去思考也知道路的盡頭是什么在等待著我。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我想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但又是我最不能接受的結局。 這是如此的矛盾、明明是最佳選擇卻又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選擇。 是我太過于愚昧呢?還是這現實太過于殘酷呢?亦或者只不過是造化弄人罷了。! 不由得看向了天空,若我不是無神論者的話估計這蒼天會迎來一頓抱怨和臭罵吧。 也許讓我愈發崩潰的并不是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而是我們之間甚至就連相愛的資格都沒有。 真是可笑,血緣即是我們親近的契機也成為了阻礙我們相愛的枷鎖。 如此一看這血緣又有什么用呢?還不如不要也罷呢! 至少就算沒有這層關系自己也有機會能和那個叫做“李盈盈”的小女孩相愛,而不應該像此刻這般只能偷偷躲起來進行無能為力的感傷。 好似一只下水道的老鼠,悄悄咀嚼著它那見不得人的秘密。 試著直視頭頂懸掛的太陽,想借此來去除心靈的惡臭??蓞s始終睜不開眼,正如我那看不到光明未來的人生。 或許在那遙遠的未來里,終有一天再次回首往昔時我能坦然的面對著這段人生。一邊輕輕的微笑著、一邊心如止水的面對著它。 在人生的岔路口中,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必然會走向失敗的道路。 救贖亦或是贖罪? 答案早晚會出現在前方,這是不必急于求成的結果,我們只需走好腳下的每一步即可。 額頭上開始陸續冒出些許汗液,于是動身向著家里走去。 門并沒有關,輕輕將其推開走了進去。 “??!”沙發上盤腿坐著的嬌小身軀扭過頭看向了我。 或許是因為軍訓的緣故,meimei的皮膚有些曬黑了,于是眼里反射出的光芒更顯明亮。 對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平淡的說道:“哥哥回來啦!” “嗯!”meimei這平淡的語氣宛如錐子一樣刺痛著我的內心。 雖然早就知道曾經那溫馨幸福的生活不會再次上演,可還是架不住這內心突如其來的感傷。 逃避!逃離! 趕快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到處充滿悲傷氛圍的空間。 于是,在不舍的看了對方最后一眼后,便灰溜溜的逃回了房間。 將門鎖上,然后整個人癱軟的倒在沙發上就這樣靜靜看著這熟悉的天花板。 失落、悲傷、害怕等等情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我卷入其中。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選擇,或許這才是兄妹間最理所應當的發展。 我是哥哥,盈兒是meimei。 我們從出生那一刻起便是兄妹,便是血濃于水的兄妹。 也只能是兄妹。 一邊如此安慰著自己,一邊眼淚忍不住滑過臉頰。 直至漸漸失去意識。 ... 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擦掉眼角那令人不適的淚痕。 看了看時間發現差不多到點了,于是動身來到廚房正準備做飯。 卻看見了正在做飯的meimei,一時間竟呆愣在了原地。 “你能做好嗎?”不知為何嘴里竟吐出了這幾個字。 meimei的身體忽然間顫抖著向后退去,然后一邊快速的扭頭過來一邊心有余悸的說道:“嚇我一跳,原來是哥哥??!” “mama教過我的!”在回過神來后meimei又接著補充道。 見對方拿著鍋膽正準備放入電飯鍋內。 不由得有些擔心,meimei能做好飯嗎? 于是輕輕走近meimei的身旁,伸出食指插入對方手里拿著的電飯鍋鍋膽中、試著水的深度。 “放了多少米?”在說出這句話后看向了meimei的眼睛,猛然間才發現對方的臉近在咫尺,貌似此刻我們之間靠得有些太近了。 我甚至能感覺到對方那溫熱的吐息輕輕打在我的臉龐 ,好似催化劑一般滋生著內心欲望的生長。 看著眼前這副可愛精致的五官,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好似裝了渦輪增壓一般。 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愈發困難,可卻又要裝作呼吸平穩的樣子。 對方的眼睛、睫毛、鼻子、嘴唇,甚至就連臉上的毛孔也盡收眼底,宛若被無限放大了一般。 好想做點什么!這是我此刻內心的想法。 緊緊抱住對方也好,親吻對方的額頭也好,撫摸對方的頭也好。 無論哪一種都可以,真的好想對meimei做點什么。 此刻,欲望宛若勢如破竹的春筍一樣勢必要將我的理性沖破。 忽然之間meimei神色帶著些許慌亂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嗯...啊,放了兩碗米!” 伴隨著meimei向后退去的舉動,自己也猛然間從欲望的沼澤中逃出身來。 盡可能不要表現出呼吸急促的樣子,又要盡可能的補充身體消耗的氧氣。 在找到了一個平衡點后才裝作平常的語氣說道:“水放少了!” 說罷,便匆忙離開,向著臥室走去。 怔怔的后怕開始于心臟中擴散,直至污染全身。 若非剛剛meimei忽然間向后退了一步,或許自己會忍不住對對方做些什么。 想來那只會招致meimei的討厭,所以慶幸著這一切沒有發生。 回到房間,慣例的鎖上門躺在床上,只覺自己的心靈已在逐漸崩壞。 剛剛那股情不自禁想做點什么的心情還殘留在身上,伸出手就這樣靜靜看向自己的五指。 若非meimei及時后退或許已然釀成大錯。 從未想過內心的欲望竟會如此強烈,即便當初喜歡楊詩雨之時,也能輕易的克制住自身的一舉一動。 可為何如今對meimei的這份情感竟會如此濃烈。 或許這份情感的畸形與扭曲程度遠遠比我想的要嚴重 ,我想我得做點什么。被欲望壓垮和內耗壓垮絕對是最壞的結果。 若在如此坐以待斃下去,我甚至無法想象自己終有一天是被這份令人作嘔的情感壓垮心靈、還是靈魂被其控制鑄造難以挽回的大錯。 逃避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且能做到的辦法,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段天目的身影。 于是我自然也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么了。 不知何時其它房間傳來了爸爸mama的聲音,看了看手機他們確實差不多到家了。 “浩浩這孩子,就喜歡窩在房間里!” “門也拿鎖上,不知道是在學習還是玩手機!” ... “哥哥,吃飯了!”不知何時門口響起了meimei的聲音。 這語氣是如此的溫和讓人很是懷念,就好像我們又回到了以前。 起身穿鞋,打開房門后發現對方早已回到了廚房。 踉踉蹌蹌的來到廚房坐下,卻招致mama的一頓訓斥。 “一天天的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就連吃飯都要人喊!” “mama我們這周軍訓還沒有正式開始上課?!蔽冶M可能用著及其平常的語氣回答著mama。 “那就不可以提前看看書預習嗎?” “知道了?!蔽覠o意理會mama的話,只是夾起了一口菜放進嘴里。 “小正家那兒子,今天高考沒有考上,去復讀花了大幾萬,他mama說就是因為貪玩,沉迷手機導致的?!?/br> “我知道了mama?!?/br> “你以后要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mama的苦口婆心讓我愈發不耐煩,于是一個輕哼打斷了對話:“嗯!” “不要嫌mama嘮叨,mama這是為了你好!”可mama卻不依不饒的接著說了起來。 或許是看不下去了,爸爸開口打斷了mama的對話,對著我平和的說道:“玩呢適當的玩可以,但畢竟處于高中該學的時候還是要好好學,讀了這么多年的書本來就是為了高考!” ... 于是,吃完飯后我又灰溜溜的回到了房間。 第二天起床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爸爸mama已經去工地了而meimei正在坐在沙發上看書。 起身來到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發現昨晚的剩菜還有但沒有多少涼飯了,于是便做了點飯,又把碗洗了后便打算直接去學校。 “哥哥要去哪兒?”打開屋外大門時身后傳來了meimei的聲音。 或許是錯覺總感覺這語氣中透露出對方絲絲不舍的情緒。 “去學校?!被谧蛱熳约耗乔椴蛔越呐e動,我將盡可能的避開meimei。 “去這么早嗎?” 這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到讓我感到些許陌生。這更加深了我逃離這里的決心。 “約了同學去玩!”說罷,便摔門而去。 剛走出家門不遠便向段天目發去消息:“天目,你現在在哪兒呢!” 可即便坐到了公交車上還是沒有得到一絲回應,想來這個點對方應該在睡覺。 就這樣靜靜的來到學校,向著宿舍走去希望能在寢室看到段天目從而轉移一下注意力。 推開門目光立刻落在段天目的床上,他那熟睡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 要是醒了就好了,至少有人陪著不至于胡思亂想。 不禁有些失落。 于是靜靜的走出308,向著屋外走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更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或許我應該找嘉豪或者蒼海他們而不是剛認識不久的段天目。 但不知為何內心會有些害怕,害怕著帶著這種逃避的心情去找他們。 畢竟他們是知道meimei的存在,萬一猜出來了呢?就算這個可能有些不切實際可始終還是感到害怕。 于是基于自身這種狀態下我選擇了找段天目??蓪Ψ竭@生活作息卻讓我撲了個空。 走出宿舍樓,順著這條路向前走去,不知不覺間走出了校門。 順著這條路就這樣一直走,一邊走一邊看了看周圍的建筑。 直至看見了一家網吧。 沒有一絲猶豫的走了進去然后開了臺機子。 ... 正愉快的打著游戲忽然間斷天目打來電話。 “喂,浩浩,有什么事嗎?”這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聽不出一絲情緒。 “在家閑得無聊,想找你玩!” “我就在寢室呢,但要去吃飯了,你到學校后發消息給我?!?/br> “我現在在德芙網吧,就學校附近這家?!?/br> “幾號機?” “48號?!?/br> “等我,我馬上過來?!?/br> 掛斷電話接著打起了游戲,過了一會兒余光瞥見身旁多出來的身影。 對方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我打游戲。 是想等我打完這把嗎?一時間竟有些愧疚,畢竟是我先約他的。 于是果斷退出游戲下機后說道:“走吧?!?/br> 走出網吧門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你吃飯了嗎?”斷天目問道。 “還沒,你剛醒嗎?” “嗯~??!”對方一邊說還一邊打了個哈欠。 “昨晚又看小說了?” “差不多吧,走,先去吃飯!” 于是便動身來到了一家酸湯粉面館,一邊吃著一邊聊起了天。 “找我有什么事嗎?”一如既往的沒有摻雜一絲情緒的語氣。 “在家無聊,想找你玩!”盡可能嘗試著欺騙自己,讓自己真的覺得是因為這個理由。然后又接著問道:“你平時的娛樂活動是什么?” “睡覺,玩手機!”斷天目一邊說一邊夾起粉條放入蘸水里。 “好無聊啊,有其他的嗎?” “酒吧,足浴,水匯?!?/br> 斷天目用著及其平靜的語氣說出來相對于我來說很是震撼的話。 “那些地方消費很高吧?”即便如此,我還是裝作平靜的語氣回到。 畢竟跟別人相處總不能表現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其實除了水匯都還好,只是看個人喜不喜歡那種地方了!” “你經常去嗎?”不由得有些好奇的問道。 “以前有段時間經常去?!?/br> “那接下來我們去哪兒?”并沒有糾結于那個話題畢竟過于打探別人的隱私并不禮貌。 “這個點也就只能回去睡覺咯?!?/br> “你這生物鐘也太混亂了吧!”我有些不理解對方的作息,畢竟大中午的將睡覺說得理所應該對于我而言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 “那我們一起去逛逛?正好我也剛睡醒?!倍翁炷繋е┰S詢問的語氣說道。 “去哪兒?” “明云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