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歷二
哥哥視角: 讓一個人快速成長的代價是什么?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并不知道,畢竟自己并沒有實際的去體會過。 在今天之前,或許應該說在今晚之前,我也許會覺得是: 愛而不得的感情?父母眼神里的失望?又或許是朋友的背叛? 此時此刻,看著面前的酒桌,以及上面倒滿的四支酒杯。 我想我有些后悔跟嘉豪他們出來喝酒了。 就在今晚吃晚飯時,手機突然打來了電話。 看了看屏幕,是嘉豪打來的。 才想起來前兩天約定好了今天要一起出去聚一下。 手指伸向了接通鍵,正欲按下。 突然發現了爸爸mama還在身邊。 若是被發現是出去喝酒,必然免不了一頓訓,搞不好甚至都去不成。 于是放下了碗筷,拿起了手機,快步的朝著客廳走去。 剛接通電話,那邊便傳來了嘉豪的聲音。 “你在干嘛呢,都快九點啦!” 這聲音里夾雜著幾絲不耐煩,隱隱約約還能從那頭聽見其它二人的催促聲。 “現在在吃飯,快了,你們在哪兒呢?吃完我去找你們!” 自己家向來吃飯時很晚的,畢竟自己的父母比很多人的父母都要cao勞。 并不是說家里已經到了窮得揭不開鍋的地步,只是父母這一輩小時候或是年輕時候窮怕了。 他們害怕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害怕自己和盈兒也會像他們小時候一樣。 可一到要花錢的時候,他們心里又舍不得,認為這些血汗換來的錢不能輕易的花出去,否則就仿佛會立刻回到曾經的生活一樣。 這一來二去,因為窮怕了所以賺錢,又因為窮怕了舍不得花錢,最終,明明有那個條件了卻還過著艱苦的生活。 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我時常會想這個問題。 可即便如此,關于這一點,我想我和meimei都是抱有一定的愧疚心,因為在家里我和meimei永遠是開銷最大的兩個。 爸爸mama總是舍不得買很多東西,就連一件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縫縫補補的穿了一年又一年。 “在我家新房子這里,我們已經買好酒了,你快過來!” 在簡單的交換了必要的信息后,我便趕忙掛斷了電話,朝著廚房走去。 “誰??!” 還沒坐下,mama便迫切的問道。 “嘉豪他們!” 都是一個村子的,爸媽自然也認識他們。 “今晚得回來??!” “我知道,我只是在村子玩!” 我想mama是擔心我又像以前那樣跑去網吧,害怕這個好不容易懸崖勒馬的兒子又再次的走火入魔。 聽此,對方才總算放下心來。 于是,便快速的吃起了碗里的飯。 并不是因為有多想出去玩,只是不想讓別人等待自己。 或許像自己這樣背負壓力長大又不喜歡像別人傾訴的人,不喜歡欠別人些什么。 “慢點吃,你急什么?” 時不時的傳來mama那看不慣的聲音。 或許大部分的父母都看不慣自己的孩子對玩樂抱有一種積極的態度,或許在他們眼里:迷上玩樂就等于一只腳踏入了泥潭,隨時都會有陷進去的風險。 但同時,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又怎么可能不喜歡上玩樂? 他們正處于成長的時期,他們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而那些能讓人大腦分泌多巴胺的事情,他們怎能按耐不住不去做。 在快速的吃過晚飯后,頂著mama那不舒服的眼神向著門口走去。 “記得早點回來??!”最后,mama的叮囑伴隨著我一起出了門。 快步的來到目的地,輕輕的敲響了門。 “來啦!” 房間深處傳來了小倫的聲音,過了一小會兒,佳興給我開了門。 “你家吃飯是真晚??!” 還未來得及看清對方的身影,那聲音便先傳入耳蝸。 “沒辦法啊,我爸媽回來挺晚的!” 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房門,然后順手將其關上,向著里面走去。 “總算是來了!”嘉豪一邊說一邊從周圍拿起了一個一次性塑料杯,倒上了酒后遞給了我。 “先自罰一個!” 小倫話剛說完,自己便將被子舉到了嘴邊。 “咕嚕咕嚕!”伴隨著這喉嚨里傳來的聲音,再次看向手里的杯子時已經空了。 伴隨著大家都幾杯酒下肚后,幾個大老爺們開始暢所欲言了起來。 起初,大家都在緬懷著小學時那無憂無慮日子。 慢慢的,話題從小學里轉移到了初中。 由于初中時期自己跟他們的交集相對少了一些,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聽。 我不太喜歡聽別人說一些無意義的事,可既然一起出來喝酒那就得適當的融入氣氛。無論是出于友情,還是出于禮節。于是只得在一旁跟著賠笑。 … “浩浩,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楊詩雨的!”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內心還是會不自覺的顫動一下。 “是啊,怎么了!” 即便如此,還是要裝作平常的語氣說道。 “她那個人老牛逼了,初一時我們班那個小智不是給他表白嗎?然后被拒絕了,于是他追了楊詩雨兩年,到去年下半年,也就是初二暑假的時候,楊詩雨同意了!” 頓時大腦一片混亂,初二下?同意? 那天給她表白的景象歷歷在目,她不是說自己沒男朋友、沒有喜歡的人嗎? 難道是那時已經分手了? “然后他倆談對象嘛,才談了一個月不到,便分手了,你猜因為什么分手的?” 嘉豪的話頓時打斷了我的思路,猛然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在這之前,我一直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只是一直沒有證據,一直活在那段感情的牢籠里,找不到鑰匙去打開它。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想要去找到那把鑰匙,打開那個困住自己的牢籠。 即使牢籠之外的真相就像快刀。 于是,靜靜的看向對方的眼睛,輕輕的問到:“因為什么?” “后來初叁時我們班轉來了一個新同學,長得老帥了,他加張明康,你可能聽說過,他跟小智倆人跟我關系都挺好的!” 張明康這個人我并不認識,但在學校里偶然間聽過班里的女同學火熱的聊起過。 說起來,自己對他印象還算深刻。 至于為什么,我想青春期的少年沒有一個不會羨慕這類名字經常出現在少女口中的人。 特別是相較于我們這類總是平平無奇的人來說。 他的青春總是那么的耀眼,就像一個不會燙傷人的火球,走到哪兒都發著光。 他不經意間走過的走廊、路過的cao場,甚至僅僅只是舉手投足,便能吸引一大批女生的注意。 體育課上我甚至觀察過他。 毫不夸張的說,他甚至有著走娛樂圈的底子。 那帥氣的面孔、爽朗的笑容、高大的身材,無時無刻不在變相得貶低我們這類平淡無奇的路人。 “他跟康明搞在一塊兒了,康明給我說楊詩雨一直給他送吃的,約他出去玩” “然后上周康明給我說,得吃了!” “這么說那個小智挺可憐的咯!” “我是覺得這個楊詩雨挺渣的!” …… 我能感覺到眼前的叁人開始模糊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眼神的潰散、還是因為淚腺的決堤。 并沒有所謂的如釋重負,只是一瞬間心如刀絞。 我曾試想過自己只是被對方當成人生里小插曲的可能,我也曾試想過對方故意讓自己喜歡上她、從而滿足內心那百無聊賴的虛榮感。 可我不曾想過,自己居然會被當做傻子一樣耍弄。 就像一個提線木偶,對方手里拉著線條肆意的擺弄著,那木偶時而變得怪異、時而變得滑稽。 頓時腦海里開始浮現出了這叁年來的景象。 對方對自己說過的那些平常的話、教她做過的題、上課時偷偷說過的悄悄話、偷看她跟朋友聊天時的側臉、以及表白那天臨走的背影。 種種的回憶東拼西湊一樣出現在腦海里的每一個角落。 突然間全部崩塌,陷入一片虛無。 在那片虛無中慢慢浮現出所愛之人追求對方所愛之人的景象、然后他們牽手、他們約會、他們開心的走在學校門口的大馬路上。 直到最后,在一間賓館里,有一只手關上了燈,隱隱約約能看見對方那嬌羞的臉、以及那赤裸的身體… 一時間心脹仿佛被一直大手狠狠的揪住,然后按近了水里,那只手慢慢的發力、慢慢的發力,在快要捏爆的時候停了下來。 既不給你解脫的同時、還讓你痛不欲生。 我并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改怎樣去表現出一份風輕云淡的樣子。 明明今天是約定好四個人出來小酌的日子。 可事情的發展越遠遠出乎我的意料。 我沒想到,我都逃到名為畢業的未來了,居然還會聽到楊詩雨的消息。況且這個消息還前所未有的勁爆。 嘉豪剛剛說過的話在腦海中一遍遍的回演,宛如不會謝幕的舞臺。 剛剛那些話就像是一把火,點燃了我對楊詩雨的那段感情,這場大火在內心深處肆意的焚燒著每一個角落,直到整個世界只剩下灰燼。 我想,一個人真正的成長并不是所謂的大哭一場,也不是所謂的突然間釋懷,更不是那如垃圾一樣愛而不得的戀情。 而是即便心如刀絞、即便肝腸寸斷、即便心中只剩下灰燼,表面還是一副心平氣和、風輕云淡的樣子。 “我也覺得小智挺可憐的!” 一邊說一邊舉起了面前的酒杯。 我想傷心到極致是哭不出來的,它只會像虛無一樣吞并你內心的每一個角落,漸漸璀璨你的精神。 我想至少我的精神是堅韌的、即便它如同一根嫩芽般被輕易的掐滅,還是會源源不斷的重新長出來。 … 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度過這段時間。 只覺得就像是一場明晰夢,再次醒來時已經記不太親,唯有嘉豪的那些話刻在了腦海里。 再次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頭好暈好疼、好想吐、心里好難受。 摸索著爬起來想去躺廁所,可怎么都找不到拖鞋,恍惚中有個人給我穿上了。 然后一雙手扶著我去往了廁所。 “哥…你…慢點…爸…媽…發現” “哥…怎么…什么…不…話…” 再次醒來時,外面已經天亮了。 宿醉的頭疼加上陽光的刺眼讓我一時有些睜不開眼。 “哥哥你怎么了?” 映入眼簾的是meimei那一臉關切且悲傷的表情。 我知道,自己早就不喜歡楊詩雨了。 如此傷心的原因并不是因為忠于她,而是忠于這段感情中的自己。 我并不是因為她有了對象而難過,我只是在可憐這段感情中的自己。 宛如一個小丑,在賣力的表演后并沒有得到打賞、還換來了世人的嘲笑。 這是如此的可悲、如此的可憐。 可偏偏這個小丑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