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只能在送他們下樓上車時,委婉地提了一句:“小馮,你還記得當年在家里說的那些話吧?” 馮成則:“……” 他面不改色地點頭:“記得?!?/br> 季清羽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這分明是他第一次見她的爸媽。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季明志溫和地點頭:“那我跟清羽mama說過的話你也還記得吧?” 在女兒決定要跟馮成則結婚時,他跟妻子就做好了這兩個人有一天會分道揚鑣的心理準備。 但他跟妻子還是嚴肅地跟馮成則說過,如果有一天清羽后悔了,受傷了,不快樂了,他們作為父母也會支持她的所有決定。 馮成則應下:“記得?!?/br> 季明志肩膀一松,看向坐在副駕的女兒,好幾年了,她周身沒有沾惹上任何生活的風霜,一顰一笑,無憂無慮,他的目光柔和了許多,“有事情就給家里打電話?!?/br> “知道啦!” 季清羽沒心沒肺地笑著,“季師傅,快回去吧,熱死了,你看你臉上的汗哦?!?/br> 坐在后座的馮嘉沅也大力揮舞自己蓮藕般的胳膊,學著mama的口吻道:“季師傅,快回去吧!” 季明志失笑,后退幾步,讓出位置,也揮了揮手。 直到馮成則開著車駛出停車位,越來越遠,他透過后視鏡,看見岳父還在原地站著。岳母也下來了,夫妻倆手挽著手,殷切目光所到之處,還是他們的女兒所在的這輛車。 季清羽還是記著馮成則的兩個“記得”,見馮嘉沅正一臉困倦地看著窗外,心思完全沒在前排的父母身上,她才敢揶揄他:“今天完全沒有我的用武之地呢?!?/br> 馮總這個心理素質絕了。 反正如果馮夫人或者馮董問她還記不記得以前說過的話,雖然她也有自信可以應付過去,但肯定會懵。 然而,馮成則完全沒有! 他態度自然得連她都忍不住在想,該不會是五年后的馮成則回來了吧? 不然他怎么敢一秒都不卡頓地、坦然地、擲地有聲地說“記得”呢? 老城區的道路并不寬,匯入車流沒多久,便開始有些擁堵。馮成則注意跟前后方的車保持車距,等綠燈時,他看了她一眼,“雖然我不記得,但也能猜得到?!?/br> “什么呢?”她眉眼帶笑地問。 “你也是當媽的人?!彼f,“不難猜?!?/br> 當父母的,能對自己孩子的伴侶說什么呢?無外乎就是好好對她/他,要是沒有做到還讓我家孩子難受了,死遠一點。 季清羽當然知道。 她是父母的孩子,沒有人會比她更了解更清楚。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決定晚上將mama透露給她的那件事說給他聽。 回到家以后,馮嘉沅已經困得快睜不開眼睛了,她甚至妄想申請不刷牙不洗澡直接睡,季清羽可忍不了,跟馮成則兩個人一塊兒提溜著她放進浴缸里,沒有劉姐洗得那樣細致,但半個小時后,又是香噴噴的豬豬女孩。 沒有午睡的馮嘉沅剛被抱上床就秒睡。 “要不要出去?”馮成則站在兒童床床邊,抬手看向腕表,“還早,找個車少的地方帶你練兩個小時?!?/br> 季清羽忙不迭點頭,生怕馮教練會后悔,“好好好!” “那走吧?!?/br> 劉姐跟孫姐不會同時休假,兩人都會錯開,有孫姐在家,他們可以放心出門。 馮成則研究了下導航地圖,沒讓季清羽開這段路,車庫是個長坡,出門后又是繁華地帶,不適合新手第一次上路。過了擁堵的路段后,他找了個路邊停車位停好,跟季清羽換了位置,手把手地教她,新手把握不住方向盤,踩油門跟剎車也沒輕重,還容易壓線。 不過季清羽是領悟能力很強的學生。 她剛開始時很緊張,背都不敢太放松地靠著,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骨指泛白。 馮成則無奈地說:“這不是在考試?!?/br> “放松,別繃著?!彼f,“方向盤都要被你擰下來了?!?/br> 季清羽哪里敢一心二用,她甚至很煩在她開車的時候旁邊的人還要跟她講話,令她分心。 不過她沒那個膽量跟馮成則說“狗男人快給我閉嘴”。 畢竟他現在是她的教練。 在路上練了一個小時,她找到了一些手感。停好車后,她推開車門下來,想看看有沒有停正,馮成則也跟著下車。 “不愧是我!”她有些得意,“我科目二一次過的,滿分?!?/br> 她說自己是秋名山車神應該沒人會反對吧? 馮成則自認為不是一個嘴巴很毒的人,所以也沒有潑她冷水。這里荒無人煙,停車位全是空的,他認為,沅寶如果開著她那輛玩具車過來,也可以停得很好。 這里沒有高樓大廈,氣溫也比市區要低幾度。 周圍別說是人,連野貓都沒一只。 是適合偷……不,是適合講秘密、說悄悄話的好地方。 季清羽已經沒了心理負擔,從后備廂里拿了兩瓶水,給他遞了瓶水后,輕聲道:“我媽今天喊我去買生抽是想打聽馮昱回國的事。她跟我說你跟馮昱鬧得很僵,幾乎是仇人了?!?/br> 話到這,她抬眸看向他,他神色依然很平靜,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好像馮昱在我跟你結婚前要帶我走?!?/br> 這種事有多尷尬不是當事人是體會不到的,季清羽攥緊了瓶身,如果不是她媽親口說的,她是不會相信這種狗血情節會發生在她身上,“然后你……好像,是好像哦,好像把馮昱的腿給打斷了?!?/br> 說完后,她都沒敢注意馮成則此刻臉上的表情。 她側身站著,回避與他對視,仰頭小口喝水掩飾窘迫的情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半分鐘,可能一分鐘,她聽到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知道了?!彼f。 從語氣里聽不出他的心情,緩過這陣尷尬后,她清了清嗓子,“你……沒事吧?” 他受到的刺激肯定比她更大。她失去的不過是一個男朋友,難受歸難受,但談戀愛就是這樣,不是結婚就是分手,因此,沒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失戀最多也就難過幾天而已。 可他失去的是他的親弟弟。 “沒事?!瘪T成則目光平淡地看向路燈下的飛蟲,“這本來就是顯而易見的事,并不奇怪?!?/br> “那……”她仰頭,輕輕地問,“你怎么想的呢?” “一切如常?!彼届o到幾乎冷酷地說。 季清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馮成則的目光終于落在她的臉上,“你究竟想說什么?” “我就是在想,其實我們都不清楚這五年發生了哪些事。至少,現在的你還沒有做過選擇?!奔厩逵饹]有說得太直白,她想說的是,在馮成則的心里,在他的記憶里,可能三天前他還跟馮昱見了面,兄弟倆輕松地吃了頓午餐,他雖然跨過了五年時間的河流,但他的褲腳沒有沾上水。 “是嗎?” 馮成則淡聲道:“你的意思是我還是五年前那個沒有跟你有情感牽扯的馮成則,所以我會有選擇的余地?” 季清羽茫然了一瞬。 她是這個意思,但又不是這個意思。 她怎么覺得自己被他繞了進去,思緒都變得混亂。 馮成則更想問的是,你以為我有選擇的余地?你以為你也有重新選擇的余地? 路燈照著他冷峻從容的側臉輪廓,他沉靜地盯著她喝過水后濕潤的唇瓣,隨手摘了眼鏡擱在車頂,幾秒后毫不遲疑地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選擇的余地? 沒有。 也不會再有了。 第020章 馮成則很少有沖動的時刻。 處于他這樣的位置,也不允許他意氣用事,不管做什么決定,也都習慣了權衡利弊。然而他現在腦子里都來不及去想別的,已經敗給了本能,看她輕聲細語地暗示他們對這五年不僅一無所知,還沒有參與,仿佛有后悔的余地時,他心里的無名火就怎么也壓不住。 他想他應該是為她的天真幼稚而憤怒。 他跟阿昱是兄弟沒錯,但同時他們也是男人。 別說他根本就沒想過離婚,即便他真的做了這個決定,要跟她好聚好散,他也絕對不會接受她再跟阿昱有什么牽扯瓜葛,這是絕無可能的事。 馮成則本意只是想淺嘗輒止,順便徹底地打消她不切實際的幻想跟念頭。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還保留著絕對的理智。 然而觸碰到她的唇瓣,而她也下意識地微微張口時,他呼吸也變得沉重灼熱,似是在貪婪地嗅著她的吐息。唇齒相依,他停頓一秒,繼而吻得更重,手掌握著她的腰肢,攬入懷中,兩人身軀相貼,在路燈下回應著彼此。 季清羽本來就被他的問題問懵了,還沒來得及捋清思緒,沒有預兆地他就親了她。她大腦都空白了幾秒,接著便不受控制地閉上眼睛,接納了他的長驅直入。 他愛干凈,這幾年應該都沒抽煙,飯后也習慣漱口。 嘴里是清冽的薄荷味道。 身上也是好聞的氣息,糅雜在一起,季清羽都必須得承認,跟他接吻是一件不僅不難受,并且還算愉悅的事。本就荒無人煙的地方,周圍都很靜,靜到都能聽到舌尖糾纏的聲音。 她都快站不穩,只能仰頭承受。 可能是察覺到她并沒有掙扎的意思,禁錮在她腰上的手也開始撫摸她的背,緩緩上移,停留在她的脖頸握住,稍稍使力,讓她更貼近他,互換津液。這個吻持續了很長的時間,每當季清羽感覺都快喘不上氣來時,他會松開,但唇還是貼著,待她呼吸了新鮮空氣,肺部沒那么難受時,他又會重新覆上,輾轉廝磨。 他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在告訴她,逼著她接受現實,他們此刻都很清醒,沒有喝酒,沒有意亂情迷,沒有身不由己,他吻了她,她也給了回應,還不止一次。 他們在“同流合污”。 誰也回不到過去了。 跨過這五年的河流,他的褲腳被水沾濕,她的裙擺也是。 兩人的影子在路燈下親密交纏。 … 回去的路上,誰都沒有再說話。馮成則一臉平靜地開著車,他的襯衫肩部那兒皺巴巴的,是她被迫攀著他時抓出來的褶皺,如果不是此刻嘴唇都是腫的還有些發燙,季清羽都想問問自己:剛才不知天地為何物的熱吻是真實存在的嗎?會不會是她太渴了導致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