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節
“為了點銀子,簡直不顧倫理綱常,臉也不要了?!?/br> “可不是么?不想著腳踏實地,就想賺便宜錢的,也難怪陳皮會跟一寡婦跑到城里一住這么多年,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全家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好人?!?/br> “你小點兒聲,陳家人還在呢?!?/br> 最開始說話的人呵呵冷笑:“做都做了,還怕人說嗎?” 話是這么說,心里到底是怕的,畢竟陳家人不講道理。臨走之前,還呸了一口。 此時的陳家人坐在胡家院子里,大門開著……這是胡大嫂故意開著的,借口是院子里小人又多,如果不開門,太憋著了,她喘不過氣。 這門敞開著,院子又不大,路過的人都能將院子里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陳婆子能夠感覺得到,那些人都看不起陳家,她心里有些發苦,如果不是欠的債太多,他們也不會出這種餿主意。 “都怪你這死丫頭?!?/br> 她狠狠掐了一把孫女,連人都沒認清楚,沖什么? 陳阿秀低著頭,臉色青青白白,此時她心里特別后悔自己答應了干這種不要臉的事……她怎么就答應了呢? 要是沒做這事,她名聲好,不怕找不到合適的人,即便是娘家欠著債,那也和她沒什么關系。最多就是婆家條件差點……而現在,她都懷疑還有沒有人肯娶自己。 賀香蓮一把掐住了婆婆的胳膊:“娘,有話好好說,別動手,這還是在外頭呢,姑娘大了,好歹給阿秀留點顏面。有什么事咱回去再說?!?/br> 陳婆子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也是沖動之下才掐了孫女一把。 等了又等,總算是看到胡四哥回來。 剛才胡家人之所以將這一家子請進院子,也是不想讓他們在外頭叫囂,如果陳家人又哭又求,不知情的還以為是胡家欺負人。 如果可以,胡大嫂還是希望能跟陳家人講道理,大家不要吵不要鬧。事到如今,兩家都丟了人,再吵,如果是徒惹笑話。 胡四哥一進門,看到院子里的陳家人,臉色當場就變了:“你們賴在這里做什么?我還是那話,衣裳是陳安秀自己扯開的 ,當時我嚇一跳,也沒敢多看。我沒有銀子賠給你們?!?/br> 胡四嫂滿臉的虛弱,捧著肚子哎呦哎呦:“阿秀,你個小姑娘怎么……怎么就非得把這事鬧大呢?難道你還想進門來做妾?” 陳阿秀:“……” “你胡說!”她眼睛都氣紅了,“我才沒有想給人做妾,是他欺負我……” “我沒有碰你,也沒有看你,若是我亂說,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焙母缭诘艿艿碾s貨鋪子里時,想要拿錢消災……當時他想的是讓小五出這個銀子。 如果這消災的銀子要他自己出,依著陳家人的胃口,他還不如去蹲大牢呢。 陳婆子知道胡四哥不會輕易認下此事,但看到他振振有詞,還發這種毒誓。她心知,想要讓胡四哥掏銀子,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胡老四,咱們也是多年親戚,我們家從來就不是訛詐人的無賴,今天這事情是巧合,但我孫女確確實實是因為你沒了名聲,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br>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焙母鐟嵢?,“要是早知道我去幫小五會攤上這種事,今兒我絕對不去。你們家可真行,不管出什么事,都讓女人沖在前頭。當年算計小五是讓賀香蓮出頭,如今銀子不夠花,又讓家里的姑娘干這種事……你們這么干,跟那些讓自己的媳婦跑出去勾引男人,然后又捉jian在床訛詐jian夫的人有什么區別?” 胡大嫂呵呵:“區別大概就是人家是讓媳婦出手,陳家更不要臉,把自家的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舍了出去。姓賀的,我挺佩服你,不光自己豁得出去,又逼著女兒干這種不要臉的事情。姑娘叫托生在你的肚子里,那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霉?!?/br> 陳阿秀聽到這話,心有觸動,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淚流滿面。 胡四哥覺得,他純粹是無妄之災。這件事情,還是要請小五過來。 于是,吃了飯的顧秋實就看到了胡大鑼其中一個便宜侄子。 胡大鑼侄子和侄孫很多,他平時少回家,都分不清誰是誰,也不知道大部分侄孫的名字。 顧秋實握著高大丫的手:“走,一起過去消消食?!?/br> 高大丫去過婆家一次,還沒去之前,胡家就已經幾次上門盛情相邀,她以為這一趟婆家之行即便沒有多愉快,也不會有多大麻煩。 結果,飯桌上眾人就吵了起來,更別提孩子的那桌為了搶菜更是大打出手。真的讓她狠狠長了一番見識。 不過呢,男人和胡家人的感情不好,平時都少有來往。公公婆婆更是不能對他們夫妻的事情指手畫腳……因此,高大丫也能做到面對胡家人時心平氣和,反正就當作親戚,合得來就多走動,合不來就當沒這個親戚。 夫妻倆到了胡家時,院子里的孩子已經被攆走,饒是如此,也擠得滿滿當當,完全沒有坐的地方。 兩人進門,胡二哥和胡三哥立刻讓出了凳子。 顧秋實扶著高大丫坐下,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瞬間就讓眾人想起來高大丫肚子里已經有了孩子的事。 說實話,之前胡大鑼跟陳家鬧翻之后,跑到鎮上很快就買下了院子和鋪子,出手很是大方……要說胡家人對那些財物沒有點想法絕對是假話。 三十多歲了還沒孩子,基本上這輩子就這樣了。只要沒有后人,等他百年 ,這些侄子侄孫幫他摔盆,就能是順理成章接收他留下來的東西。 可這還不到一年,胡大鑼娶了妻,又即將生子。等高大丫肚子里這個孩子平安落地,那些財物也和胡家沒了關系。 眾人看向高大丫肚子的眼神是羨慕又嫉妒,當然了,也僅此而已。他們雖然盼著高大丫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來,但絕對不敢為此動手腳。 院子里一陣沉默,顧秋實坐下之后,看向胡四哥:“聽說是找我有事,什么事?” 胡四哥伸手指了指陳家人:“他們問我要賠償呢。小五,我可是為你擋災,你不能不管我?!?/br> 顧秋實點點頭,看向陳家人:“我還是那話,要賠償沒有,如果你們要公道,可以去衙門告狀?!?/br> 陳家眾人:“……” 賀香蓮一顆心直直往下沉。 “胡四!你怎么說?” 胡四哥能怎么說? 他當然希望弟弟拿銀子擺平這件事,可弟弟明顯不愿意。如今他只盼望陳家人的膽子小點,不敢去告狀。 只要不告狀,他們咬定了不賠,這件事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陳老頭出聲:“姑娘家清白要緊,不管這件事情是怎么發生的,阿秀總歸是在眾人面前露了肌膚,知道你們家困難,我也不說要你們賠多少,反正總要給個說法?!?/br> 胡四哥皺了皺眉,剛想忍痛說賠一點……如果是二兩銀子之內能解決此事,他咬咬牙也就給了。 顧秋實搶在他開口之前提醒:“四哥,你可要想好,這銀子你賠了。就證明你承認自己有錯,你貪財好色,不光是你自己名聲盡毀,還會影響家里的其他人。你不要臉,你的兒子也不要臉了嗎?到時他們還怎么娶媳婦?” 這話讓胡四哥瞬間清醒過來。 對??! “不賠不賠,要銀子沒有,要命一條?!?/br> 胡四哥耍起橫來,簡直是滑不溜手。 院子里一時間僵持住了,誰也不肯退讓。顧秋實說完那話后就再也不開口,抓著高大丫的手指細瞧,好像她指甲上雕了花似的。 陳家人有些受不了這氣氛,尤其是陳阿秀,原本以為事情會順利,結果出了這種意外。 再說,旁人不知道事情真相,她自己卻清楚……真的是越想越心虛,事情鬧得越大,她就越丟臉。 她真的很想沖出這個院子,但她也明白,如果今天拿不到賠償,她名聲會更加難聽。 在名聲難聽和更加難聽之間,她自然是要厚著臉皮選擇前者。 因此,她將自己想象成一枚凳子,蹲在院子里不動,非要讓胡家給一個說法不可! 就在胡二嫂鼓起勇氣想要催促陳家離開時,門外又有了動靜。 胡家的大門一直都沒有關,此時有人沖了過來。 “陳大娘,你快回家看看吧,陳皮他……” 陳婆子心頭一驚:“我家老大怎么了?” 來人氣喘吁吁解釋:“他帶著寡婦要走,被人堵在了院子里,這會兒正挨打呢?!?/br> 老兩口對視一眼,賀香蓮面色大變,鬼使神差地看向了那邊的胡大鑼。 可惜,胡大鑼對這件事情漠不關心,只盯著他那妻子的手。 來人滿臉焦急:“你們快回去看看呀!再遲,就要出人命了?!?/br> 雖然還債很重要,但是兒子的性命更重要。陳婆子瞬間就分出了輕重緩急:“這事沒完,你們家給我等著?!?/br> 撂完話,她拖著老頭飛快出門。 而賀香蓮特別想留在這里要銀子,但陳皮出事,她不得不去看看。 陳阿秀尷尬得無地自容,早就想離開了,看到兩個老人出門,她逃也似的奔了過去。賀香蓮只一遲疑,就落在了最后。 臨走之前,她回頭問顧秋實:“這件事情是不是你算計的?” 顧秋實一臉莫名其妙:“你可真會往我身上潑臟水,我都多久沒去村里了,也不認識什么寡婦,少將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往我身上扯?!?/br> 白寡婦的事情,確實不是他算計的。 不過,陳皮特別好色,當年既然能為了寡婦拋家舍業,回來之后又為另一個寡婦女人打架……其實挺正常的。 此時天色還早,剛過午不久,顧秋實想了想,問身邊的高大丫:“你要不要去村里看熱鬧?” 高大丫面色格外復雜:“你要是想去,我陪著你?!?/br> 在她看來,胡大鑼在村子里經歷了那么多,臨走時要走了陳家二十兩銀子……雖然有人可憐他的遭遇,但也會有人認為他絕情。 光胡大鑼身上發生的這些事,只要他出現在村里,就會引起新一波的議論。 顧秋實扶著她起身:“那走吧,我們找個牛車坐著去?!?/br> 不光是他們想去村里,鎮上有人在得知此事后,也想去村里橋熱鬧。牛車上擠了滿滿一車人,其中還有胡二嫂和胡三嫂。 到了村里,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在白寡婦家門口。 說是今天中午的時候,陳皮帶著白寡婦提著一個包袱要走,但是卻被白寡婦夫家的幾個堂兄弟給攔住了。 他們說,白寡婦收著了她夫君的積蓄,人要走可以必須要把那些銀子留下。還有,需要簽一張將她夫君的地交還族里的契書。 白寡婦當然不愿意拿銀子出來,也不愿意寫這一份契書……她只是出去走走,又不是不回來了。 她說自己只是進城,但是夫家人根本不相信。 陳皮上前想要講道理,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將他打倒在地上。他試圖還手,立刻就被幾個人壓在了身下。 顧秋實到的時候,陳皮幾乎已經沒有個人樣,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直喘粗氣,滿臉鼻青臉腫,也只有陳婆子這個親娘才認識他。 陳婆子聽說兒子挨打,還以為村里的人有分寸,做夢也沒想到兒子受傷這么重,當場腿一軟,坐倒在地上,開始哭天搶地:“沒天理呀,你們怎么能下手這么重?這是要把人打壞了呀……什么仇什么怨?” 白寡婦的夫家姓劉。 劉家兄弟幾人動手的時候挺暢快,此時看到陳皮趴在地上動也不動,他們已經有點后悔了。 要是認了錯,肯定要賠償,這誰賠得起? 陳家如今在村子里可欠著不少債呢,被他們家訛上,別想有安寧日子過。 這錯不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