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節
姑娘如此豁得出去,外頭關于二人的傳言議論紛紛,楊家的長輩認為,得對人家姑娘負責。 兩人很快定了親,這期間薛斯年隱約察覺到好像有人要對付自己,只是被林飛雁阻止了。她不愿意告訴他真相,讓他安心準備婚事。 兩人成親后,住在林飛雁的嫁妝宅子里。 按理說,兩人已經成親了,旁人不管愿不愿意,那都只有祝福的份兒。但還是有人暗戳戳搞事,先是楊承運岳父離世,沒了庇護的楊承運連岳父的喪事都沒辦完就被打斷了一條腿和一只手,徹底斷了前程。 這也罷了,之后還被人誣陷說他秀才功名是抄來的。雖然他極力澄清,可所有人都這么說,他的解釋很是蒼白。即便衙門沒有撤掉他的秀才功名,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他的功名不對勁。 受傷本就對楊承運是一大打擊,如今連他唯一的秀才公民都被人攻堅,他整個人都沒了精神,勉強拖著一條命而已。然后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兩個兒子身上,可是,倆孩子居然一起落水,救出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薛斯年一開始以為兄長身上發生的事情是意外,后來他自己被人陷害入大牢,林飛雁在外頭各種奔走試圖撈他,卻有人直接找到了他面前,直言如果他不死,已經生病了的楊氏絕對活不了。 死是最懦弱的選擇,薛斯年不愿赴死,還在想著要怎么救母……當天夜里和他同住的犯人卻將他摁在恭桶里悶死。 恰在此時,外面又傳來了敲門聲,顧秋實睜開眼睛,就聽到門口的伙計帶著歉意道:“客人,我們茶樓的雅間全部有客,底下來了一位貴客,您還要坐多久?” 顧秋實起身開門:“我這就走,你們去收拾吧?!?/br> 伙計極快地掃了一眼他全身:“客人,承惠二兩二錢?!?/br> 喝幾杯茶而已,居然要薛斯年小半年工錢。 薛斯年做得不錯,已經是鋪子里的大賬房,每月工錢四錢,一年近五兩,加上打賞,有六到七兩。 對于普通人而言,這真的很不少了,外城便宜一點的院子只需要三十多兩。他靠自己也能買得起宅。 林飛雁不可能不付賬,她在這種茶樓都是掛賬,月底去林府結賬就行。 此時伙計跑來要賬,多半是有人從中作梗,故意為難。 顧秋實掏出銀子付了賬,原身荷包里也就帶了這么點。 伙計看他掏空了荷包,眼神鄙夷。 對于薛斯年而言,認識林飛雁這兩個月,他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眼神。 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都認為他是攀高枝。 更有人說得難聽,說他們父子幾人是家學淵源。 對于這話,薛斯年還真沒法反駁。 顧秋實下樓出門,若是沒記錯,薛斯年今天要挨第一頓打。 他避開了挨打的那條路,順利回到了他幫的布莊里。 布莊包吃包住,東家還挺和善,很看重薛斯年這個年輕的賬房先生,還給他單獨騰了一間房。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顧秋實今日告了半天假,也不用回書房算賬,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 結果,還沒靠近,就見他的屋子大門敞開著。 這邊挨著的三間房都是東家給鋪子里的伙計們準備的住處,另外兩間房里各住了四個人,住的人多了,他們也懶得拿鑰匙,便沒有鎖門。 薛斯年雖是一個人住一個屋,但隔壁都不鎖門,他每天又都是在鋪子里幫忙,加上他屋子里沒什么值錢東西,于是,他也沒鎖。 門開著,地上都是水,床上的被子也濕透了。 上輩子薛斯年回來的路上被人在巷子里揍了一頓,當時也算深受重傷,被路人救了送去醫館后,他就回家養傷了。還不知道自己的屋子被人潑水的事。 顧秋實站在門口,臉色陰沉:“誰干的?” 這會兒大部分的人都在前面干活,只有做飯的廚娘在旁邊的廚房里忙活,聽到這話,探頭看了一眼,又將腦袋縮了回去。 對上顧秋實的目光,她忙解釋:“不是我?!?/br> 顧秋實追問:“這里只有你一個人,不是你是誰?” “現在是只有我一個人,但這院子誰都可以進?!睆N娘輕哼一聲,“你自己得罪了人,別拿我發脾氣??!” 顧秋實去了前院,找到了管事。 布莊的東家只有這一間鋪,生意做得不大,管事也是東家的親戚,看見顧秋實后,管事立即道:“趕緊來幫忙,來了這么多的貨,天黑都搬不完?!?/br> 薛斯年是賬房,其實也是打雜的,鋪子里忙起來的時候,他甚至還要去前面幫忙裁布……但也僅此而已。 他最多就是裁布,因為讀過書的緣故,東家和管事都對他客客氣氣。 管事張口就讓他搬布料,多半也是得了吩咐。 上輩子的薛斯年養好傷回來后面對這些刁難都忍了,但顧秋實不打算忍,直言:“我沒什么力氣,扛不動布料。還有,我想請管事查一下到底是誰將我的床鋪和屋子全部都淋濕了,那屋子沒法睡?!?/br> “真的?”管事一臉驚訝,敲了敲柜臺道:“等我把這些貨卸完,明兒再說吧。對了,你不搬布料,也過來數一下料子。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一步?!?/br> 往日有新料子來,入庫多少,都是管事的事,薛斯年只需要去庫房清點。當然了,誰都有走不開的時候,薛斯年在這間鋪子里已經有五年,也幫管事接過貨。 但是,管事以前是真的有事,今兒嘛,多半是聽了別人的吩咐故意使喚顧秋實。 薛斯年后來會被陷害入獄,也是管事和東家的手筆。因此,顧秋實不打算繼續在這里干。 “今天我是告了假,扣了工錢的。再說,我屋子里濕成那樣,實在沒空?!?/br> 他擺擺手,“明天之前,我要知道到底是誰欺負人,管事如果查不清楚……” 管事嗤笑:“那你待如何?” “我能如何?咱人微言輕,只是一個小小賬房而已,同樣的工錢,東家在街上隨便找人就能替代了我,被人排擠成這樣,我只能不干了呀?!鳖櫱飳嵽D身,“我要回家一趟,如果明天我回來,沒有人給我道歉,也沒有人幫我收拾屋子,那就麻煩管事把這個月的工錢給我結一下?!?/br> 管事臉色不太好,忽然譏諷道:“聽說你和林大人的孫女認識?你這都要做大官的孫女婿了,當然是不好在繼續留在這里干活,說什么被排擠,都是借口。你不干,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準備做小白臉了。 ” 任何一個男人被這樣說,心情都會好。 薛斯年從來就沒有過做小白臉吃軟飯的想法,偏偏這是事實,被人說了,他還不能反駁。 顧秋實兩步上前,拳頭狠狠朝著管事的下巴錘了過去,一下子就把人打到了地上。 這還是鋪子的前面,眾人都驚呆了。誰都想不到一向溫和的薛斯年居然這么大的膽子。 打管事,他是真不想干了啊。 顧秋實并未收手,沖上去朝著管事的頭臉又來了幾下,也算是為薛斯年討了點公道。 管事鼻青臉腫,伙計們沖上來拉開了二人。顧秋實退到人群之后,期間好幾個人看著他的眼神都挺心虛。 “不干了,明天我來拿工錢?!?/br> 顧秋實目光落在眾人身上,因為打架的緣故,整個布莊所有的人都圍攏過來。 “被子是我從家里帶來的,誰給我打濕的?” 沒有人回答。 顧秋實冷笑一聲:“都不說是吧?” 他朝著后院沖去,一手拎了一桶水,踹開隔壁房門,沖著幾張床就潑。 眾人:“……” 眼看他拎著剩下的那桶水要去潑最后的那間房,住那屋的四個人都急了。 第531章 攀高枝 二 眼瞅著就要入冬, 天是越來越冷,晚上沒有被子或者被子是濕的,壓根沒法睡。 一桶水分到四張床上不多, 但絕對能讓他們睡不好。 四個人先后沖上前去揪住顧秋實的胳膊:“冤有頭債有主,誰潑的你去潑誰呀,別把我們的床打濕了?!?/br> 顧秋實也沒有執意要潑,扭頭看向幾人:“那你們告訴我是誰潑的?” 四人啞然, 不約而同看向其中一個叫大柱子的伙計。 大柱子家住郊外,因為是管事的遠房親戚,所以才能來這里干活。 顧秋實冷笑一聲:“大柱, 你賠不賠?” 大柱當然是不承認自己有做過這種事, 吼道:“他們說什么你都信?他們讓你去吃屎,你吃不吃?” 看這樣子是不打算賠償了。 顧秋實拎著剩下的那桶水,直接潑到了大柱的床上。 大柱氣得要打人, 顧秋實直接把桶往他身上砸了過去。 水桶是濕的,有點重, 大柱被砸得暈頭轉向, 險些站不穩。 雖然最后是被人扶住了, 但大柱還是覺得自己丟了人,頓時惱羞成怒,捏著拳頭就要沖。 本來有兩個人扶著他, 看見他要打人,立刻將他抓緊。 顧秋實進屋收拾了薛斯年的衣物和行禮,打濕的被子也不要了,就那么出了門。 院子里的眾人自覺讓開了一條路, 顧秋實不看任何人,直接出了布莊。 管事有點著急:“斯年, 既然是誤會,如今已經說清楚了,你……” “我不干了?!鳖櫱飳崝[擺手,“隨你們怎么說?!?/br> 管事追出了門來。 方才顧秋實說用東家請他的工錢來請其他的賬房很容易,這話是事實。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壞人也不會將壞字刻在自己臉上。當下的東家用人,那都是找知根知底的熟人。尤其賬房這個位置很關鍵,換了個別有用心的,直接亂記,悄悄將料子挪出去賣了東家1時半會兒也查不出來。 薛斯年在這鋪子里都干好幾年了,除了管事之外,他比所有的伙計年限都長。 他說不干就不干,東家那邊上哪兒找人去? * 顧秋實拿著包袱,一路抄小道回了楊家,就在即將入楊家的門時,他感覺到有人在暗處觀察。 楊氏看到兒子回來,很是歡喜:“今兒怎么回來了?” 夫妻倆生養了二子一女,但留在身邊的只有一個女兒。大兒子在岳父的要求下住了過去,說不是上門女婿,也和上門女婿差不多了。 要說夫妻倆不難受是假的,但他們也清楚,這樣對兒子的前程最好。 今年楊承運已經二十歲,自從十五歲中了秀才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參加任何考試……他岳父想要造一個連中三元的傳奇。 關于此事,是舉人親自上門跟夫妻倆談的。 女婿是半子,周舉人的兩個兒子都不是讀書的料,二十多歲的人了,連個童生都沒中。因此,夫妻倆都知道周舉人很看重女婿,肯定不會故意斷他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