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節
姚山無奈,到底還是畫押了。 他不想再爭辯自己無辜,扯多了,真到了公堂上,他絕對是脫不了身的。 眾人很快各自散去,往回走的時候,趙玉宜壓低聲音:“那個姚山……是你要求他休妻,回頭齊大人問起來,他完全可以以此推脫。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顧秋實笑了:“齊青苗不會放過他的!” 果然,出了趙玉耀的院子,姚山就不愿意帶齊青苗回去,但是,伺候齊青苗的丫鬟他全部都讓人捆了,打算全部發賣到外地。 齊青苗還是那身丫鬟的衣裳,此時頭上連個簪子都沒有,她這會兒出去,今晚上都不知道在哪兒過夜。 “姚山,你不能不管我?!?/br> 姚山一臉無奈:“不是我不管你,而是我不能管你。剛才你也看見了侯爺有多生氣,我可以跟你一起死,但我還有兩個孩子,你也知道我們家兄弟多,我要是沒了,兩個孩子肯定要受罪,能不能長大都不一定……” 齊青苗聽得心頭火起:“都是借口。你根本就是不想管我?!?/br> “對!”姚山直接承認,“現在你去告狀吧,去找你爹?!?/br> 齊青苗:“……” 她根本就找不到父親。 齊大人的行蹤不好查。 對外,齊青苗是死了的,她即便去齊府門外等著,父親身邊那么多的人伺候,說不讓她靠近,她就絕對靠近不了。 主要是,之前父親有囑咐過讓她在姚家好好過日子。如果她是被人陷害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那父親肯定會幫她撐腰。但……如今是她自找的,她想要賴上樓白玉,為此還拖了趙玉耀下水。 父親疼她,但也不會為她搭上自己的前程。 “姚山,事情是我們倆商量著一起干的,你要是敢丟下我,回頭你一定會倒霉!” 別看姚山面上鎮定,其實他心里挺害怕。 但是,樓白玉已經放下話,他也不敢明著照顧齊青苗,那畫押后的文書還在呢。 如果沒有那張紙就好了。 “你先走,我不會讓你睡外面的?!?/br> 齊青苗得了準話,總算是放松下來。 她目送姚山離開后,乖乖往草場外走。 城里富裕的人家到了草場上踏青,絕對會選擇在樓家的院子里住,但也有住不起樓家院子的人,或者是舍不得花那么高在住宿上的普通百姓,他們都是去附近的農家借宿。離得遠點,價錢要便宜得多,可能只要兩成。 到了官道上,齊青苗不好再走了。 她怕走遠了姚山的人找不到自己。 直到半個時辰之后,忽然聽到了有馬車的聲音。齊青苗微微放松了些,覺得姚山還算貼心。此處距離農家院子走路需要半個時辰,坐馬車的話會快許多,人也不那么辛苦。 齊青苗往邊上讓了讓,等著馬車站面前停下。 馬車也果然停下了,車夫剛剛拉停馬兒,立刻就問:“敢問可是齊青苗?” 連名帶姓的稱呼讓齊青苗一陣不適。 這姚山到底是從哪里找來的人? 一點規矩都不懂,齊青苗心里很生氣,卻不敢發作,錯過了這一架馬車,她還得回去找姚山,那也太麻煩了。 “是!” 齊青苗說著就準備上馬車,卻見車夫跳了下來。 就在齊青苗以為他是要搬踏腳凳時,車夫卻掏出了一把繩子,直接勒上了她的脖子。 脖子上疼痛傳來,呼吸不暢間,齊青苗總算反應過來,車夫不是來接她,而是來殺她的。 “不不不!你不能……” 她是康城通判的女兒,哪怕不得母親喜愛,父親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上,無論她做什么,父親都會原諒。 她才不要死在這里。 養尊處優多年的齊青苗根本也不是車夫的對手,一開始她還猛烈掙扎,后來呼吸漸漸不暢,也沒了力氣。 幾息后,車夫將她丟在馬車上,拉到了一顆大樹底下,直接掛了上去,甚至還準備了一塊墊腳的木頭倒在旁邊。 乍一看,就是齊青苗不想活了自己尋死。 就她身上發生的那些事,不想活了也正常。 趙玉耀這一次促成本來是想和妹夫拉近關系,結果出了這種事,當天夜里躺下時,還在跟妻子商量說第二日準備一桌飯菜,請了meimei妹夫過來,算是賠罪。 結果一大早,就聽說草場之外十里處出了人命。 顧秋實有些意外。 他帶著趙玉宜趕過去時,看到掛在樹上飄飄蕩蕩的齊青苗,目光落在了悲痛欲絕的姚山身上。 這件事,絕對和姚山有關。 衙門的人來了,沒有找出任何被人謀殺的疑點,甚至還從齊青苗袖子里摸出了一封遺書。 她說愧對雙親教導,愧對嫁的幾個男人,昨天晚上犯了錯事被攆出來,她一個人站在路上時,才驚覺自己大錯特錯,無言面對親人友人,這才走了絕路。 出了人命,趙大人也來了。 他讓仵作檢查了一番,暫時沒有發現什么疑點,便讓人將尸首給收到了義莊。 五日之內,如果沒有人來接齊青苗,那會把人葬入郊外的亂葬崗。 齊清月看到meimei死去,心里并無悲傷,反而還覺得解脫了。齊青苗或者于她而言就像是一把懸在頭上的大刀,隨時可能落下來傷人。 如今這刀沒了,她瞬間輕松了不少。 齊府眾人從頭到尾就沒出面,也沒有要去接尸首,反而是孔文德出面,將其接回來葬在了孔家族地。 所有人都稱贊兩人感情很深,孔文德雖然出身不好,勝在情深義重。 * 出了這種事,顧秋實沒有繼續住在郊外,而是帶著趙玉宜回城。 樓老爺總覺得這事情不太對,如果齊青苗要是吊死在草場之內,那樓家的生意肯定要受影響,至少今年是再也賺不到錢了。 出這么大的事,兒子又在附近,顧秋實回府的當晚,樓老爺就到了。 顧秋實沒有隱瞞,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還將那張夫妻倆認罪的文書給樓老爺看了。 樓老爺面色一言難盡:“那丫頭怎么長成這樣了?” 完全是站在這山上,感覺旁邊那個山頭又高又峻,非要攀過去看看,去了后又覺得不好,又去了旁邊的山上。轉悠了一圈,發覺最開始的那座山最好。 倒是圖什么呀? 一開始留在樓家,夫妻倆好好過日子,哪里會有這些事情? 齊府眾人一如既往,沒有任何悲傷之意。 姚山沒有去接齊青苗的尸身,姚府也沒有要辦喪事的意思,又看齊青苗被另一個男人接走。眾人私底下議論紛紛。 對外 ,姚山說齊青苗還是放不下孔文德,他愿意成全二人。 而私底下,姚山將之前打發的那些丫鬟接了好幾個回來。事情雖然做得隱秘,但有心人都能打聽到。 齊夫人一開始對于男人抱回來的丫頭特別討厭,不過小孩子很可愛,她漸漸地也用了幾分真心,后來……不提也罷。 得知齊青苗沒了,她還多吃了一碗飯。對于這個險些把親生女兒害到萬劫不復之地的白眼狼,她真的特別討厭,不過是礙于自家大人,才沒有對付白眼狼。 如今白眼狼死了,那是老天有眼。 其實齊夫人猜測,憑著那丫頭的厚臉皮,大概不至于羞愧而死,多半是被人所害。 齊大人也是這么想的,特意找了長女來問。 齊清月沒有絲毫隱瞞,將齊青苗干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樓白玉逼著她和姚山認罪畫押,那張文書在樓白玉手上,這是他們夫妻的把柄……” 齊大人聽完了,擰眉道:“你是說,樓白玉逼迫姚山休妻?” 齊清月頷首:“姚山答應了,然后送走了meimei,兩人似乎還在門口爭執了幾句,meimei好像不想走……我不知道她會想不開,要不然當時我就把人攔下來了?!辈殴?! 不管她心里有多恨這個meimei,在長輩面前,都要做出一副友愛弟妹的模樣。 齊大人已經弄明白了前因后果,樓白玉捏著女兒的把柄,不太可能對她下殺手。反而是姚山,這件事情是他們夫妻商量著一起干的,如今出事了的只有女兒,女兒肯定不會放過他,而姚山為了擺脫女兒的糾纏,殺人再正常不過。 能坐到齊大人這個位置的就沒有蠢人,他很快就鎖定了姚山。 就在齊清月葬如孔家祖墳的第二天,姚山在外頭喝酒……本來準備在外頭過夜的他,被人一棒子敲在腿上。 姚山痛醒了。 然后他發現,他所在的地方很是陌生,周圍的屋子黑漆漆的,到處都是蟲鳴聲,遠處還有狼叫的聲音。 姚山嚇得魂飛魄散,張口就想求饒,可是那敲斷他腿的人全身黑漆漆的,連頭臉都被蒙住,只留出一雙眼睛。 “求壯士饒命……” 他一猜就知道是齊大人動的手。 官員做事,從來不會落下把柄,他以為齊大人了自己的官位不會對他下死手來著,本來他都打算好了,等這個風頭過去,立刻跟父親要一筆銀子后去底下的縣城做生意。 他真的是做夢也沒想到,齊大人壓根就不怕人懷疑,大喇喇動了手。 “饒命……我有銀子,你要多少,只管說個數,我至少可以湊好幾萬兩……你拿著這些銀子遠走高飛,以后再也不回來。饒過我吧,咱們大家雙贏……” 但是齊大人干這種事,找來的又豈會是能為錢財所動之人? 那人目光冷靜,從頭到尾沒有絲毫波動,聽到幾萬兩銀子也沒有太大的反應。拖著姚山的斷腿出了房子。 今晚上有月亮,微弱的月光下,姚山發現他身處在一片山林之中,方才的那個小屋,應該是打獵之人的落腳地。 “饒過我,你把我帶下山吧,這山上有狼……嗚嗚嗚……” 他身下一片溫熱,隨即一股尿sao味傳出。 前面的人還是不為所動,將他丟在了一處崖下,然后轉身離去。 姚山一條腿被打斷,痛得他渾身哆嗦,養尊處優多年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忍著疼痛再站起來。 他一開始還大聲喊,希望那人能看在銀子的份上回頭救他一命。 和那邊人剛剛消失在山林之中,黑暗里出現了好幾雙綠油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