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這一次啞婆做的事情能夠這么順利,娘家那邊出了不少力。他們肯定已經知道魏繼東已經回來的事了。 莊家夫妻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嚇了一跳,他們和女兒的想法一樣,這種時候如果不能與魏繼東冰釋前嫌,無論如何也要把魏繼東給摁下去。 本來二人在吩咐底下的人去辦事之后立刻就要來找女兒的,可惜剛好有一位外地的客商前來,便只能先去應付客商,并且他們也認為這邊動了手立刻就去找女兒的話?;仡^魏繼東之死鬧出來,很容易惹人懷疑。 于是,二人隔了一天登門。 到了府門之外,看到母子兩人似乎正在爭執,莊老爺心中一喜。 女兒厭惡了魏志康,多半就會把魏府的生意交到莊府手里了。 “有事情好好說,不要爭吵?!?/br> 莊氏剛把自己的遭遇告訴雙親,但是她和雙親見面的時候,魏志康都守在旁邊,如果要是她敢吐出一字半句,搞不好明天早上就沒有解藥,那樣痛得讓人恨不能死去的疼痛,她真的不想再來一回。 “爹,您怎么來了?” 顧秋實接話:“莊老爺來得正好,這些日子我多找了幾個人算賬,總算是把賬目理了出來。莊府欠樓府鋪子里的銀子總共是白銀六十二萬六千五百七十三,今兒既然碰上了,我也省得再跑一趟。稍后還請莊老爺爽快一點把賬結了……抱歉,我說話可能不好聽,但是,有一些賬是十多年前的,這么久都不給錢,在我看來莊老爺這是想耍無賴?!?/br> 莊老爺登門是來跟女兒商量關于魏繼東中毒之事,可不是來還賬的。他目光落在女兒臉上,意思是讓女兒出聲阻止魏志康。 結果,莊氏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父親。 莊老爺氣笑了:“這兩天手頭緊,銀子數目太多,容我回去籌……” 多籌一段時間,女兒肯定能想通,要是還顧著魏府非要讓還錢……他就不還,魏府能怎地? “看在多年親戚的份上,給你們三天,如果三日后沒有清賬,那我就只好請衙門幫忙了?!?/br> 顧秋實突然又想起之前魏繼東說的,從莊府收的銀子均分給魏志勇二人……這已經不是小數目了。 一人三十萬兩,魏繼東可真大方。 與其說他對養子大方,不如他是對白蘭好。 此時多年來一直你儂我儂從來沒有紅過臉的夫妻卻正在爭執,白蘭嗚嗚嗚哭著,聲音悲悲戚戚。 如果是魏繼東身體康健的時候,會心疼她,還會耐心的哄。但此時他感覺自己下一息就要痛死了,再聽這個聲音,就覺得她在哭喪。 “你能不能別哭了?我還沒死呢?!?/br> 魏志勇痛得呲牙咧嘴,正在跟哥哥互相看身上的傷。聞言不滿道:“娘這是擔心你!” 魏繼東的心一瞬間就涼了。人在生病的時候,身子越是虛弱,心里就會多想!他為了和白蘭在一起,哪怕沒有孩子也在所不惜……其實在和白蘭和好之前,他就感覺自己可能會在這個女人身上糾纏一輩子,所以才會在蝶舞有了身孕之后讓其生下來。若不然,現在連魏志康這個兒子都沒有。 養著魏志勇兄弟,也是白蘭的要求,她說想讓兩個孩子給他們養老送終,他便依了。 凡是白蘭要求的事,只要不是太過分,他都會答應下來,養著兩個孩子,對于普通人家來說是天方夜譚,但對他而言就是多花點銀子的事,因此他從小就要求兄弟二人對白蘭尊重有加,不止一次強調過如果不是白蘭的話,他絕對不會收養二人。目的也是想讓兄弟兩個多多孝敬白蘭。 如今是母子三人一條心,他在幾天之前對此一直挺欣慰,可現在,他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我只是想讓她別吵,我太疼了?!?/br> 魏志勇不以為然:“跟誰不疼似的?!?/br> 兄弟倆都受傷了,魏繼東忍不住道:“蘭娘就不疼?!?/br> “娘是女子,需要好好呵護!”大哥魏志文出聲。 魏繼東:“……”合著他就該挨打? 哪怕沒有多少銀子,一家人還是先去了醫館拿藥包扎。魏繼東試著讓大夫給自己治病,大夫同樣包了幾包藥,可這藥……跟昨天那幾位大夫包的差不多??嗟孟∑?,卻一點用沒有。 * 莊老爺聽到便宜外孫的話,氣得七竅生煙,又見女兒不肯幫腔,轉身就走。 看外孫那樣子,也不像是愿意讓他們父女單獨相處,既然不能私底下說話,那還不如改日再來。 莊氏見父親離開,心里松了一口氣,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不幫忙。 “志康,老天都在幫我們,魏繼東生病了,看這樣子,應該活不了多久?!?/br> 顧秋實似笑非笑:“老天可真有眼。他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是現在?!?/br> 莊氏心里發虛:“我想去見見我娘?!?/br> “不行!”顧秋實側頭吩咐,“來人,夫人身子弱,扶夫人回去歇著,沒我的吩咐,不許夫人出來,也不許任何人見她!” 顧秋實早就這么吩咐過,不過今天剛把莊氏放出來一下,以防萬一,他又囑咐了一遍。 他每天都要出門,今兒也一樣,最近他已經讓人去打聽白蘭的身世,得知她家人就在城內,當初給她安排了一門婚事,只是白蘭嫁進去三年就守了寡。 一嫁從父母,二家從心,白蘭守寡三年后,從夫家離開,開始云游。如今回來了,人卻沒有回白家。 白家不算多富裕,也算是衣食無憂。他們家在早些年丟過一個女兒,按年紀算,和蝶舞年紀相仿。 蝶舞不知自己的身世,自然也不知自己確切的出生時辰。 顧秋實回到家,跟蝶舞說了這件事。 蝶舞正在擺飯,她今天又新學了一些菜色,想讓兒子嘗嘗。聽到兒子的話后,動作越來越慢,半晌輕聲道:“志康,我想回去看看,不管他們認不認我,我都想見一見自己的親生爹娘!” 說到這里,她落下淚來,“我很害怕自己是被雙親拋棄不要的孩子,聽你這意思,家里不是養不起,那么,我肯定是被人偷走的,對不對?” 聽說白家丟了孩子后,還找了好久,顧秋實點點頭。 蝶舞再忍不住,嗚嗚嗚哭了出來。 第152章 外室子 十六 魏志康如今是魏府的家主, 這身份很拿得出手。 蝶舞這是在改變了身份之后第一回出門,一路上都很好奇,一直掀簾子看著外面。 眼瞅著周圍越走越偏, 蝶舞心里明白,應該是快要到白家了。 白家住的是三進院子,小海敲開門之后,門房是個年紀有點大的男人, 瞧著五十歲左右,腿有點跛,看見母子倆, 他的目光落在蝶舞身上, 驚訝道:“大姑娘?” 蝶舞歡喜:“你認識我?” 顧秋實知道門房認錯了人,他見過白蘭,知道白蘭和蝶舞有多相似, 說起來白蘭已經十多年沒有回來過,認錯了也有可能。 “這是我娘?!?/br> 門房有些意外地瞅了顧秋實一眼:“二位有什么事?” “我想見見你們家里的老爺, 有事情商量?!鳖櫱飳嵱盅a充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我姓魏!就是碼頭上擁有二十多艘船的那個魏府公子?!?/br> 門房又是一驚, 急忙側身讓開,伸手一引:“貴客前來,有失遠迎, 快請進!” 顧秋實緩步踏入,門房已經用眼神吩咐一個小童去報信,蝶舞很緊張,一路走一路觀望, 說實話 白家的景致不錯,但是比起樓府就差得遠, 她最近在樓府隨處可去,已經看多了各種美景。她看見這些并不覺得稀奇好看,只是心里慌亂,想要找點事做。 到了正堂之中,已經坐了七八個人,主位上六十歲左右的胖老頭看見顧秋實后,立即起身:“今早上我是被喜鵲跟吵醒的,當時就知道肯定有好事發生。也沒想到魏府的公子會上門,快請進??床?!” 顧秋實扶了一把蝶舞。 堂中的人已經注意到了蝶舞的容貌,忍不住面面相覷。為首的老頭兒瞅了一眼:“這位……” “這是我娘,之前一直住在城里?!鳖櫱飳嵅幌胱屗麄冨e認蝶舞為白蘭,算年紀,白蘭應該要年長幾歲。 白老爺驚訝地問:“沒離開過?” 白夫人已經起身,顫抖著手過來拉蝶舞的手:“你……今年多大?” 說著,推了一下蝶舞手腕上的衣衫,看到了她手腕骨旁邊的一塊疤。 白夫人伸手摸索著那塊疤,眼淚落了出來,喃喃問:“怎么變成疤了?” 蝶舞情緒激動,嘴唇顫抖,根本說不出話。 顧秋實好奇:“這里本來該是什么?” “該是一塊深色的胎記,長這樣?!卑追蛉搜廴t紅,用手指畫了一塊云朵狀的東西。 白老爺若有所思。 除開夫妻二人之外,這屋中還有六個人,像是三對夫妻。此刻其中一個年輕的婦人忍不住道:“母親,您的意思是這是走丟的五妹?” 白夫人看著蝶舞的眉眼:“再不會錯的!一定是她,我有感覺,這就是我的女兒?!?/br> “不會是騙子吧?”年輕婦人嘀咕。 此話一出,白老爺臉一沉,呵斥道:“魏公子跑到咱們家來騙什么?不會說話就少開口,將要說的話先在腦子里轉三圈,別跟個蠢貨似的?!?/br> 年輕婦人被罵,立刻委屈地拽了拽自家男人。 男人是白老爺的第三個兒子白棋玉,聞言立即辯解:“父親,佩兒這擔憂也不無道理……” 蝶舞聽見這話,想要將手從白夫人的掌中抽出,奈何白夫人抓得緊,她抽不出。 顧秋實見狀,上前一把搶過,掐住白夫人手腕。 白夫人吃痛,只能撒手。 “娘,我覺得這些不是你的親人,咱們還是再找找吧?!鳖櫱飳嵳f完,拉著蝶舞就走。 蝶舞沒拒絕,不歡迎自己的親人,沒有認的必要。 白夫人不愿意,撲上前:“梅兒!” 顧秋實側身將蝶舞藏在身后,面色淡淡:“白夫人,今日我們來得冒昧,就當我們沒來過吧?!?/br> 白老爺也上前阻攔:“老四,給魏公子道歉?!?/br> 白棋玉不以為然:“魏公子,我說話不中聽,但這突然冒出來一個女人說是我meimei,我們總要問個清楚啊,不可能人一出現我們就認……” “我看見了白蘭?!鳖櫱飳嵈驍嗨?,“我娘這些年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親人,剛好她和白蘭的容貌相似。又打聽到你們白家在多年前丟了一個女兒,似乎還找了好久,恰巧年紀也對得上,所以才帶著我娘登門。認親這種事,兩邊都認那才是親人。既然不認,我們母子又不靠著你們家吃喝,不認就算了。還是那話,就當我們沒來過吧!” 蝶舞眼淚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她用手狠狠擦掉:“志康,我們走吧?!?/br> 白老爺攆上來:“魏公子,這件事情很大,老四那話雖然難聽了一些,卻也有理,總不可能你們一登門,我們就認了啊,總要問一問你娘今年的經歷,小時候都在什么地方,咱們也好對一對……” “可你們沒有問,張口就說我們是騙子?!鳖櫱飳嵜榱艘谎劾纤牡哪莻€妻子。 “老四媳婦,過來道歉?!卑桌蠣攨柭暫浅?。 胡佩不情愿地上前:“魏公子,我說話不好聽,你別介意啊?!?/br> 顧秋實嗤笑一聲,帶著蝶舞離開。 白老爺一路追出了門,他卻還是沒停下。是親的又如何?不喜歡蝶舞,沒必要往上湊,就方才,除了白夫人拉著女兒的手淚眼汪汪,白老爺急切的想要和他拉近關系之外,三兄弟和三妯娌都不像是想要蝶舞回家的樣子。 回去的路上,蝶舞一開始還流淚,后來變得沉默,等到下馬車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平靜。